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新式計數方法
陳增文家的小院中，待確認了其他算術能手的信息後，陳古廷一行人便告辭離開。
他們還要再去考察一番。
小院門口，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徐老太抱著孫子擔憂的看著丈夫，「老頭子，老祖那邊……」
雖然她話還沒說完，但夫妻兩人相處了大半輩子，早已熟的不能再熟，陳增文自然知道自家妻子的意思，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不用擔心！那點氣血丹，對老祖來說確實不算什麼！而且你沒聽老祖說嘛，算是支取老頭子我未來的份額！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接下來咱家這邊應該有大變化，而且還應該跟算術有關。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好吧！那你可別辜負老祖的一番心意！」
「這是自然！」
回應間，見遠方的幾人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陳增文這才長嘆一聲，「走吧！回家了！回去整理一下資料！然後靜待天時！」
「爺爺，爺爺！寶兒幫你！寶兒幫伱！」
「好好好！我們家寶兒真乖！有寶兒幫忙，爺爺一定能省很多事！」
「嘻嘻嘻！寶兒最厲害了！」
……
幾人忙碌的同時，陳古廷那邊也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將景南城給逛了個遍，將幾位算術能手的算術水平挨個兒考察了一番。
而考察結果嘛，也讓陳古廷很是滿意，這從他那喜笑顏開的神色便可以看得出來。
而現在，他們一行人正站在一座小型私塾門前。
這裡，就是他們考察的最後一站，同時也是最後一位算術能手——許心明的工作地點。
進到私塾，經過侍者稟告後，從教室內走出來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
「幾位是？」
「許夫子您好，我們是鎮守府的，來找先生有點事！」師爺陳向宇自覺搭話道。
「鎮守府？」
聽到這幾個字，再看看一行人除了那位說話的，都氣質超凡脫俗。特別是看到那位鶴髮童顏老者的一瞬間，許心明一下便明了了，來的這幾位都是族中的修仙者。
見此，顧不得疑惑，他連忙拱手行禮，「見過幾位仙長！」
「不用多禮！我等此次前來叨擾，其實也是有事請教！」
「請教？不敢當！不敢當！仙長但有所問，我，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用小人小人的，你按照平時的稱呼就行！」
陳古廷擺了擺手。
他可不在乎那些煩人的俗禮。
再說了，畢竟是自家族人，而且他們還是前來請教問題的，如果真讓別人一直「小人小人」的叫著，那多尷尬啊！
寒暄間，幾人來到了一處涼亭，等侍者送上熱茶後，陳古廷這才道明了緣由！
「新式計數方法？晚生之前確實搞了些小玩意兒，只是不知能不能入長者的眼睛。」
雖然許心明對自己的新發明相當自傲，但是對方畢竟是修仙者，他不得不謹言慎行。
來到蓮湖島之前，他爹娘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惹到修仙者的。
「什麼如不入眼的！你們這些文人啊，真是一個比一個謙虛。」說著，陳古廷還想起了之前的拜訪過程，竟都是如此。
對此，許心明訕訕一笑。
和其他人相比，自己和對方的關係更為疏遠，自然也更應該守禮才是。
不過既然長者已經這麼說了，他也就沒再過謙虛，而是開門見山的將自己的新式計數方法一一道來：
「長者請看！
我們常用的數字是這樣書寫的，比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一直到一百、一千、一萬。
這種方法在初期還行，但是一旦涉及到幾萬幾十萬，甚至更大的數字，就有一個很明顯的弊端，那就是太繁瑣了。」
