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送你出道一次

  無論外界如何爭論,《暗殺》的演員籌備完畢後,很快就進入了開拍階段,好在拍攝地不遠,除了後期要飛去泰國補幾個鏡頭,基本上沒什麼需要演員往返奔波的地方。閱讀

  席年的角色打戲太多,進組前在導演的安排下跟武術指導學了將近半個月,他前世有底子,練起來不算困難,慢慢的把體能跟上來也就差不多了。

  崇文新對拍戲實在嚴苛,開拍前幾天,全組的人基本上都被他罵了個遍,就連嚴渡也不能倖免。席年倒是沒挨罵,他的戲份在後面,還沒開始拍,在導演的要求下,他每天大多數時候都搬著小板凳坐在旁邊觀摩學習。

  和席年演對手戲的楊錦同樣如此,不同於席年單純用眼睛看,她的筆記本寫滿了演戲心得,都快有一本書那麼厚。

  天氣漸漸的越來越冷,拍攝棚雖然有暖氣,但也還是讓人凍的手腳僵麻,席年估算著下一場戲就該輪到自己上場了,就沒有在椅子上坐著,起來走動了兩下。

  陸星哲見狀遞了個保溫杯給他:「喝點熱水。」

  席年在劇組的大部分時間都不怎麼說話,與之相反的是陸星哲,不到三天就跟所有工作人員都混了個熟,什麼消息都打探的七七八八,楊錦不由得調侃道:「席年,你小助理上哪兒找的,給我推薦一個,這麼貼心的可不多見,不漲工資可說不過去。」

  陸星哲點頭:「就是就是。」

  換了沒人在的時候,席年會往他腦袋上彈一下,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做什麼,只是隨手壓了壓他的帽子,接著楊錦的話道:「行,回去給你漲工資。」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只讓人覺得席年脾氣好。

  陸星哲悄悄看了他一眼,眼睛黑潤:「漲多少?」

  席年聞言略微挑眉,手臂直接收緊,將他哥倆好的攬在了懷裡,垂眸無聲道:「回去商量。」

  指尖不著痕跡捏了捏陸星哲白淨的耳垂,眼見著一縷薄紅飛速蔓延,這才鬆手,重新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陸星哲純粹調侃才問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席年在耍流氓,摘下鴨舌帽擋住臉,破天荒有那麼些不好意思,過了許久才慢吞吞的重新戴上,然後坐到了席年身旁。

  嚴渡剛補完鏡頭下場,就見席年那個容貌勾人的助理像小蜜蜂似的圍著他轉來轉去,忙前忙後,在旁邊靜看許久,然後走過去道:「席年,崇導有事找你。」

  前段時間二人的粉絲吵得不可開交,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尷尬,嚴渡卻像沒事人一樣,對誰都帶著笑,客客氣氣,一慣的老幹部作風,讓人猜不透在想些什麼。

  席年目光掃過他,然後出言道謝,面上一如既往不顯山不露水,他從位置上起身,對陸星哲道:「我過去一下。」

  陸星哲點點頭,礙於旁人在場,沒多說什麼。

  嚴渡的位置就在旁邊,他坐下來的時候,助理遞了杯水過來,不溫不熱,他看了眼,接都沒接:「涼了,再去加點熱水。」

  聲音聽不出情緒。

  助理有些慌:「嚴老師,不好意思,我剛才接的是熱水,可能天氣太冷,不小心就放涼了。」

  陸星哲在一旁看著,心想助理嚇成這樣,嚴渡背地裡也不是個善茬,順手拿起席年的保溫杯擰開看了眼,嗯,熱的,又放了回去。

  嚴渡偏頭,睨著陸星哲帽檐下精緻的側臉看了半晌,而後饒有興趣的笑了笑,主動和他說話,語氣平易近人:「你在席年身邊當助理當多久了?」

  陸星哲心想關你屁事,頭也不回,語氣敷衍:「沒多久。」

  嚴渡繼續道:「你看著年紀不大,做事挺細心的,平常沒事可以多教教阿敏,她做這行七八年了,還沒你熟練。」

  他五官端正堅毅,正氣凜然,雖然算不上多帥,但眼睛帶笑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卻又看不透內心深處在想些什麼,此時直勾勾的看著陸星哲,似乎是為了說話方便,身軀還略微朝他這裡傾了傾。

