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盒飯本來是一件令人無比悲傷的事,集體刷6就大可不必了,會讓席年覺得自己粉絲是一群披皮黑。
經過那天的對手戲,嚴渡似乎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席年也不是個善茬,平常目光雖然還是會控制不住的往陸星哲身上瞟,但好歹克制著沒有再主動找他說話了。
席年不怎麼擔心,他和嚴渡的打戲多了去了,想收拾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暗殺》這部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精簡過後一共也就二十多集,前前後後一共拍了大半年,剛好在來年開春的時候殺青,崇導自掏腰包,請大家吃了一頓殺青宴,眾人也沒客氣,被罵了大半年總得補補油水,狠宰了他一頓。
席年拍完這部戲,肉眼可見的瘦了不少,中間甚至因傷住過院,沒過幾天又得冒著嚴寒趕回劇組繼續拍,其中艱辛不可對外人言說。
酒桌上,眾人都喝醉了,共同相處了大半年時間,難免不舍,崇導就坐在席年旁邊,拍著他的肩膀,似乎想說些什麼,好半晌才借著酒意吞吐出來:「你們啊……」
他像是醉了,又像是沒醉,自言自語道:「你們都覺得段海陽是主角,因為他戲份多,因為他是正派……」
席年頓了頓,下意識看向崇文新,對方卻又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灌了一杯酒,任由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閉著眼嘆道:「我從來沒誇過誰,或者跟哪個藝人說前途不可限量,因為現在戲演的好,不代表以後演的好,現在初心不變,不代表以後還能不變,所以我乾脆就不說了。」
他用力拍了拍席年的肩,是真的很用力:「我今年五十多了,如果能活六十歲,命已經去了大半條,我不知道下一次還能拍出什麼樣的東西來,只有天知道……」
崇導平常在劇組罵人罵的聲如洪鐘,很容易讓人忽略他其實已經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了,席年頓了頓才道:「會越來越好的。」
「這種事說不定,起起伏伏沒個准,」崇導搖搖頭,然後靠在椅子上點了根煙,低聲嘆道,「……不要因為這個殺手鏡頭少,是反派,就覺得他當不了主角,席年,我就不誇你了,我這輩子也沒誇過誰,如果還有機會,下部戲繼續合作。」
在圈子裡,能讓崇導主動開口說這句話的人,沒幾個。
席年朝他敬了一杯酒:「也許會比這次更好。」
一如他這一世終於開始相信,只要認真活著,無論人或事,總歸會越來越好的。
酒席散後,席年人已經醉了七八分,陸星哲把他扶上車后座,正準備起身,卻被席年一把拽到了懷裡,車門砰的一聲關上,掩入夜色之中。
席年吐息間都是酒氣,他把陸星哲壓在車后座親了一通,直到身下人白皙的皮膚漸漸染上薄紅,這才咬著他的耳垂,聲音模糊不清的道:「終於拍完了……」
陸星哲悶哼一聲,然後喘息著攀上了席年的後背,五指在他墨色的發間緩緩穿梭,親了親他的唇:「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天氣已經回暖,他穿著一件白色t恤,身軀一如既往單薄,席年只需量一量他纖細的腰身,就知道這個人沒長多少肉。
席年似在說醉語:「你太瘦了。」
陸星哲像是在哄他:「行,我吃胖一點。」
他說完,見席年已經半醉半醒,輕手輕腳拉開他的手,然後把人安置好,繞到了駕駛座,不知想起什麼,用手機看了眼,發現《暗殺》已經對外官宣劇照了,用席年的號登錄微博點讚轉發,這才開車回家。
這部劇籌備了大半年,只衝著嚴渡和崇文新這兩個金字招牌就有不少人願意買帳,開播的時候,前幾集緊湊刺激的劇情就已經讓人追得相當上頭,更甚者有人預言嚴渡會靠段海陽這個角色再捧一座視帝獎盃回來。
年糕還記著大半年前的撕逼之戰,聞言不置可否,只是四處轉發幫席年宣傳新片,並且暗搓搓的期待他出場,同時心中又有些苦惱,老公說不用刷666,那她們該刷什麼?