「太繁瑣了？有嗎？」
陳長智瞪大了眼睛，扭頭朝妻子小聲問道。
之前，他可是用了好幾十年了，一直沒覺得有什麼繁瑣的。
誰知，妻子李嘉文聽到他的問話，卻拉了拉他的衣袖，叮囑道：「注意聽！」
「哦哦哦！」
而似乎聽到了他的這聲疑問，許心明的聲音再次傳來：「除此之外，還有小數的問題，我們還要記『又』後面的『分、厘、毫、絲、忽、微』甚至微數部分。這樣更複雜。
所以晚生便想，有沒有一種更加簡單的方法，能將其簡化。
此後，經過晚生多年的探索嘗試，終於創造出了一些特殊的符號，用來表示這一切。」
「特殊的符號？」陳長智不由的接話到。
「對！就是符號。比如我們常用的零，可以這樣表示……」
說話間，許心明掏出炭筆，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小圓圈。
「這是零？」陳長智左看右看，還是沒看出這個符號跟零有什麼關係。
它兩長得一點都不像！
誰知聽到他的問題，許心明卻肯定的點了點頭，「它就是零！和我們口中的『零』一樣，它們都是表示沒有的意思。這麼說吧，它其實也讀作零，只是和之前的寫法不一樣。」
「懂了！懂了！」陳長智點了點頭，其實就是沒變唄！不過緊接著，他又升起了一個疑問：「不過那又有什麼用呢？」
是啊，換來換去，不還是一個意思？
何必多此一舉呢？
「仙長別急，先聽晚生慢慢道來。有了零之後，我們接下來再來表示一……」
說著，許心明又在圓圈的邊上畫了一道豎槓，用它來表示一。
……
『一』完了之後，就是『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等許心明將他創造的十個符號都敘述了一遍後，他又拿起炭筆在另一塊空地上畫了一個豎槓，豎槓身後緊跟著一個圓圈。
「十是這樣表示的。
接下來的十一呢，是這樣……」
兩個豎槓。
然後以此類推，接下來是十二，十三，一直到二十，三十，一百，一千，一萬，甚至是一個億。
凡如此類，都可以用那十種符號來表示。
等演示完後，許心明又在演示幾萬和幾億的數字中間畫上了一個逗號，「為了避免數字過長，不便讀取，所以我又用分隔符對其標註。每四個數字為一組，標註一次。
即幾萬的幾字後面，跟一個分隔符，然後後面跟四個數字。
幾億幾億也是同理，在『億位』和『萬位』後面都跟上一個分隔符。」
邊說邊寫。
霎時間，桌上的數字又換了個新的模樣。
見此，陳長智點了點頭。
「這樣確實清爽了許多！也很好辨認，不過有什麼用呢？畢竟還要記這麼多符號。」
雖然十一個符號不多，而且其中的規則也很簡單，但是原先的又不是不能用，其他人為什麼非得用他這個？
對於他的懷疑，許心明卻沒有表現出半分失望，而是繼續耐心的解釋道：
「第一個好處就是晚生剛說的那些，容易辨認，也容易學習。
其實，晚生最初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和我們平常的文字來進行區分。」
「進行區分？」陳長智不明所以。
「對！就是用來區分。仙長應該也看過《九章算術》吧，不知道您是什麼感覺，晚生在學習它的時候，總感覺裡面的數字不夠醒目，很容易和其他文字混淆，看成一團。
但是如果將裡面的數字都換成特有的符號，那麼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一目了然，一眼就看出哪些是文字，哪些是數字。」
「好像確實是這樣！」
「先生此言有理！」
陳長智和邊上的師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他們兩經常要批改公文，核對帳目，結果就像這位許先生所說，確實會有混淆的時候。
而假如如對方所言，將裡面的數字都換成符號，那麼確實會一目了然的將其分辨出來，甚至不僅如此，因為符號的天生構造，他們也很容易判斷出這個數字哪裡有問題。
就比如之前，他們要將整個數字都讀出來，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現在呢，只要大略一看，就知道它在哪個級別，每一位分別是多少……
總之呢，確實方便了許多。