  陸星哲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雛,暗自挑眉,心想嚴渡原來也好這口,以前沒發現,藏的倒是挺深,不過打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就很操蛋了。

  陸星哲看了他一眼,目光玩味:「不太好,我和阿敏不怎麼熟。」

  更重要的是和你也不熟。

  嚴渡被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勾得心裡痒痒,聞言正欲說些什麼,頭頂就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在聊什麼?」

  赫然是去而復返的席年。

  嚴渡聞言頓了頓,然後重新坐回位置,笑了笑,若無其事:「沒說什麼,只是誇你的助理細心,讓他有機會帶帶阿敏。」

  席年沒理他,只是垂眸看向陸星哲,身軀將嚴渡的目光牢牢擋住,視線在他有些單薄的外套上掃了眼:「冷不冷?」

  陸星哲莫名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他借著衣服遮擋,悄悄勾住席年的指尖,語氣聽起來十分狗腿,搖頭道:「不冷。」

  又遞了一杯水過去,眼巴巴的道:「喝不喝,熱的。」

  席年沒接,在位置上落座:「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靠在椅子上打盹,陸星哲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只好把水杯放了回去,又摸了摸口袋裡的小零食,趴在椅子扶手上小聲問他:「那你餓不餓?」

  席年眼睛都沒睜,聲音懶洋洋的:「不餓。」

  好吧,陸星哲只能歇了心思,然後繼續陪他坐著,想不通席年今天為什麼不說話了。

  席年不著痕跡睜開眼,就見他一個人坐在旁邊,垂頭喪氣,看起來怪可憐的,正欲說些什麼,崇導的助理就過來通知他們要拍下一場戲了,只得暫時起身離開。

  臨走前,席年往陸星哲腦袋上拍了一下:「去我位置上躺著,睡一會兒。」

  少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隨便講話。

  陸星哲哦了一聲,然後乖乖坐到了他位置上,楊錦見他蔫頭耷腦,沒忍住打趣道:「怎麼不高興,席年罵你了?」

  但劇組上下都知道他們兩個關係好。

  陸星哲搖頭:「沒有,席年從來不罵人。」

  楊錦年紀比他大,看陸星哲難免有一種看弟弟的感覺,聞言笑了笑:「哦,那就是因為他剛才不跟你說話了,你是他的助理,跟嚴渡說話說那麼歡,他當然不高興了。」

  楊錦只是單純出於上下屬的角度提點,畢竟席年和嚴渡算是對手關係,助理太過親近容易泄露隱私,是個人都會不高興。

  陸星哲聞言一頓,卻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眼睛忽然亮了亮,然後嘩啦一下從躺椅上坐起了身。

  楊錦問他:「你幹什麼去?」

  陸星哲看起來挺高興:「我去看席年拍戲。」

  黑白對立的電視劇,反派武力值前期一般都比正派強,否則就會失去看點,這場是席年和嚴渡的對手戲,殺手19潛入安全屋暗殺警局證人,結果被男主段海陽發現,二人經過一場激烈打鬥,最後被殺手19成功逃脫。

  席年和嚴渡重拍了幾次,崇文新都不怎麼滿意,覺得鏡頭表現的張力不夠,最後直接讓他們真刀真槍的打,不用弄虛招,有多狠就打多狠。

  嚴渡看了席年一眼:「導演,我沒問題,但是席年才練半個月,我怕等會兒打出意外。」

  就差沒指名道姓說怕把席年打趴下。

  崇文新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正欲說話,卻聽席年道:「導演,先試試吧,不行再說。」