#難啊#
#真他媽難#
嚴渡的粉絲顯然也相當記仇,幫自家愛豆宣傳造勢的同時也不忘拉踩一下席年,演男一男二就算了,演個小配角有什麼必要掛在嘴邊說,幾集就領盒飯了,浪費時間。
舊恨在前,新仇又結,這次是攔也攔不住,兩家粉絲又撕起來了。也許是固有觀念作祟,網友覺得長的帥的大部分都沒演技,再加上嚴渡的國民口碑擺在那兒,風口不自覺就偏向了他。
席年在《狼煙》里的表現雖然出彩,但發揮餘地到底不多,你可以說他有演技,但演技好不好卻有待商榷,起碼目前大部分人都不認為他能壓過嚴渡,就在網上爭議不休的時候,席年飾演的殺手19終於登場。
在昏黃的落日下,鏡頭首先對準了一間隱蔽的房屋,緊接著,走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一抹頎長的身形逐漸在眾人眼前變得清晰起來,顯露出男子的外貌。
狠!
這是觀眾看清席年眼睛的第一個想法,明明都是一樣的臉,在《狼煙》里是土匪軍閥,在這裡卻像是兇狠的亡命之徒,將那種對人命的漠視演繹到了極點。
席年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大半張臉掩在豎起的衣領下,他一路上樓,路上有人盤問,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他利落的抹了脖子,比殺只雞還來得輕巧,直到闖入安全屋刺殺臥底,和嚴渡飾演的段海陽發生打鬥,氣勢也絲毫不落下風。
後者出道多年,有經驗有功底,打戲是出了名的利落乾脆,席年和他對戰起來竟隱隱佔了上風,出拳招招到肉,遊刃有餘,哪怕被捅了一刀負傷逃離,也不見絲毫狼狽。
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席年直接躍出了窗外,他仿佛不知疼痛,在落地的瞬間就已經起身,然後飛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面無表情,身後晚霞絢麗,眼中卻一片空洞死寂,甚至稱得上麻木,後頸紋了兩個數字——19。
這就是他的名字。
觀眾看到這裡,先是為剛才酣暢淋漓的打戲鬆了口氣,隨即不得不為席年整容式的演技稱句好,但又覺得這種殺手形象還是太過片面單一,正欲發言,卻見鏡頭中席年躲到了一戶民居裡面。
禽獸不如的繼父,被侵犯的呆傻女孩,哪怕隔著屏幕,觀眾也感受到了一陣巨大的衝擊。
但那與席年無關,他打開冰箱,搜尋著裡面的食物,生冷的午餐肉罐頭就那麼被他三兩口生咽了下去,剩菜米飯也都在須臾直接清掃乾淨。
席年就像一個機器人,食物的好壞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這段畫面一鏡到底,沒有任何剪輯和轉切,觀眾清晰看見了他咀嚼和吞咽的動作,行外人也能看出來這段多考驗演技。
【我的媽啊……真吃啊,我都怕他噎死,席年這是把偶像包袱都扔了】
【我愣是沒能把他和賀嘯雲聯繫在一起,這演技,絕了】
【沒有感情不代表面癱式演技,席年雖然從頭到尾沒表情,但就是給人一種狠的感覺,某些鮮肉真應該跟他學學】
【我之前還覺得他演技壓不過嚴渡,但是看到這裡,我忽然有點不太確定了emmm】
畫面中,席年吃完了所有能吃的東西,然後走到了床邊,視線與床上躺著的女孩對上時,有那麼一瞬間,裡面的空洞麻木竟像了個十成十。
有前面的鋪墊在,觀眾都以為他會殺了女孩,但殺手卻只是給她穿好了衣服,在地板上坐了一夜,昏暗的光線落在臉上,竟也能看出幾分帥氣。
第二天早上,席年準備離開了,他解開了女孩手腕上的繩索,然後把繼父的屍體拖了出去。
女孩不說話,看起來呆呆傻傻,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赤著腳跟在他身後,席年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席年發現後,面無表情將她狠掐住脖子抵在了牆上,一字一句警告道:「別跟著我。」
女孩說不出話,清秀的臉看起來有些傻氣,然後攤開掌心,露出了裡面的一顆大白兔奶糖:「吃……」
