第79章 發財暴富【一更】

  躲著就躲著吧,盛川只當盛父不想看見自己,畢竟兩個人上次鬧得面紅耳赤,回回都斗的跟烏眼雞一樣,說是父子,更像仇人。閱讀

  他將外套搭在椅背上,環顧四周,終於問出了剛才就一直想問的問題:「咱們家怎麼蓋新房了?」

  盛母道:「原來那個房子破破爛爛也不成樣,下雨天總漏雨,後來你往家寄錢,這幾年也攢了不少,就修了新房,來,媽帶你去看看。」

  盛川心想他總共只往家裡寄過一次錢,還只有五千,怎麼可能夠蓋房的,正準備出聲詢問,卻被盛母拉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盛母道:「這是你的房間,你爸專門盯著人做的,這個書架啊,書桌啊,還有電腦,都是他騎車買回來的,空調電視都全乎著,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盛川以前的房間又小又破,屬於轉個身都困難的那種,平常寫字都得趴在飯桌上寫,這間房卻窗明几淨,和城裡的比也不差什麼,看的出來時常有人打掃,乾乾淨淨沒怎麼落灰。

  盛川自動忽略那句「你爸專門盯著人做的」,內心大概估計了一下新房加上裝修的費用,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絕對不是他們家能承受得起的:「蓋房的錢你們哪兒來的?」

  盛母懵了一瞬:「不是你往家裡寄的嗎?」

  盛川微微皺眉:「我只往家裡寄過一次錢,怎麼可能夠蓋房子。」

  盛母也弄不明白了:「錢都是你爸在管,他說你在外頭跟人家做生意,每個月都往家裡寄錢了,還寄了不老少呢。」

  盛川正欲說話,卻聽盛母道:「好了好了,這些事兒你回頭問你爸吧,我算不明白帳,坐車回來肚子餓了吧,媽去給你做點飯。」

  說完正欲下樓,卻被盛川拉住了胳膊:「媽,我在火車上吃過了,現在不餓。」

  盛母問道:「真不餓?」

  盛川點頭:「真不餓。」

  盛母只好打消了念頭:「那你趕緊進屋洗個澡睡覺吧,坐車肯定累了……哎,你回來怎麼也沒帶個行李箱?」

  盛川隨便編了個理由:「不小心掉車站了。」

  盛母聞言驚了一下:「咋就丟了呢,你沒找找呀?」盛川知道她是心疼東西:「裡面只有一些衣服,沒什麼值錢東西,丟了就丟了吧。」

  盛母這才略微放下一點心:「那你先進房洗澡,媽給你找幾件舊衣服來,你以前的衣服我都沒丟呢,應該還能穿。」

  盛母下樓後,房間就靜了下來,盛川這才仔細打量著房間,最後在靠窗的電腦桌前坐了下來,摸著微涼的桌角邊緣,怔怔出神。

  如果用一句話形容盛川的過去,那就是在最虛榮的年紀一無所有,他努力讀書,不是因為喜歡,而是想改變命運,但偏偏家裡窮的連一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以至於連那條路都沒能走下去。

  不過已經是過去式了,再計較也沒什麼用。

  盛川累了一天,無瑕想別的,洗完澡就睡覺了,然而腦子卻像入了魔一般,怎麼都停不下思考,想得最多的,還是沈鬱。

  農村的夜晚不那麼寂靜,除了蟲鳴,還有狼狗的叫聲,幽幽遠遠的響起,傳了很遠很遠。

  盛川睜眼看著天花板,心想自己又騙了沈鬱一次,對方發現他跑了之後,應該會挺生氣的,那個小少爺別的沒有,脾氣最大,不過也是最後一次了,他以後不想再騙他了。

  盛川又想,沈鬱應該不會找過來吧,一個騙子也沒什麼可找的,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橋歸橋,路歸路。

  林林總總,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最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盛父才終於從外面回來,肩上披著一件老式的藏藍布外套,把手裡的楠木菸斗往門檻上磕了磕,抖落一堆菸灰。

  盛母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披著衣服下床出來了,卻見是他,皺著眉道:「大半夜的你往哪兒跑,烏漆嘛黑的,摔了怎麼辦。」

  盛父吧嗒吧嗒抽了口煙:「我去老於家打了會兒牌,時間不早了,睡吧。」

  說完就進了房。

  盛母看了他一眼:「兒子回來也沒見你問兩句,哪怕看一眼也成啊,親父子哪有隔夜仇,咋,你還想一輩子都躲著他?!」

  盛父心想這不是隔夜仇,是隔年仇,嫌她嘮叨,皺著眉頭不耐的道:「老子憑什麼躲著他,要躲也是他躲我,你這個娘兒們,一天天的就知道胡亂叨叨。」說完粗聲粗氣的道:「睡覺睡覺!」

  他話雖是這麼說,可第二天清早,盛川起床下樓的時候,盛江河就又不見了蹤影,盛母端著粥往桌上擺,似乎一時也想不到什麼藉口說辭,把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道:「你爸大清早去山上果園給樹打藥去了,可能得過會兒才回來呢。」