就像一萬六千八百一十二和1，6812的區別一樣。雖然讀法沒變，只是寫法變了，但後者確實比較醒目，容易辨認。
被對方說服後，陳長智又發問道。
「那分數和小數你怎麼表達？」
他可是知道，《九章算術》中的分數和小數也是很多的。如今數字已經有符號了，總不能將這兩者給忘了吧。
「好叫仙長知曉，晚生又創造了兩種符號。」
「還有？」陳長智一驚。
合著你每一種都創造一種符號，那得多少啊！
而且，你那什麼腦子？
許心明微微一笑，繼續訴說道：「首先是小數，晚生完全拋棄了劉徽先生所創的『分釐毫絲忽微』計數法，而是將其忽略，直接連著寫。
就像這樣，一，一個小點，表示之前的『又』，之後直接跟上數字，三四五六七……
寫做1.34567，讀作一點三四五六七。完全不用其他的分隔字輔助。」
「這麼簡單？」
看到桌上那簡約的數字，陳長智的眼睛頓時一亮。
就算對算術沒什麼研究，但他也明白，這種計數方法比之前可好上太多了。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天壤之別！
見此，他剛要朝五叔開口，卻被對方擋了回來。
「看完再說！」
叔侄兩說話間，便見許心明繼續介紹道：「至於分數，晚生則用了另外一個符號。」
說著，他又在桌上畫了一個橫槓，然後下面和上面分別寫了一個數字。
寫完，他才解釋道：「上面這個數字代表我們常說的分子，下面這個則是分母。讀法呢，也和之前一樣，讀作幾分之幾。比如這個，則讀作三分之二。」
不過他才剛說完，便見仙長陳長智又激動的肯定道：「嗯，這個也簡單！好辨認！還有沒有？」
「還有！」
得到他的肯定，許心明心中一笑，接著道：「晚生還將加減乘除也用符號替代了。」
說著，他在桌上畫了四個相互迥異的符號，並指著其解釋道：「這是加，這是減，這是乘和除。至於應用，我們可以這樣來。就比如一加二等於三吧，我們可以這麼寫……」
很快，桌上出現了一個陳長智等人從來沒有見過的等式：1+2=3。
就在幾人滿臉疑惑之際，許心明則開口解釋道：「中間這個符號我把它叫做等號，表示兩邊相等。」
加法演示完了後，緊接著他又演示了：減法、乘法，還有除法。
當然，還有等號兩邊的數字如果要進行變換，又該有哪些操作，以此來保證等式成立。（加減互換，乘除互換）
完了後，許心明又介紹了自己的新發現——豎式計算。
「目前，晚上已經將加法、減法、乘法三項計算的規律總結了出來。計算過程中，需要將相同位數的數字對齊之後，再進行進位、借位即可。
但是關於除法，晚生還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才算完美，不過晚生相信，晚生一定可以做到的！」
「已經很好了！」
陳古廷笑呵呵的頷首讚嘆道。
他沒想到，此次居然有這樣的收穫。
兩人說話間，邊上的陳長智，師爺陳向宇，都分別找了一塊地演算了起來。
須臾，等完成後，兩人看著地面上的計算式，驚呼道：「居然真的可以！」
這一次，他們可沒有用算籌，而是憑藉著剛剛學到的計算符號和計算規律就將結果算了出來。
算出來後，他們還用算籌驗算了一遍，發現結果果然是正確的，一點不差。
如此之後，他們還不罷休，再次驗算了幾個式子後，他們不得不佩服這位許先生。
因為其中不僅沒有錯誤，甚至計算的效率還大大的提升了。
之前，他們計算一個四位數的加減乘法至少也需要十來息的時間，但是現在呢，僅僅只需要兩三息的時間就可以搞定了，這麼算下來，新方法至少也將速度提高了五六倍。
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新方法也比算籌省事多了，至少現在，只要他們想，那麼就算拿著一根樹枝，一塊小石子，甚至不藉助任何工具，他們就能在地上將結果給快速計算出來。
而且還是準確無誤的計算出來。
如此方法，真的是凡人能想出來的？
幾人心中升起了一抹懷疑。
因為這實在太挑戰他們的認知了。區區一個凡人，竟然做到了那麼多修仙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說實話，要不是對方從小就來了他們蓮湖島，中間也不曾出去過，他們還以為對方學了哪家的算經秘傳呢。
不過既然不是，那他們陳家這次可真撿到寶了。
