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跑路前夕【一更】

  沈潤雖然暫管了沈氏,但並不順利,他原本想借著最近的幾次人事調動在重要職位安插心腹,但沒想到都被那些元老股東給否決了,實在是寸步難行。閱讀

  沈老爺子在商場打拼半生,眼光毒辣,留下的人手自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收買的,沈潤現在說白了就是個空殼司令,公司沒了他照樣運轉,有了重大的方案需要裁定,則高層管理集體開會商討,他這個代理董事長形同虛設。

  只要沈鬱一天還活著,他就一天不可能成為沈家名正言順的掌權人。

  沈潤心機雖然重,卻有些謹慎得過了頭,再加上做了虧心事,內心鬼祟,總覺得暗中有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每天都有如坐針氈的感覺。

  老爺子死的時候,外面就已經有消息傳的沸沸揚揚,說是沈潤這個庶子謀害父親和親弟弟,如果在這個當口,沈鬱再出什麼事,那他就真的成了眾矢之的了。

  沈鬱一定要死,但不是現在,就算死,也必須找個穩妥的辦法,又或者找個合適的替罪羊……

  沈潤中午開完會,在坐車回家的路上,右眼皮子跳個不停,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結果走進客廳一看,就發現盛川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

  如果說如鯁在喉,那麼盛川就是鯁在沈潤喉嚨里的那根刺,說疼不疼,說癢不癢,但就是膈應的慌,早晚要拔出來。

  沈潤今天見盛川一個人坐在底下,並沒有陪著沈鬱,眯了眯眼,一副老實憨厚的面相卻偏偏精光狡詐:「真難得,怎麼不去陪著那個小瘋子?」

  盛川看了他一眼,然後收回視線,翻了翻手中的雜誌,意味深長的道:「不急,我想看點東西。」

  上輩子沈潤坑死了他,現如今對方馬上就要栽在警方手裡,盛川說什麼也得親眼看看這場好戲才是。

  沈潤聞言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就見樓上忽然下來兩個穿著警服的人,其中一個赫然是上次調查沈老爺子車禍案的陳警官,一瞬間只感覺血液倒流回了腦子裡,手腳冰涼,心臟在驟停過後忽然急速跳動了起來,莫名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陳警官和助手從樓上下來,看見沈潤時頓了頓,目光在他有些變色的臉上打量一瞬,而後出聲道:「是沈潤先生嗎?」

  沈潤聞言將手緩緩放進褲子口袋,掌心滿是冰涼黏膩的汗漬,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看了眼沙發上穩坐的盛川,後者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卻偏偏看出了幾分譏諷的笑意。

  沈潤聲音如常:「是我,兩位警官來我家有什麼事嗎?」

  陳警官剛才不知道是不是上樓取證去了,帶著白色的手套,聞言把手套摘下來,遞給身後的助手道:「是這樣的,我們最近接到舉報,說您涉嫌買兇殺人,謀害沈長康先生,請你和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

  沈潤聞言心頭咯噔一下,直接沉了下去,他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刻意做出了一副壓著怒火的神態:「胡說八道,我怎麼會謀害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污衊我?!」

  陳警官道:「是誰舉報的不重要,請你先和我們回警局一趟接受調查,到時候事情就清楚了。」

  沈潤面色難看,抗拒之意相當明顯,陳警官見狀拿出了兩張照片,將田家棟老婆的照片給他看:「你認識這個女人嗎?」

  沈潤見狀面上的血色又褪了一層,喉結滾動幾下才艱難出聲:「不認識。」

  陳警官又將另一張女人的照片給他看,上面赫然是蔣月清:「那這個呢,沈先生總不會連自己親生母親都不認識了吧?我們調查過她的帳戶資金來往情況,曾經多次給田國棟妻子打款,而她在警局也承認了是你在背後指使的。」

  蔣月清膽小怕事,當初既然能夠為了錢當小三,現在自然也能為了撇清關係出賣親生兒子,沈潤這個局布的雖然不算十分精密,卻也不容易被查出來,壞就壞在盛川是重生的,無形之中攪亂了他的計劃。

  沈潤一瞬間恨的牙都快咬碎了,臉側肌肉不正常的抽動兩下,好半晌都僵著說不出話,末了深吸一口氣,對陳警官道:「接受調查可以,不過我想回房先換套衣服,你們應該不介意吧。」

  人現在還沒定罪,再者說,沈潤總不可能從房間跳窗逃跑,陳警官看了眼腕錶:「可以,儘快。」

  沈潤沒說話,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轉身的一瞬臉色陰沉得嚇人。

  盛川挑了挑眉,看起來心情頗好,把雜誌合上扔到一邊,抬眼卻見陳警官正看著他,頓了頓,針對沈潤的行為做下評語:「我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畜生,連親爹都敢害。」

