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司予心中冷笑。這位師姐莫不是瞎的,到底哪隻眼睛瞧見她「嬉笑打罵」了?昨日剛罵上門去,今日便裝模作樣地問她叫什麼。

  有些人,就是能夠如此精準地討人厭。

  陸緹嘀咕道:「小美人,你與這位師姐有舊怨啊?我感覺她在針對你。」

  蘇見淺一聽,不免有些著急,又見那杜依依師姐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忙低聲與司予道:「予兒,你修為劍法都不如她,怕是要在她手中吃虧。」

  蘇見淺舉起右手,揚聲道:「杜師姐,予兒這幾日受了傷,如今傷勢未愈,怕是無法與師姐過招,不如由我來代替她?」

  杜依依冷笑道:「我們華陽弟子何時如此嬌弱了?我不過是試一試司師妹的劍法,又不會傷她性命,你瞎擔心什麼?若是將來她面對的是魔道妖人,難道便可以以有傷在身為由,請魔道妖人放她一馬嗎?我倒要瞧瞧是哪位魔道妖人竟如此好心!」

  此話一出,在場的外門弟子皆竊竊私語。

  有素來與司予不對付之人附和道:「就是,杜師姐說得不錯!我們玄門子弟哪有不受傷的?我瞧她好端端地站在那兒,也不像是重傷的模樣。為著這點輕傷便要告假,著實不像話!」

  「可不是麼!再說,杜師姐不過是要指教她劍法,本是好心,她卻如此不識趣地推脫。本就功課學業墊底,還不肯努力上進。這時候不好好學習劍術,倘若將來遇見魔道妖人,在想要學習劍術,可還有命嗎?」

  「我覺得啊,她是怕輸給杜師姐丟臉吧?」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當誰不知道她是學渣似的?」

  「就是啊!她本就是倒數第一,再丟臉也不會丟臉道哪去。」

  如此一來,蘇見淺倒是無法繼續為司予開脫了。

  陸緹嘖嘖道:「這些人還真是落井下石,絲毫不顧及同窗之情,也不為你說說好話。」

  司予拍了拍蘇見淺,安慰道:「不過是一次課堂小測,蘇姐姐不要擔心。」

  她拿起一柄課堂練習時所用的鐵劍,向杜依依走過去。

  有與司予交好的弟子悄聲道:「你們是不是太小心謹慎了?不過是一次正常的課堂小測,司姐得了杜師姐的指教,是好事,又不會吃什麼虧。你們擔心什麼呢?」

  陸緹氣道:「去去!你們這些眼拙之人,看不出杜師姐是想要藉機教訓小美人兒嗎?只怕這回小美人兒要吃苦頭了。」

  司予來到杜依依面前,手持鐵劍沖杜依依一拱手道:「請杜師姐賜教。」

  杜依依拿著一柄木劍:「賜教不敢當,司師妹罔顧課堂紀律,想必是對自己的劍術極有信心。我倒是想要請司師妹賜教了。這樣吧,司師妹手持鐵劍,而我手持木劍,若司師妹能折斷我手中木劍,就算司師妹贏。司師妹覺得如何?」

  司予心道,她這個學渣的形象,究竟有多麼深入人心?以至於杜依依竟如此托大,以為僅憑一柄木劍,就能夠打得她滿地找牙嗎?

  於是她道:「但憑杜師姐做主。」

  杜依依道:「莫要說我恃強凌弱,我讓司師妹三招。」她抬了抬手,「司師妹先出手吧。」

  四周的外門弟子再愚鈍,此時也有不少人瞧出了杜依依的真實意圖,紛紛交頭接耳。

  「杜師姐仿佛真的打定主意要教訓司姐啊。司姐與杜師姐有什麼私人恩怨嗎?」

  「你們司姐一個走後門上位的,又德不配位,她得罪了杜師姐是很難理解的事情嗎?這些日子以來,她得罪的人還少嗎?一半弟子都討厭她好吧!」

  「你們司姐這回要慘嘍!別說是木劍了,就算杜師姐手中的長劍是紙糊的,也能將你們司姐打得跪地求饒!」

  「就是就是!學業墊底的可不就是你們司姐嗎?還敢與杜師姐比劃,她怕是連我也打不過。我要是你們,就趕緊備一些跌打損傷藥,免得她一會兒痛得哇哇大哭。而你們作為她的小弟,也跌份兒不是?」