  兩個男演員都沒問題,崇文新就更沒問題了,聞言舉起擴音喇叭道:「各機位準備,重新再來一條,把剛才打壞的東西換新,打板開拍!」

  席年入戲很快,眼神一瞬間變得冷冰冰,帶著無邊的狠意,拳腳直接襲向了嚴渡的面門,力道十足,後者急忙側身躲避,卻被他一個掃腿掀翻在地。

  席年是殺手,周圍任何東西都能成為他手中的武器,纏鬥間他飛快扯下自己的領帶,然後反手將嚴渡脖頸勒住,直接束縛住了對方的行動。

  前面幾條都是假打,席年沒有使出全力,猝不及防打的狠意十足,是嚴渡沒有想到的,他一手護住咽喉,一手反劈向席年,趁對方鬆懈時一個滾地掙脫開,然後按照劇本所說的那樣,在角落處摸到槍直接對準他連開了三槍。

  席年就地一滾直接躲過,然後將身邊的椅子一腳踢過去擾亂視線,捏住桌上的道具酒瓶對準嚴渡後腦一擊,直接反鎖住他的手,三兩下把槍搶了過來,一連串動作讓人目不暇接,堪稱漂亮。

  按照劇本演下去,槍里已經沒有子彈,男主段海陽抽出身上藏著的軍用匕首,直接刺入了殺手19的胸膛,後者不敵,負傷跳出窗外逃脫。

  這場戲幾乎是一鏡到底演完的,崇文新相當滿意,又讓他們補了一些細節鏡頭,然後道:「席年休息一下,準備繼續拍下一場。」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傷,疼痛感是裝不出來的,殺手19接下來會躲入居民屋,維持住這種負傷瀕死的狀態拍下一場剛剛好。

  席年沒意見,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後下場休息了,嚴渡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起身,因為疼痛沒忍住倒吸了口冷氣,只覺得席年下手是真他媽的狠。

  陸星哲原本在旁邊圍觀,後來看見席年接連挨了嚴渡幾拳,就沒有再看,一個人躲出去了。

  席年拆掉身上沒流乾淨的假血包,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結果就見陸星哲一個人坐在樓梯角落抽菸,腳邊一堆菸頭,在後面靜靜看了半晌,然後走過去拿掉了他嘴裡的煙:「不是戒了麼。」

  陸星哲聽見他的聲音,下意識回頭,在席年血跡斑斑的衣服上停頓片刻,然後怔愣問道:「拍完了?」

  席年就著他的煙抽了一口,然後按滅:「嗯,拍完了。」

  陸星哲看了看席年胳膊上的青紫,然後拍褲子起身:「我買了消腫藥,走吧,找個地方給你塗點。」

  旁邊就是雜物間,席年沒聽,直接拉著他躲進去了,反手帶上門,黑漆漆的一片,陸星哲正欲說話,唇邊就陡然覆上一片溫熱,帶著熟悉的氣息。

  席年拍戲的這段時間忙,回來累的基本上倒頭就睡,二人也沒做些什麼。

  陸星哲頓了頓,然後伸手摟住他的脖頸,輕輕回應著,在昏暗的環境下,席年發現他眼睛有點紅,指腹在他臉頰摩挲片刻,然後問道:「怎麼一個人跑去抽菸。」

  陸星哲貪戀他的氣息,抱著席年親了片刻才道:「我以後不抽了。」

  他就是看見席年被打,心裡難受。

  席年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我不疼,該疼的是別人。」

  例如嚴渡。

  陸星哲不屑:「他疼關我屁事。」

  席年笑了:「嗯,不關你的事,所以下次少和他講話。」

  陸星哲還想給他擦藥,席年沒讓:「回酒店再擦,我還得拍下一場戲,出來太久不好,你就別看了,找個地方坐著等我。」

  陸星哲想起來了,席年下一場得和楊錦拍愛情線,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跳:「好,我在外面等你。」

  不能看,看了得變成檸檬精。

  席年很快回到了片場,楊錦等人已經準備就緒,化妝師上前給席年補了補妝,又往身上貼了一個血包,要多慘有多慘。

  崇導在旁邊指導他:「等會兒你就躲進這間屋子,一會兒繼父開門,你直接抹他脖子,然後發現楊錦。」

  席年點頭,表示知道,崇文新示意打板開拍。

  為了採光方便,拍攝地點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但也做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席年捂住傷口,順著老舊髒污的走廊踉踉蹌蹌前行,有鮮血滴落在地,又被他用東西抹去。