她言語不清:「給你吃……」
席年盯著她單純的眼睛,拳頭無聲攥緊,不知道為什麼,又鬆開了手,然後惡狠狠揪著她回到剛才的屋子,替她換掉破爛的衣裙,又給她穿上了鞋。
殺手不能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他卻破天荒的,在那個地方待了三天,女孩雖然腦子傻,但又什麼都會做,每天都能做出熱騰騰的飯菜。
比冰箱裡的罐頭肉要好吃很多。
網友在追劇的過程中,隔著屏幕,似乎能發現兩顆孤獨的心越靠越近,這個角色演出來,遠比男一號段海陽要有血有肉的多。
【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想哭,他們兩個要好好的在一起啊】
【演的我都心裡泛酸】
【在一起是不可能了……聽說席年這個角色最後好像領盒飯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網友聞言這才反應過來席年演的是個配角反派,而反派通常都是沒有好下場的,紛紛捂著心臟差點窒息:求別死!我還可以繼續磕!真的!!
但往往事與願違,隨著劇情往後推進,殺手被警方追擊,迫不得已帶著女孩逃亡,卻在半途親手殺了她時,網友已經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殺手滿身是血,女孩同樣滿身是血。
他腿上中了好幾槍,站不起來,於是只能在泥濘的小巷中拖著女孩繼續逃離,污泥與血混濁在一起,將他們染得髒污一片。
女孩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他,這個時候卻拍著殺手的肩膀,將他推開了,目光奄奄一息,疼的說不出話:「跑……」
她說:「跑……」
席年頓了頓,然後面露迷茫,踉蹌著從地上起身,想將女孩抱起來:「一起走。」
他們說好了要一起走。
女孩搖頭,有淚水掉落:「疼……我好疼……」
追劇的網友眼睛都快哭瞎了,眼見著席年親手殺死了女孩,然後從地上踉蹌起身,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替她穿上,依舊是剛出場時的面無表情,但目光偏偏讓人看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無措。
觀眾:【嗚嗚嗚天殺的!我要給崇文新寄刀片!他倆在一起容易嘛嗚嗚嗚嗚!】
年糕這次沒刷6了,全部都在5555,殺手和女孩的這對組合直接把觀眾所有的眼淚都賺去了,哪怕後期段海陽為正義犧牲都沒能引起這麼大的反響。
這個時候如果還有人說席年沒演技,那就是在強行黑,嚴渡的粉絲本來是為了支持他才去追劇,結果有不少人都噗通掉進了這個悲情的cp組合里,給崇導寄刀片的調侃甚至一度上了熱搜。
席年這段時間沒有活動,都在家裡休息,非要說有,那也是和陸星哲胡混,從床上混到地上,再從地上混到沙發,把後者折騰的夠嗆。
陸星哲免不了罵髒話,紅著眼倒抽冷氣:「你他媽的……」
席年故意逗他,垂著眼,聲音慢條斯理:「你不喜歡,那我就不做了。」
陸星哲立刻抱住他不撒手,在懷裡蹭了半天,才終於睜開濕漉漉的眼睛,哼哼唧唧的道:「沒呀,我喜歡你的。」
席年看著他,欲言又止,有些話到了嘴邊,已經呼之欲出,但偏偏就是說不出來,於是只能低頭吻住陸星哲的唇,然後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陸星哲抱著他,心想席年就是個大悶騷。
國產劇的質量良莠不齊,能和《暗殺》媲美的同類型劇幾乎沒有幾個,當劇情接近尾聲的時候,已經有人預估它會成為星光盛典今年最佳電視劇獎的有力競爭片,至於嚴渡的最佳男主,則顯得有些尷尬。
他本身實力擺在那裡,飾演段海陽一角綽綽有餘,但卻遠遠沒有殺手19這個角色來得驚艷,相較之下,難免落了下風,之前預言他會再奪一個影帝獎盃的人也不吭聲了。
半路殺出的黑馬,這是別人對席年的評價。