  「你說什麼呢?司姐得罪誰啦?還不是你們這些小肚雞腸之人嫉妒她?紅眼病!」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是紅眼病?你一個舔狗!奴顏卑膝!臭不要臉!」

  「你說誰是舔狗呢?」

  「誰舔狗我說誰!」

  「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舔狗舔狗舔狗舔狗舔狗舔狗!」

  陸緹將兩個險些打起來的人分開,氣道:「要打去旁邊打,別耽誤我看小美人耍劍。」

  「耍劍?」有弟子冷笑著與身旁同伴小聲嘀咕,「他怕是只能看見他的小美人被杜師姐打得滿地找牙。這位杜師姐啊,我聽過她的大名,實力是很不錯的,對付司予這種廢物還不是綽綽有餘?」

  人群中心,面對杜依依,司予隨手挽了一個劍花,而後擺出了華陽門劍法逍遙劍法的起手式。

  司予長得甜美,身姿窈窕,如今手握長劍,又著一身華陽門白衣,頗有些仙風道骨之范。

  陸緹嘆道:「小美人兒不愧是美人兒,尚未及笄便有如此風華,將來不知要迷倒多少仙門弟子。」

  杜依依一冷笑道:「花架子擺得不錯。卻沒有人告訴你嗎?這不過是些華而不實的把戲!臨陣對敵,憑的是真本領,你……」

  她話未說完,只聽得「咔嚓」一聲,手中的木劍應聲而折。

  杜依依驚呆了。

  不止是杜依依,在場所有外門弟子都驚呆了。

  誰也沒看見司予是何時出手,又是怎樣出手。見她不過是擺了個逍遙劍法的起手式,而後白衣一閃,杜師姐的木劍便斷了。

  便……斷……了……?

  誰也沒猜到整件事是如此走向。向來功法墊底的司予,竟能夠一招便斬斷杜師姐的木劍。

  杜依依一整張臉漲得通紅。她又羞又惱,忍不住道:「你用了什麼妖術?」

  司予奇道:「杜師姐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華陽門的逍遙劍法,在你口中怎的竟成了妖術?」

  她佯裝無辜地望向一旁的外門弟子:「是我學錯了嗎?其實這不是逍遙劍法?還是說……」她故意拖長了語調,「還是說杜師姐覺得被我這樣一個新弟子斬斷了劍,很沒有面子?」

  她笑眯眯地看著杜依依,語氣真誠地勸慰道:「杜師姐,不要覺得沒有面子嘛。顧師兄曾經教導我們,勤能補拙。那我們這些年輕弟子啊,自當以修煉為主,要多將心思放在學業上,莫要想些旁的事情,更不要……」她突然抬高音量,加重了語氣,「陷入什麼情情愛愛之中。」

  司予心情不好,便故意將氣撒在杜依依身上。

  如今氣撒出來,果然舒服多了。

  等著看好戲的弟子們頗為失望,看向杜依依的眼光不免嫌棄起來。

  「杜師姐連司予這種美貌廢物都打不過,還怎麼來教我們?她真的有實力嗎?」

  「聽司予那話的意思,這位杜師姐怕不是存了小兒女心腸,有了思慕的郎君?哪還有心思放在劍術之上啊?沒有心思放在劍術上,那便更沒有心思好好教我們了吧?」

  「對啊,這可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向長老們反饋一下,換個師兄師姐教我們劍術?」

  更有八卦弟子尋思道:「她思慕誰?」

  「我看八成是顧師兄。多少人只見顧師兄一眼便傾了心,杜師姐也是元陽峰的內門弟子,整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便是沒有一見鍾情,只怕也要日久生情了吧?」

  「你胡說什麼?顧師兄那樣的人,有誰不對他一見鍾情?哪還需要日久生情?」

  「元陽峰不是還有個華陽門第一美人白師姐嗎?有白師姐在,就算將來顧師兄要選道侶,也輪不著杜師姐吧?」

  「我呸!顧師兄是我的!你別拉郎了!你煩不煩!」

  「噫!顧師兄明明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外門弟子的竊竊私語都聽入杜依依耳中。

  杜依依恨司予恨牙根痒痒。若不是司予斬斷了她的木劍,她便不會當眾出醜,繼而在外門弟子中失去了威望。若不是司予多嘴多舌,她藏了許久的心思也不會叫外人知道。

  都怪這個司予!

  她果然是個掃把星,專門克同門!