  他走不動了,靠著牆喘了口氣,渾身上下都透著虛弱,眼神卻一如既往嗜血,他抽出口袋裡的尖刀,面無表情叩了叩身旁的一扇門。

  敲了兩聲,沒人應。

  席年神色不變,繼續敲,裡面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房門終於被打開,屋主是一名矮胖男人,他正欲罵人,脖子就是一涼,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人割斷了咽喉。

  席年閃身進屋,把門反鎖,捂住男人的嘴,對準他心臟又狠狠補了一刀,這才把溫熱的屍體丟到一旁。

  席年耳朵動了動,沒聽見裡面有任何動靜,靜悄悄一片,他本以為裡面沒有人,結果進去一看,發現有一名女孩躺在床上。

  雙手被麻繩捆住,系在床頭,白色的睡裙被撕破大半,滿是青紫的痕跡,不難猜出她剛才遭受過什麼,但這不是殺手該考慮的事。

  席年舉起刀,對上楊錦漆黑死寂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又放下了,也許是覺得這個女孩並沒有什麼威脅性。

  席年把刀重新藏到了袖子裡。他轉身,看見桌上有幾杯水,拿過來聞了聞,然後三兩下全部喝了個乾淨,做完這一切,他又打開了冰箱,裡面有吃了一半的冷凍午餐肉,半碟子剩菜,小半碗冷米飯。

  席年看也不看,直接拿起來吃,像一隻無情進食的野獸,冷凍的午餐肉半生不熟,他卻渾不在意,食物未經吞咽就下了肚,腮幫子鼓鼓囊囊,面無表情,以飛快的速度補充著體能。

  旁邊圍觀的工作人員大抵沒想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心中暗自咋舌。

  楊錦一直躺在床上,動也不動,明明還有呼吸,卻更像一具屍體,席年進食完畢,目光不經意掃到床頭柜上擺著的一張全家福,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的矮胖男人是她父親。

  他捂著傷口,一步步走到床邊,傷口還在汩汩往外冒著鮮血,看了眼女孩裸露在外的白皙軀體,然後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攥著刀,卻替女孩拉上了衣服,並拿掉了她嘴裡塞著的布團,同時又抵住了她的咽喉——

  如果楊錦叫出聲,席年會殺了她。

  但女孩沒有,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反應,看起來痴痴呆呆,於是席年一步步後退,在地板上靠牆坐下,開始處理傷口。

  崇文新喊了一聲咔,眾人這才回神,上前給楊錦遞衣服,席年也從地上站起身,準備去清洗一下身上黏膩的鮮血,隨便去洗手間把剛才吃的東西全部都吐出來。

  陸星哲到底還是在旁邊圍觀了全程,他聽見洗手間傳來的嘔吐聲,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熱水,然後靜靜靠在門口等席年出來,並打開手機,看了看最近的消息,結果發現嚴渡那邊發了不少通稿,吹敬業吹演技,吹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不少粉絲在拉踩席年。

  指尖微動,想做些什麼,又忍耐住了。

  也許現在不是時候。

  陸星哲想,就讓他們吹吧,現在把嚴渡吹的多高,電視上映的時候,才摔的多慘。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席年演的這個角色驚艷程度並不低於男主。

  席年過了許久才從衛生間出來,眼睛因為充血而有些泛紅,陸星哲試了試水溫,然後遞給他:「喝一點。」

  周圍沒有其他人,席年接過水杯,揉了揉他的頭。

  陸星哲故意逗他,把手機遞給他看:「你的粉絲給你留言了。」

  席年接過一看,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跳,原來粉絲知道他演的配角最後依舊會領盒飯,已經盤算著要不要再給他撐撐場面,紛紛跑到微博評論區底下留言,內容都大同小異。

  粉絲:【老公,這次你領盒飯的時候我們還給你刷6,再送你出道一次!!愛你一萬年!!】

  席年頓了頓,然後親身上陣回復了兩個字——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