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應該看過血緣鑑定書了。」
「如上所說,我是紀念的舅舅,她的生母,是我的親姐姐。」
兩個人都不是喜歡廢話的類型,陳默直接了當說。
紀霆舟眼神沒什麼溫度地看著他。
似乎在說那又怎樣。
即便知道面前人是自己女兒親舅舅,也改變不了他任何想法。
好在陳默也不在乎他的態度。
他也不是抱著跟紀霆舟握手言和的想法來的。
若是神明能給他一個願望,他大概會立馬許紀霆舟原地暴斃。
這樣按照親屬關係,他就可以把紀念帶走了。
「我姐姐叫陳玥泠,你還記得她嗎?」
雖然跟設想中,讓紀霆舟嘗遍所有痛苦,跪在地上,最後結束他性命時,讓他死個明白地念出姐姐的姓名不太一樣。
但如今,當著自己恨了這麼多年的人的面兒,說姐姐的事兒,還是會令他胸腔悶痛。
他幾乎一瞬不瞬地盯著對面男人看。
跟照片上有細微不同,直面那雙奇異的墨綠色眼眸,像是在注視深淵,一不小心就跌了進去。
但凡紀霆舟露出一絲恍然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恐怕會難以控制情緒。
可什麼都沒有。
聽到這個名字時,紀霆舟的表現像是在大街上隨機聽到路人名字,放個沒響的屁,情緒波動估計都比這要大。
陳默的心,因此跌到了谷底。
「……你真的不認識她?」
他自己沒察覺到,開口時顫抖的尾音幾乎藏不住。
紀霆舟把玩著紀念之前隨手扔在沙發上的玩偶,揪著小兔子的尾巴。
「不認識。」
陳默猛地站起身,雙手『啪』的一聲,拍在桌上那張血緣鑑定書上,身子前傾,幽深的眸中有什麼情緒呼之欲出。
「八年前,紀氏惡意收購天心科技,天心ceo陳玥泠為了保住公司,聯合一向交好的企業,跟紀氏爭奪控股權。」
「原本反收購可以成功的,但在前一天晚上,陳玥泠突然失蹤,與她交好的企業管理者也不見了蹤影。」
「等我得知消息,從國外回來找到她時,見到的便是她的屍體,死因難產。」
陳玥泠當時就已經快到預產期了,她是在去醫院的路上被人抓走,沒有醫生,生產環境極為惡劣,孩子生下來,她就去世了。
每每想到自己姐姐的慘狀,陳默都對兇手恨之入骨。
紀霆舟從那雙黑眸中感受到了他滔天的憤怒跟仇恨。
他眉梢輕挑:「你覺得是我做的?」
陳默也不廢話,直接將自己多年來搜到的證據甩給紀霆舟。
紀霆舟也沒跟一個失去情緒控制能力的人計較禮貌問題。
低頭看了起來。
他看的很快,很快便將那份長達八年的罪證給看完了。
也不怪陳默會恨紀霆舟多年。
樁樁件件,線索並不明朗,都被處理過,但每一次深挖下得到的細節都指向紀霆舟。
甚至在陳玥泠死前前一個月,紀霆舟剛逼死一個競爭對手,他的妻子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知道紀霆舟行程,直接從他談事情的那棟高樓的頂層一躍而下,死在了紀霆舟面前。
當時剛剛上位的紀霆舟,沒有給予那具屍體一個眼神,直接跨過去,朝著車內走去。
那場面被競爭對手派來的記者拍到了,雖然沒露臉,但那冷漠的不似常人的舉動,掀起了好一陣巨浪。
時至今日,雖然照片早被封殺的一張不剩,但依舊有人記得這事兒,時不時拿出來抨擊紀霆舟。
「我不認識陳玥泠,天心,我有印象,但這件事不是我負責。」
「當時的負責人,已經退休了。」
「收購是真的,但謀殺……據我所知,你給他十個膽子,沒有我的允許,他也不會做。」
墨綠的眸宛若雪亮的劍刃,刺進陳默眼中。
「很遺憾,你恨錯人了。」
短短几句話。
讓支撐陳默多年的仇恨變作了笑話。
這麼久以來,除了恨,陳默幾乎感受不到其他情緒,恨意就像愛,都能作為生命的燃料,不過一個千刀萬剮,一個甜如蜜糖。
「…………別。」
全身力氣似乎被抽走,陳默身子晃了一下。
黑眸中紅的幾乎要滴血。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嗓音沙啞的不像話。
無法承受般,坐了回去。
紀霆舟垂下眼,端起面前還沒來及動的茶碗,抿了一口。
心想味道淡了些。
又不感興趣地放了回去。
「與其有空發呆,不如想想你真正的敵人。」
「蠢貨,被人利用這麼多年的滋味,很值得品味嗎。」
「都拉你身上了,不回擊,光顧著聞味兒是在等什麼,還想蘸點嘗嘗嗎。」
紀霆舟的嘴,有時候都怕他舔一口,給自己毒死了。
雖然比陳默年紀還小,但紀霆舟教訓起來人可讓人感受不到他們之間的年紀差。
聽到他的話,低垂著頭地陳默倒是笑了。
輕勾了一下唇,瞬間衝散了眉間的黯淡無措。
「她要是活著……你們或許有共同話題。」
陳默沒說是誰,但紀霆舟又知道他在說誰。
扶了扶額頭,陳默強壓下情緒,開始談紀念的事情。
「我姐姐是不婚主義,但她很喜歡孩子,很多年前就決定做試管。」
「但恕我直言……」
他瞥一眼紀霆舟,沒什麼深意地勾勾唇:「我姐姐生紀念時就已經三十了,按照年紀來看,不管是談戀愛還是*子倉,你的年紀似乎……」
雖然過去很多年,但現在想起這件事兒,紀霆舟還是覺得……恥辱。
他當然不可能告訴陳默,以前被紀婉婷暗算,強迫捐*的事情。
只冷冷的說了句:「意外。」
但……
最值得人揣摩的是,他上位後,早就讓人第一時間毀了樣本,而且當年也沒有任何資料,按理來說不可能會被選中。
怎麼會跟陳玥泠匹配上。
紀霆舟覺得有問題的事兒,就說明問題大了。
怕是……跟陳默受騙,出自同一人之手。
會是誰呢。
跟陰溝里的蛆似的,在暗處謀劃多年,自己卻見不得光。
在紀霆舟思考時。
站在拐角處,後背貼著牆面的紀念也在思考。
【所以……莫老師其實是我老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