  杜依依恨紅了眼眶,一時被憤怒擊激昏頭腦,右手一揚,慣用的仙劍便憑空出現在她手中。

  「都給我閉嘴!」

  杜依依左手捏訣,右手持劍,嘴中念念有詞。

  未幾,一張青色法陣自她指尖拋出,兜頭罩向司予。

  那法陣有些小,也有些弱,勉強能瞧見淡淡的青色八卦陣流轉不息。

  司予一時覺得這劍訣有些眼熟。

  杜依依勉強施出這道真訣,恨恨地吐出一口血,道:「司師妹,今日我便要讓你嘗嘗,是我這虛無業火真訣厲害,還是你的嘴皮子厲害!」

  竟然是虛無業火真訣!

  不過,與顧塵光那日使出的虛無業火真訣有所不同,杜依依拋出的這張法陣只是將司予籠罩在內,卻並沒有燃燒起無數炙熱火焰。

  「不過是課堂小測罷了,杜師姐怎麼能使出這種劍法對付同門?」

  「你也說了,不過是課堂小測,杜師姐自有分寸,你擔心什麼呢?」

  「就是!給司予一些教訓不好嗎?」

  聽著弟子們的嘀嘀咕咕,司予不免有些心驚。

  以杜依依的功法境界,原本是無法施出這種虛無業火真訣的。如今她是勉力強撐施展而出,不僅自己遭受反噬,受了內傷,這真訣也弱得不像話。若是她不說,無人能瞧出這竟是虛無業火真訣。

  等了半晌,眾人才發現,竟然沒有火團自法陣中冒出,又開始小聲議論。

  「等一下?這確定是虛無業火真訣嗎?我瞧著怎麼有些不像。」

  「就是。那日顧師兄使出的虛無業火真訣威力多強,今日這個……不過是個能夠禁錮人的普通法陣罷了。」

  「嘖,杜師姐的實力還是不行啊,我們還是向長老們反饋反饋,換個人來教劍術吧。」

  杜依依面上羞惱之色更重。她原本見眾弟子質疑她是否有能力教授劍術,便要施展華陽門的最強劍決出來證明自己,順帶教訓教訓司予。誰知她到底功力不足,如今這道下馬威,竟又成了一個笑話。她又怎能不氣?

  她索性手持長劍,衝著司予當頭劈下。

  這一劍用盡了杜依依的全部力量,司予被罩在她的法陣之中,自然不敢輕敵,當下立刻拔下髮髻間的桃枝劍,轉瞬化為長劍,以巧力挑飛杜依依劈下來的那一劍後,也不給她喘息和反應的時間,直接一劍刺向她。

  因司予心中注意著分寸,所以這一劍稍稍偏了寸許,擦著杜依依的頭皮而過,卻削斷了她半頭長髮。

  而後司予縱身一躍,一劍刺向蒼穹,直接毀了杜依依的陣法結界。

  在場的內門弟子又驚呆了。

  司予那兩招行雲流水,簡簡單單卻威力十足。

  這是什麼神仙劍法?他們竟然從未見過!

  這一局顯然又是司予贏了。誰都看出若不是司予有意避讓,現在杜依依的半個頭蓋骨早就沒了。

  被連番羞辱,杜依依終於忍不住哭了。

  她被刺激得怒不可遏,也顧不上維持形象,只衝司予大喊大叫道:「你用的究竟是什麼妖術?我們華陽門可沒有這種劍法!甚至全道門都沒有這種劍法!」

  司予被她一喊,才心道,遭了,她是不是下意識地使出了無量劍式?

  杜依依見司予不說話,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我們去掌門師伯和執法長老面前,我倒要看看你還如何狡辯!」

  司予心道,掌門道一真人忙著解他自己的咒術呢,哪有功夫管這種小事?