  盛川跟車禍這件事扯不上半毛錢關係,陳警官心想這沈家大少爺要是被抓了,就剩一個半瘋的沈二少,誰會不對他手上的財產動心,盛川說不定就是下一個沈潤,得多注意著點。

  陳警官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人吶,不能做錯事,都是爹媽辛苦養大的,小錯就算了,犯下大錯那可就一輩子都回不了頭了。」

  人活一世不容易,他當警察這麼多年,見過太多例子了,搶劫的,殺人的,為了蠅頭小利,把後半生幾十年都搭了進去,何必呢。

  沈潤沒耍什麼花樣,換了套衣服從房間出來,然後被陳警官他們帶走了。

  盛川看著他出門,忽然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一世恩怨就這麼了結了,他從沙發上起身,正準備上樓看看沈鬱,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從房間出來了,就趴在二樓的欄杆扶手那裡,歪頭看著沈潤離去的方向,眸色漆黑。

  盛川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指尖,然後邁步上樓,沈鬱見他過來,似是沒看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輕輕拍了拍欄杆:「小野種怎麼了……」

  盛川知道沈鬱以前對這個大哥其實沒什麼感情,都是面子情分,也沒隱瞞什麼,只是言簡意賅的道:「他做了錯事,所以被警察帶走了。」

  盛川說完,頓了頓,心想沈鬱如果追問他沈潤做了什麼錯事,自己又該怎麼回答,幸而後者只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問什麼。

  盛川見他身上還穿著睡衣,把他拉進房間,然後從衣櫃裡拿出一套常服替他換上,低聲道:「宋醫生等會兒就接你去診所,你配合她一下,不要吵也不要鬧。」

  沈鬱從衣領里探出頭,墨色的頭髮有些凌亂,他拉住盛川的袖子,然後用食指勾了勾:「阿川和我……一起去……」

  盛川是不可能和他一起去了,盛川已經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了:「你先去,我明天再過去接你。」

  沈鬱似乎不太信:「真的嗎……」

  盛川點頭:「真的。」

  沈鬱低頭戳了戳膝蓋,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抿唇小聲道:「別騙我……」

  他說,別騙我。

  老實說,軟萌的生物確實挺討人喜歡,更何況沈鬱作天作地的性子難得有這麼乖巧的時候,盛川靜靜端詳著他,忽然覺得命運就是很奇妙的東西,能把兩個原本天差地別的人糾纏在一起。

  一個是富家公子,一個是山溝的窮小子,如果不是意外,他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認識彼此。

  人總是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才忽而對一切變得寬容釋懷起來。

  盛川乾脆席地而坐,眉宇間的鬱氣忽然比前世散了些許,然後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過來。」

  沈鬱滑下床,直接縮進了他懷裡,盛川揉了揉他的發頂,觸感順滑柔軟,想起老一輩人曾經說過,髮根硬的人性子就倔,髮根軟的人性子就軟,忽然覺得也不儘是這樣。

  盛川想說些什麼,到底又沒有說,可能他覺得就算說了,現在的沈鬱也未必能聽懂,只是道:「以後眼睛擦亮點。」

  眼睛擦亮了,才不會被人騙,沈鬱就是眼睛不夠亮,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像盛川,從小一肚子彎彎繞繞,從來沒被誰騙過。

  沈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正欲說話,下巴忽然被兩根微涼的手指輕輕抬起,下意識看去,就對上盛川茶色的眼瞳,如春風般柔和,如玉般溫潤。

  也許盛川對沈鬱不是完全沒感情,畢竟相處了那麼久,就算是個物件,也該有幾分念舊,就算是利益驅使,對方也是盛川真正哄過和寵過的人。他垂眸,緩緩靠近沈鬱,留下了足夠的時間給對方避開,但後者一動不動,只是無意識攥緊了指尖,直到唇齒相觸的一瞬,才陡然鬆開了皺巴巴的袖子。

  盛川這次吻的很溫柔,他想,反正馬上要走了,以後再也見不著面,親一次也沒什麼,這麼想著,他微微收緊懷抱,讓沈鬱面對面坐在了自己腿上,而後扣住對方纖瘦的腰身,逐步加深這個吻。

  沈鬱沒反抗也沒掙扎,一雙手虛落在盛川肩上,似乎想攥緊,又想鬆開,久久難以落下,直到男人傾身將他壓在地毯上,那雙手才驟然落到了實處。

  沈鬱呼吸沉重,瘦削的身形被盛川壓制,無力仰頭,喉結暴露在空氣中,上下滾動,硬生生看出了幾分脆弱感,連帶著眼尾也染上了一層薄紅。

  009號系統再次迫不得已暫停觀察行動,用手悄咪咪捂住了眼睛,內心嘀嘀咕咕,念念叨叨,發出了只有單身球才會發出的感慨,天天親,天天親,有什麼好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