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後,聞炎照舊把靳珩送到了他家樓下,然而還沒來得及走,靳珩就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認真出聲道:「走吧,上去坐坐。閱讀」
聞炎看了眼他牽住自己的手,心想不就是去裡面坐坐麼,能出什麼大事,慢半拍拉住快要掉落的書包肩帶,然後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你走前面。」
狹小的樓梯一個人走剛好,兩個人就嫌擠了。
靳珩卻沒有鬆開他,拉著他走進了樓道,昏黃的感應燈隨著腳步聲亮起,把兩邊牆上貼著的小GG照得分明,他們肩膀挨著肩膀,確實擠的夠嗆。
這一片的居民都睡得早,晚上九點左右差不多都睡了,靳珩繞開走廊堆積的雜物,掏出鑰匙開門,房間裡面的陳設跟普通賓館一樣少,幾乎看不見什麼私人物品,卻沒有賓館那麼嶄新漂亮。
聞炎站在門口,靠著門框探頭往裡面看了眼:「你確定打算請我喝茶?」
他連個茶壺都沒看見,只覺得這個屋子又冷又清又空,沒人說話的時候,靜得針尖落地可聞,換個膽小的人,住都不敢住。
靳珩把書包放在椅子上,然後走到水池邊洗了洗杯子,接了一杯溫水,聞言看了他一眼:「客套話,你也信?」
外面吹起了寒風,聞炎乾脆走進屋內,然後反手把門帶上,因為沒有看見待客的沙發,只能坐在床尾,對於靳珩的生活環境感到費解:「你媽呢?」
靳珩語氣平靜:「去世了。」
聞炎頓了頓:「爸爸呢?」
靳珩把杯子遞給他:「死了。」
他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以至於讓人分不清說的是真話假話又或者氣話。
聞炎睨著靳珩,片刻後才偏頭移開視線,摸了摸褲子口袋,本能想抽菸,但想起這是靳珩家裡,就又放棄了,漫不經心的道:「我連我爸是誰都不知道,跟你差不多。」
聞炎的母親名聲不好,在左鄰右舍眼裡,就是傷風敗俗的交際花,不知道跟哪個男人鬼混生下了聞炎,除了定期給生活費,一年到頭話都說不上半句,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靳珩心想我不像你,我知道我爸是誰,俯身打量著他:「哪裡差不多?」
聞炎把水杯隨手放在一旁:「都是沒人管的小破孩。」
靳珩哦了一聲,似笑非笑:「怪不得敢夜不歸宿。」
聞炎挑眉,掀了掀眼皮:「誰說我要夜不歸宿了?」
靳珩離他近了一點,雙手撐在他身側,溫熱的氣息薄薄噴灑在頸間,比外間帶著涼意的空氣稍暖一些:「這麼晚了,你打算回家?」
靳珩逼近的節奏太快,還沒有追求,就已經親了,還沒有真正戀愛,就打算共處一室,聞炎雖然不拘小節,但也沒不拘小節到這個份上,嗤笑了一聲:「不回家幹什麼,小屁孩。」
後面三個字是針對靳珩的,聞炎覺得靳珩成熟歸成熟,但還是有點急躁,卻不知那只是對方骨子裡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作祟。
靳珩說:「那要看你想做什麼了……」
他說完,略微俯身吻住了聞炎,然後不急不緩的撬開對方牙關,富有技巧的逗弄著,聞炎身形僵了一下,隨即又強自放鬆下來,但到底沒經驗,並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接吻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陌生且刺激的體驗。
靳珩扣住聞炎的後腦,在他唇上輕咬了一下,聲音沙沙的撩人:「舒服嗎……」
聞炎瞪眼,心想這種問題讓他該怎麼回答?