  卻不想杜依依真的就鬧到了掌門面前。

  掌門真人正巧在與執法長老商議事情。原本這種事他也是不過問的,只是今日見有司予在,他才沒有離開。

  杜依依道:「弟子是元陽峰的內門弟子杜依依,今日抓住了潛伏在華陽門中的細作,還請掌門師伯和執法長老重罰。」

  道一真人奇道:「細作?你且說說,你為何指控她是細作?」

  杜依依將今日之事添油加醋說了一番,最後道:「弟子以人格擔保,司予所用劍法,並非道門劍法。那劍法威力十足,她用得極為熟練,想來已經修習多年。可見這幾個月以來,司予其實一直在藏拙,其中心思叫人不寒而慄。」

  道一真人點了點頭,又問司予:「小予,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司予面上顯出急切和真誠之色,道:「請掌門師伯明察。這劍法極為簡單,我不過才學了幾天,並沒有修習多年。而且,我哪有刻意藏拙啊,太上玄元道,我確實是不久前才突破玉清境。」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低落下來,仿佛極為懊惱和羞赧:「哪有人藏拙藏成我這樣的?師父和師兄們都嫌棄我笨……我才不想這麼笨呢。我也想成為像六師兄那樣,成為天資出眾之人,為赤陽峰爭光,為華陽門爭光。」

  杜依依尖聲道:「你胡說!那你說!你使用的劍術叫什麼名字?又是從何處修習的?」

  「我……」

  司予剛說了一個字,便聽得身後有人道:「回稟掌門師伯,那陣法名為『無量劍式』,是我前幾日教給司師妹的。」

  司予扭頭一瞧,見是顧塵光,忙喚道:「顧師兄!」

  聲音中又是歡喜又是委屈。

  顧塵光卻刻意躲避著司予的目光,徑直走到大殿中央,沖道一真人行了弟子禮,才道:「弟子方才所言句句事實,還請掌門師伯與執法長老明察。」

  杜依依忙道:「顧師弟,她將你害成如此模樣,你竟還要幫她說謊?若不是妖術,她一個廢物,又怎能輕易將我打敗?」

  顧塵光冷冷地看著杜依依一眼:「杜師姐,我敬重你是師姐,只是你所言我卻全然不懂。司師妹何時害過我?我又何時幫她說謊?」

  他向道一真人道:「這無量劍式乃是我顧家絕學,劍招簡單,威力麼,也還可以。司師妹之所以能夠打敗杜師姐,想來是因為杜師姐學業不精。若是與司師妹對戰之人是弟子,那麼司師妹斷無可能獲勝。」

  他右手一攤,祭出落塵劍:「若是掌門師伯不信,我可以將無量劍式的所有招數展示出來。」

  得了道一真人的許可,顧塵光竟真的當眾將無量劍式舞了一遍。

  顧塵光劍下的無量劍式,精妙純屬,威力十足,遠在司予所使的無量劍式之上。

  這下,連杜依依也不知該如何狡辯了。

  執法長老便道:「原是誤會一場。杜師侄一心為宗門,雖然冒進了些,倒也情有可原。你們回去吧。」

  杜依依不甘道:「這事怎麼能就此算了?」

  誰知顧塵光也道:「沒錯,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

  眾人一愣。

  只聽得顧塵光繼續道:「杜師姐以虛無淨火真訣對付同門,還請執法長老依門規懲處。」

  杜依依不可置信地望著顧塵光:「顧師弟,你竟然胳膊肘朝外拐?」

  顧塵光正色道:「杜師姐慎言。你、我、司師妹三人皆是華陽弟子,何來胳膊肘朝外一說?」

  於是司予便眼睜睜地看著杜依依被執法長老送去了後山寒潭

  這已經是因她送去思過的第三位弟子了,其中有兩位都是元陽峰內門弟子,也難怪元陽峰的師兄師姐這般討厭她。

  事情已了,顧塵光便送司予回端陽峰。

  他一反常態,冷冰冰的,看也不看司予一眼,更不提與她搭話。

  讓司予總覺得他怕不是被江半深上了身,也變成了一個大冰塊。

  不行!顧塵光這種金大腿怎能就此放過?

  司予立刻怯生生地拉上顧塵光的袖子,嬌滴滴地喚他:「顧哥哥,你怎麼不理我?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你是不是也像杜師姐一樣,覺得我是掃把星,專門克你?」

  顧塵光輕輕扯回自己的袖子:「不是,你莫要多想。」

  司予撅著嘴,氣鼓鼓地道:「顧哥哥,你都不叫我『予兒』了,你肯定是生我的氣了。你若不是覺得我是掃把星,那便是我有另外的事情惹你生氣了,對不對顧哥哥?」

  她一把抱上顧塵光的胳膊:「顧哥哥,我哪裡做得不對,你告訴我,我從此都改了。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顧塵光試圖將胳膊抽出來,抽了幾次發現司予抱得太緊,怕使了力氣誤傷於她,便索性作罷。

  司予見他不再反抗,忙笑道:「顧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嘛。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嘛。」