就好像當初他在星運會上技驚四座,這次只不過又同樣再現了當年的情景,假使中途不發生意外,眾人已經能窺見這個新人的未來可期。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之後沒多久,席年就在中夏的安排下參演了一部古代宮廷權謀劇《盛世江山》,在其中飾演男主角成矯,由皇子時期的青澀稚嫩到後期成為帝王的運籌帷幄,無疑也給觀眾帶來了相當大的驚喜。
不知不覺就到了年底,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也開始進入籌備,有小道消息說《暗殺》入圍了多個提名,但到底不知真假,席年也在受邀的藝人之列。
參加盛典這天,夏明雪原本想安排席年和公司另一個女藝人一起走紅毯,但幾經思慮又算了,他現在的人氣已經可以撐得起來門面,貿貿然安排女藝人和他一起走,難免引起緋聞。
時至今日,當席年坐在車裡,透過玻璃看向外面人山人海的粉絲時,恍惚間還是會有一種分不清前世今生的感覺。
陸星哲作為助理,一直在他身旁,見席年在愣神,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領,然後笑嘻嘻問道:「你是不是緊張了?」
早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陸星哲就對席年說過不會再當狗仔,之後也一直踐行著這個承諾,選擇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助理,替他忙前忙後,就連粉絲都知道席年身邊有一個關係融洽的助理。
從前那個聲名惡臭的狗仔,似乎也正在逐漸被人們淡忘,再不復談。
席年注視著陸星哲帶笑的眼,然後避著前排開車的司機,摸了摸他的眉眼:「不緊張,就是……」
席年頓了頓才道:「就是感覺像做夢一樣。」
紅毯兩邊圍滿了記者和各家應援的粉絲,鎂光燈和歡呼聲足以堆砌出萬眾矚目的榮耀,他上輩子也得到過,卻總感覺是虛浮縹緲的,不如這一世來得腳踏實地。
車停在了紅毯前,席年一身黑色西裝,氣質超群,俊美的面容隨著時間的沉澱而平添了一份難以言喻的韻味,當他下車時,媒體的鏡頭咔嚓聲不停,粉絲也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搖動著手上的應援橫幅。
「席年!席年!我們愛你!」
「老公我愛你啊啊啊啊!」
「你是最棒的!!」
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她們從流言蜚語中認識席年,最後一路跟著他到現在,席年刻意走的慢了些,目光掃過人群,想將那一張張各式各樣的臉記在心裡。
明星是最不知真假的職業,他們披著一張華美的面具,在熒幕前扮演觀眾喜歡的樣子,但誰也不知道內里是什麼樣,就連粉絲也未必知道。席年上輩子裝過,後來累了,這輩子就不裝了。
他能裝一年兩年,卻裝不了十年八年,又或者內心也想要真正的喜歡。
席年不知道粉絲能喜歡他多久,但最艱難和最輝煌的日子,都是由她們一路陪著過來的。
他願她們喜歡的人內外如一。
也盼望她們的喜歡始終如一。
席年笑了笑,然後進入了會場。
《暗殺》這次入圍了不少提名,崇導也在嘉賓席坐著上,另外還有嚴渡等一些大大小小的主演,席年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起,就在楊錦旁邊,他壓著衣襟落座,打了聲招呼。
楊錦笑看了他一眼,然後壓低聲音道:「提前恭喜你了,入圍了最佳男配的提名,我覺得如果不出意外,八成就是你了。」
席年道:「借你吉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精確到上一秒,席年已經很久沒有去思考過獎項的問題,他的目光總是控制不住的看向舞台側面,然後落在一旁等候著的陸星哲身上。
他在看他,他也在看他,目光交匯的一瞬,二人都笑了笑。
挺好的。
席年心裡沒由來就冒出了這三個字,他說不上來哪裡好,但就是覺得這樣很好。兩個人在一起,本該互相拉扯著往上攀爬,越活越好才對,而不是你踩我我踩你,陷入泥潭無法抽身。