如此天縱奇才，居然來到了他們陳家，可不就是他們陳家的幸事嘛？
就在幾人感慨間，許心明的聲音再次傳來，
「仙長，其實除了這些以外，晚生以為，平方、立方、開方，這些都可以有獨立的符號。一旦這些都完成後，那麼算術就可以和常用的文字徹底獨立開來。到時候，算術很可能也會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對了仙長，學生在創造出相應的計算符號之後，還將《九章算術》進行了重寫，還請仙長點評一二。」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將其遞給了陳古廷。
陳古廷大致翻看了下，發現裡面果然都是用新式符號表示的。
甚至，除了題目以外，其他的計算過程都是各種符號。如此重寫後，不僅簡便了許多，好認了許多，甚至就連書籍的厚度，也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對此，陳古廷不得不連連點頭稱讚，「我家心明確有大才！」
在見到許心明之前，他心中雖然懷著幾分好奇，幾分期待，但是說實話，真較真起來，這份期待其實也沒有多少。頂多就是看個樂子！
創造新的計數方法，這聽上去很是新奇，但也就那樣了。
可是直到親眼看到對方的計數方法，見到對方創造出來的符號，見到對方的新式數字表示法，見到等式，見到四則運算符號，還有那神乎其神的豎式計算，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老人家心中的震撼猶如浪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一波更勝一波。
恍惚間，他似乎從對方身上看到了那位侄孫的身影。
一樣的那麼淡定、從容，一樣的那麼多才多藝。
儘管兩人領域不同，一個修真，一個算術，但那份不甘寂寞的心卻是一樣的。
總愛搞些新花樣！
想罷，陳古廷不再遲疑，從懷中掏出一枚氣血丹，叮囑一聲後，將其打入了對方體內。
一番忙碌過後，輔助煉化完成。
這時，立在原地的許心明感受著體內那洶湧而出的力量，感受著那朝氣蓬勃、煥然一新的身體，立馬拱手道謝：「多謝仙長！」
「別叫仙長了，叫我老祖吧！老朽蓮湖島陳氏古字輩排行第五，名喚陳古廷。」
說話的同時，陳古廷臉上也盡顯笑意。如此天縱奇才，如今還成了自家陳家的弟子，這不高興也不行啊！
「見過老祖！」
「嗯！心明，接下來，你就先將學堂的事放一放，將你的這些理論整理出來，最好整理成一個小冊子，等過幾天，老祖給你一個驚喜！」
「心明明白！老祖放心！」
「嗯！」
陳古廷再次應了一聲後，便和侄子侄媳等人告辭離開。
回到鎮守府後，他也不耽擱，直接便御劍朝蓮花山趕去。
見他如此果斷，假山邊上的陳長智忍不住嘟囔道：「五叔也真是的，還沒說原因呢，就給走了！有這麼急嗎？真是的！」
不過剛剛感慨完，他卻看到邊上的妻子臉上閃過一道恍然。
見此，他連忙問道：「嘉文，你知道原因？」
李嘉文聞言，沉吟了片刻後才道：「之前五叔不是說找不到同道嗎，現在他應該找到了！」
「同道？找到了？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算術能手？他們能行嗎？」
「能不能行你不都看到了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五叔練習法術練的好好地，沒必要找他們吧？就算那些人確實了不得，對家族的陣法師有用，五叔也沒必要親自參與進來吧，他吩咐一聲就是。等有了新算法，我上報上去就是，他何必親自跑一趟，還親自參與進去？」
「或許，五叔是想親自給家族留一份底蘊吧！」
李嘉文說完，便轉過頭去。似乎不想讓丈夫看到她那躲閃的眼睛。
畢竟她可是知道，五叔如果也想走新路的話，那麼研究算術、研究算學也可以算是五叔的一條通天大道了。
畢竟，五叔可是立志陣道啊！
當然，這些都不能跟夫君陳長智說，所以她也只能含糊其辭說是為了留底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