  盛川穿著以前的舊衣服,面料已經微微褪色,卻有種乾淨質樸的感覺,他原本端著碗準備吃飯,聞言動作頓了頓:「什麼果園?」

  盛母道:「你爹最近做了點小生意,在山上包了一片位置種橘子樹,然後賣給水果商,最近剛好摘果豐收,忙著呢。」

  盛川只感覺離家幾年,似乎已經發生了太多他所不知道的變化,最主要的還是錢,又蓋房子又做生意的,偏偏盛母什麼都不知道,問也問不出來個什麼。

  吃完早飯,一輛小貨車忽然開到了盛家門口,司機從車上跳下來,敲了敲外面的柵欄鐵門:「江河叔!江河叔!」

  盛母從屋子裡出來看了眼:「你江河叔去山上了,不在呢,啥事兒啊?」

  司機道:「我去城裡送貨,給江河叔的貨款還沒結呢,嬸子你過來收一下吧,我沒時間去山上跑了,一車貨等著呢。」

  盛母犯了難:「我可算不明白那些糊塗帳,你先去吧,回來了再找你江河叔。」

  盛川剛好出來,他對錢這種事最敏感,聞言道:「收什麼帳?」

  盛母道:「上次的貨款還沒結清呢,以前都是你爹管的,你識數,過去幫著算算。」

  盛母有頭痛病,算不來這些東西,盛川看了看車後面的貨,問了斤數和價錢,和司機把貨款結清了,厚厚一摞紅票票,兩萬多出頭的樣子,看來賣橘子還挺掙錢。

  盛川把錢遞給盛母收著,然後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曬太陽,渾身處於放鬆狀態,身份被拆穿了雖然是挺尷尬的,但起碼不用每天撒謊,時時刻刻擔心自己露了馬腳,心頭像是卸下了一塊巨石。

  盛母把錢收進柜子角落,出來就見他這幅樣子,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川子,要不你回來果園幫手吧,你爹之前就說了,等他老了,生意和攢的棺材本就全交到你手上。」

  從昨天回來開始,她就有意無意一直幫著盛父說好話,盛川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裝作沒聽懂的樣子,起身拿著掃把幫忙掃庭院:「再說吧。」

  其實心裡賊想賣橘子。

  之後的一段時間,盛川和盛江河仿佛是故意的,總是避著對方,盛江河清早出門,午飯在果園吃,等半夜盛川睡覺了才回來,同在一個屋檐下,愣是一次面都沒碰過。

  這天晚上,盛江河又是半夜才回來,他手裡拎著一個與那雙黝黑粗糙的手極其不相符的精緻購物袋,回來後半句話也不說,就坐在床邊吧嗒吧嗒抽菸袋,然後把袋子遞給盛母,耷拉著眼皮道:「等會你給他送上去。」

  盛母看了眼:「啥啊?」

  她打開袋子一看,卻見裡面裝著一些嶄新的男士衣物,吊牌都沒拆:「給川子的?」

  盛江河磕了磕菸斗:「嗯。」

  他今天坐車進城的時候去商場裡買的,也弄不懂什麼名牌不名牌的,聽著售貨員推薦,估摸著盛川的尺碼買了好幾套,花了將近七千多塊錢,不太符合他一慣扣扣搜搜的性子。

  盛母一摸面料就知道肯定不便宜:「你這個老東西,這次怎麼捨得下血本了?」

  盛江河脾氣又暴又倔,聞言用力磕了磕菸斗:「管那多做啥,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了,難道天天讓娃子穿舊衣服?!」

  盛母不和他吵,把衣服從袋子裡拿出來,靜悄悄上了樓,卻見盛川已經睡著了,就悄悄放到了他枕頭邊上,這才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房門。

  農村蓋房子不怎麼講究,上下樓就更不隔音了,吵架都能聽的七七八八。

  黑暗中,盛川悄悄睜開了眼,用手機打燈看了眼身旁的一摞衣服,上面的吊牌還是簇新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後,悄無聲息關掉了燈。

  翌日清早,盛母正在底下照顧家裡剛剛生崽的大黃狗,眼角餘光一瞥,卻見盛川從樓上下來了,身上穿著昨天的新衣服,又斯文又漂亮,不由得笑了笑:「咋,衣服合身不?」

  盛川反正也沒衣服穿了:「挺合身的。」

  盛母看了看,也覺得漂亮:「你這孩子,怎麼現在就穿上了,其他幾件先拿下來,媽給你洗一遍過個水再說。」

  盛川點了點頭,他昨天似乎沒怎麼睡好,看起來仍有些睏倦,坐在椅子上醒了會兒神,又打開手機看了眼,結果發現最近新聞頭條都是有關沈家的事。

  沈潤被抓了後,之前的車禍案舊事重提,無論是買兇殺人還是謀害親父,一口一個大瓜都極具爭議性,網上討論的熱火朝天,紛紛感慨豪門恩怨多。

  有人聽說沈家那個大少爺去警局的路上逃跑了,結果碰到小混混被打劫,腿都折了一條,身無分文,最後自己去自首了。

  又有人聽說之前瘋了的沈二少爺沈鬱已經恢復正常,沈潤被抓後,他就重新接管了沈氏,手段雷厲風行,頗有沈老爺子當年的風範。

  還有人聽說……

  反正林林總總,都是些小道消息,盛川也不知道怎麼了,著了魔似的都看了一遍,思緒隱隱飛遠,直到耳邊響起盛母的喊聲,這才回神:「媽,怎麼了?」

  盛母喜歡小動物,家裡的大黃狗生了兩隻狗崽,胖嘟嘟的可愛:「川子,你讀過書,給取個有文化的名兒,這隻叫啥好?」

  盛川:「發財。」

  盛母愣了一瞬:「那這隻呢?」

  盛川:「暴富。」

  「……」

  盛母沒說話了,心想兒子看著斯斯文文,怎麼取名這麼村兒呢,擦了把手,也沒吭聲,轉身去照顧庭院裡的花草了。

  太陽漸漸落山,就這麼到了晚間,盛川今天罕見的沒有上樓睡覺,就坐在門口等著,揮開手邊飛舞的蠅蟲,側臉安靜斯文。

  盛母心想他怕是在等著盛江河,也沒催他上床睡覺,正準備進廚房洗個手,門口忽然有個瘦小子打著手電筒過來拍門了:「嬸子嬸子!你快去看看吧,江河叔下山的時候不小心把腿給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