席年太過入神,也想了太多的事,以至於主持人在舞台上長篇大論,故作玄虛,最後終於挨個念出獲獎名單時,他都沒有聽見,還是楊錦在旁邊冷不丁的搗了他一下,低聲驚喜道:「席年,你獲獎了,快上去!」
大屏幕上有四部入圍作品,畫面不斷變換,最後定格在席年飾演的殺手19身上,女主持人笑著道:「恭喜席年,感謝他在《暗殺》中為我們帶來的精彩演出,並獲得本屆星光獎最佳男配角,掌聲送給他——」
席年終於回神,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上了頒獎台,他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卻覺得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台下掌聲雷動,席年按部就班的念著感謝致辭,最後目光巡梭,落在了陸星哲身上。
後者似乎比他還高興,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席年領完獎下台,崇導站起來恭喜他,還有同劇組的人員,他挨個上前握手擁抱,卻沒有坐回原位,而是走向了陸星哲。
大家都知道他們關係好,見狀並不不奇怪,畢竟今天的成功少不了幕後人員的付出,往年領獎抱著好友淚灑當場的藝人也不在少數。
陸星哲看見席年走過來,有些不明所以,正欲說些什麼,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拉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他身形僵了僵,沒動,以為席年抱一下就會鬆開,但男人卻久久都沒鬆開手。
席年緊緊抱著陸星哲,然後把獎盃塞到他手裡,低聲在他耳畔問道:「漂亮嗎?」
陸星哲有些緊張,磕磕絆絆的道:「漂……漂亮。」
席年抱著他的力道又緊了緊,然後道:「那回去就好好收著。」
他們都曾踏入歧途,他們都曾做過錯事。
上輩子若有十分原罪,他二人,各擔五分。
上輩子的罪過有陸星哲一半,這輩子的榮光,也有他一半……
就在席年被周遭華麗迷幻的燈光晃得有些眼暈時,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道久違且熟悉的機械音,伴隨著叮的一聲響,一顆藍色的光球忽然浮現在了半空中。
009號系統背後的白色小翅膀輕輕扇動著,繞著席年飛了一圈,最後靜靜落在了他眼前。
【叮,經星際審核官判定,宿主已改造成功,各方面數據達到合格標準,准許解除綁定】
它頓了頓才道:【我要走啦】
系統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出現,久到席年險些忘了他的存在,而今驟然響起,心中卻沒有太大的波瀾,它的存在對於如今的席年來說,已經不再是阻礙。
席年望著它:「你要去哪兒?」
系統:【另一個很遠的地方】
席年又問:「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系統頓了頓:【不會了】
浩瀚宇宙中有千千萬萬個小世界,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離開後,這個世界將會關閉,不再開啟。
009藍色的身軀上下浮動,對席年輕聲道:【所以這一世你要好好活呀,如果再犯錯的話,就沒有下一次機會啦……】
向上攀爬本沒有錯,但席年用錯了方式,也不該被功名利祿沖昏頭腦,願有一日頂峰相見,他榮耀滿身,前途似錦,來路坦蕩,也能像當初一無所有時心懷感惜。
席年沒有說話,他感受到身軀里有什麼東西正在緩慢的剝離開來,系統淡藍色的身軀也漸漸的消失在了空氣中,越來越淺。
【叮!抽離程序啟動,請宿主做好準備,開啟自檢程序,自檢完畢。
解除捆綁中,20%
50%
100%
解除成功】
席年閉眼,無聲說了兩個字:「多謝……」
他這一生,是別人的兩世,從前被系統捆綁時,只覺倒霉,現在想來,卻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