  顧塵光低聲道:「你我師兄妹,這般舉動於禮不合。」

  司予道:「你又不是別的什麼師兄,你是我的顧哥哥呀。我從小就是這樣抱著你的,哪裡於理不合了?」她嘀嘀咕咕的,「我就喜歡這樣抱著你,你別想甩開我。予兒最喜歡顧哥哥了。」

  顧塵光心中一動。

  原本因為心蠱之事,他已下定決心要克制自己的情緒,從此心如止水度日。

  既然司予心儀之人是江半深,那他便不能與江師兄爭搶。畢竟自古情愛傷人,淪陷於心有所屬之人更加傷人。若是只傷他自己,他也並不會在意。可如今他的性命竟牽繫萬千眾生,昨日他難過心痛之時,心蠱的反應讓他不敢賭,因為一旦放出那魔獸,他便是全天下的罪人。

  他想著,便與司予做普通師兄妹吧,能遠遠地看著她、守護著她,也是好的。

  可是壓抑自己的感情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他只能主動避開司予,冷淡對待司予,讓司予厭煩他,遠離他。

  可是司予說,他不是什麼別的師兄,他是她的顧哥哥。

  可是司予說,她喜歡這樣抱著他,他別想甩開她。

  可是司予說,她最喜歡他。

  也許是司予的語氣太真摯、太依戀,也許是司予最擅長蠱惑他的心,以至於顧塵光心中忽然生出一線卑微的希望,或許……或許司予願意跟他在一起呢?

  司予不知顧塵光心中已掀起無數思量,她正佯裝委屈,哭唧唧地道:「顧哥哥,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個小包袱,想要甩開我?顧哥哥,你不喜歡我了對不對?」

  顧塵光忙道:「我沒有。」

  司予哼哼唧唧的:「你還說沒有?昨天夜裡,我巴巴地求了空見好久,它才答應去幫我給你送藥,可是你竟然將它和藥瓶一起丟出門外了。顧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擔心得昨晚都沒有睡好?」

  她又委屈又傷心,長嘆一口氣:「顧哥哥,你一定是不喜歡我了吧……」

  顧塵光道:「我沒有。我沒有丟空見,也沒有丟藥瓶。」

  更沒有不喜歡她。

  他只是跟空見好言好語地說,自己已服了藥,眼下困頓,想要休息,請它回去罷了。也不知空見究竟跟司予這傻丫頭告了什麼狀。

  司予抬手揉著不存在的眼淚,哭唧唧地道:「顧哥哥,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可怎麼辦呀?」

  「我真的沒有,予兒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顧塵光遲疑了片刻,又道,「予兒可願意讓我照顧護佑一生?」

  司予皺著小鼻子:「小時候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顧哥哥要照顧護佑我一輩子的。好啊顧哥哥,你現在這麼問,是不是想反悔了?」

  「不是。」顧塵光忙道,「我以為,你有了自己的師兄,便不再需要我了。江師兄他……」他的語氣沉了下來,「他比我優秀……他也會照顧護佑予兒一輩子。或許,他做師兄比我做得更合格。」

  「才不是呢,六師兄那個大冰塊才不會照顧護佑我。」司予的彩虹屁張嘴就來,「顧哥哥全天下第一好,為什麼要與旁人比較?顧哥哥是予兒的小太陽!」

  顧塵光心中一暖。

  司予兩隻小手抓住顧塵光的手,撒嬌似的搖著:「顧哥哥說話不算數,顧哥哥是大騙子,顧哥哥不喜歡予兒了,顧哥哥不要予兒了。」

  顧塵光哪經得住司予那一疊聲嬌滴滴的「顧哥哥」?內心早就軟得一塌糊塗了。

  她舉手發誓:「只要予兒願意,我必會照顧護佑予兒一生一世,絕不食言。」

  司予笑眯眯地將顧塵光望著。

  很好,雖然不知道顧塵光為何生氣,但看如今這模樣,應當是哄回來了。

  她想了想,以防萬一,索性再加個猛料。

  司予忽然踮起腳尖,雙手環上顧塵光的脖子,在他臉頰上快速一親:「顧哥哥最好了!顧哥哥天下第一好!予兒最喜歡顧哥哥!予兒要永遠賴著顧哥哥!」

  女孩柔軟香甜的唇擦過肌膚,帶來一陣顫慄。

  顧塵光整個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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