靳珩掌心緩緩下移,摟住了聞炎的腰身,觸感如想像中一般無二,勁瘦柔韌,他引導著對方該怎麼接吻回應,由磕磕碰碰到生疏,又從生疏變得熟練。
聞炎的吻就像他的性格一樣,熟練適應後就開始張揚霸道起來,極具攻擊性,又痛又刺,靳珩嘗到了唇齒間的一絲血腥味,然後捏住聞炎的下巴,在他下唇那裡不動聲色狠咬了一口,復又低笑出聲:「學的真快。」
二人不知不覺間已經倒在了床上,聞炎抹了把唇上的血痕,不以為意,手背上的紋身是純黑色的線條,穿梭鉤織成骷髏嘴邊怪誕的弧度。
靳珩扣住他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唇邊的弧度隱隱與骷髏笑意貼合,稍縱即逝,他從床上起身,順帶著將聞炎也拉了起來。
聞炎挑眉:「做什麼?」
靳珩心想能做什麼:「做作業。」
沒辦法,最近學業重,靳珩書包里還有三張卷子沒寫完,他拉開椅子在書桌前落座,然後像往常一樣開始寫作業,儘管他寫題的速度更像是直接在往上填答案。
聞炎:「……」
聞炎隨手拖了張椅子坐在旁邊,靜看半晌後,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匪夷所思:「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你寫作業?」
靳珩轉了轉筆尖,抬眼看向他:「不,陪著我。」
就如聞炎想的那樣,這裡太冷也太空,一個人很難待下去,靳珩的心思多變,有時候連他自己也捉摸不透,也許他前世今生唯一熟悉的人只有聞炎,總會不自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聞炎覺得自己被當工具人了,眉頭一挑,懶洋洋倒入椅背:「我憑什麼陪著你?」
靳珩語氣認真:「因為是男朋友,所以要滿足一切合理以及不合理的要求。」
聞炎眼皮子跳了一下:「不合理要求?」
靳珩:「放心,目前我還沒有這種要求。」
聞炎不屑的嗤笑出聲,心裡卻感覺日了狗,面無表情抹了把臉,總算知道徐猛為什麼每次都被顏娜折騰的想跳樓了。
靳珩寫完了一張試卷,不經意往旁邊看去,結果發現聞炎正坐在旁邊乾瞪眼,低頭用紙巾擦了擦有些漏墨的筆尖,終於良心發現:「你無聊嗎?」
聞炎看見卷子上的題目就想打瞌睡,打了個哈欠道:「有點。」
靳珩提出建議:「要不和我一起寫?」
聞炎瞬間清醒,冷笑道:「你開什麼玩笑。」
他從來就沒做過作業,就算做了,那也是別人代筆的,他不想把靳珩帶成壞學生,但靳珩也別想把他帶成好學生也就是了。
聞炎說完,直接拉開椅子想起身遠離書桌,結果被靳珩一把拽了回去,不偏不倚剛好跌坐在他腿上,牢牢鎖住腰身不得動彈。
聞炎低聲罵了一句髒話,有點惱羞成怒:「靳珩,老子不是女的!」
靳珩之前對他又親又壁咚的就算了,現在更好,直接抱腿上坐著!
靳珩將下巴抵在他肩上,輕蹭了兩下,不以為意:「我知道你是男的,所以呢?」
他說完微微偏頭,直接扣住聞炎的側臉吻了過去,帶著幾分霸道,熟練掠奪著對方唇齒間的空氣,聞炎一度感覺自己喘不過氣,最後連掙扎都弱了下來。
靳珩隔著衣服摸了摸他的腹肌,最後終於鬆開手,溫聲道:「困了就去床上躺一會兒,我還有一張卷子就做完了。」
聞炎急促的喘了口氣,勉強平息下來,聽見靳珩說要做卷子,心想跟學霸談戀愛的人得多想不開,自己簡直腦子進了水,走到床邊躺上去,然後把臉埋進枕頭裡不動了。
床單散發著淺淺的洗衣液味道,淡雅怡人,和靳珩校服外套的味道是一樣的。聞炎抬手抓了抓自己暗紅色的短髮,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嘴巴還有些密密的刺痛,提醒著他剛才發生的一切。
到底想不明白,聞炎乾脆坐起了身,他克制著抽菸的癮,夾著一根煙在指尖來回掰按,狀似不經意,卻又仿佛很在意的出聲問道:「靳珩……」
靳珩筆尖不停,頭也未回,視線專注的盯著試卷,但聽見聲音,還是低低的嗯了一聲:「怎麼了?」
聞炎盯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唇:「你為什麼想當我男朋友?」
靳珩的筆尖頓住,在白色的試卷上點出了一個墨點,他用紙巾擦了擦這支不怎麼好用的水筆,垂著眉眼道:「沒有為什麼。」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理由,聞炎是靳珩目前所能尋求到的最大的庇護,兄弟間的義氣不足以讓聞炎傾盡所有去保護他,愛卻可以。
靳珩需要這些,還有對方皮肉骨血下一顆有力跳動的心。
這種回答和沒說一樣,聞炎說不清是個什麼心情,他坐在床邊,半邊身形陷落在陰影中,額前碎發擋住了眼底情緒,只有手中的煙被捻的不成樣子,褐色的菸絲落了一地。
靜默許久,聞炎還是出聲提醒他:「三天之內,你想反悔隨時可以。」
靳珩把卷子翻了一個面,嘩啦一聲輕響,聞言轉頭看向他,目光幽深:「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
他上輩子和聞炎在一起,這輩子依舊和聞炎在一起,同樣的事做了兩遍,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跟後悔兩個字扯不上關係。
聞炎沒帶衣服,晚上將就在浴室洗了個澡,換上靳珩的睡衣,床只有一張,兩個人只能睡在一起。
聞炎總覺得怪怪的,他靠在床上打遊戲,見靳珩從浴室出來,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晚上睡覺規不規矩?」
靳珩把校服外套隨手搭在床尾,然後整理桌上的文具,饒有興趣的笑了笑:「規矩?你指哪方面?」
聞炎只能很隱晦的告訴他:「那種方面。」
靳珩似笑非笑,然後拖長腔調,淡淡的哦了一聲:「放心,就算你想做,我也不會做的。」
聞炎嗤笑一聲:「怎麼,覺得我年紀小?」
靳珩糾正他:「不,是我還小。」
聞炎剛滿十八,靳珩還差兩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