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人是個相貌極美、氣場極強的人,只消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便自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姿。
她撫掌大笑:「好一個有趣的丫頭,怪不得……」
一句話說得不完不整,聽得司予頗為好奇:「怪不得什麼?」
陌生女人不答,她的視線飄過顧塵光的落塵劍,評價道:「你這劍不錯。」
又飄過司予的風回鈴:「上次見你這鈴鐺,還掛在一個紫衣小丫頭身上,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便多說了幾句,「她仿佛是個魔修,與一名華陽門的男道修在此處困了七天,不止困出了感情,甚至還困出了靈感。自創了一套陣法,叫什麼『情人陣』,也是很叫人酸掉大牙了。」
司予心道,莫非那二人便是夜姬和松虛真人?
陌生女人繼續道:「湖底無日月,也不知過去了多少年,想必那二人早已兒孫了吧。」
司予又心道,怕是讓她失望了,夜姬和松虛真人老死不相往來已近百年。
最後,陌生女人看向趴在司予肩頭的空見,目光忽然柔和下來。
見司予不搭理自己,空見氣得直哼哼:「你看她幹啥呢!你先跟老子說,你的安樂之境中為什麼沒有老子?」
司予哪知道為什麼,大約是這安樂之境心瞎吧。畢竟在顧塵光的安樂之境中,她還是個死人呢。如今冷靜下來細細一想,顧塵光怎麼可能想讓她死呢?那只能是安樂之境心瞎唄。這種幻境,當不得真的。
但這番道理她沒有自信能給空見講明白,又多多少少被質問得有些心虛,便撈起空見抱在懷裡rua:「幻境終究是假的啊。你想想,你一直在我身邊,又何須出現在那裡?你再瞧瞧我那幻境中的人,哎,都是些已經失去了的人啊……」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一番話說得甚是淒涼,甚至還抬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空見立刻就心疼了,哪還管司予是不是在詭辯。它「嗷嗚」一聲摟住司予的手腕,毛絨絨的小腦袋在司予手上蹭了又蹭:「小孩兒不哭不哭,老子會一直陪著你!哎呀快別哭了,老子也要哭了……」
陌生女人看得嘆為觀止,望著顧塵光笑道:「你亦是多慮,觀這丫頭的處世之法,怕不是個短壽的命格。」
顧塵光臉上一閃而過窘迫之色。他見這女人並無惡意,便以禮相待,行禮問道:「晚輩顧塵光,這位是師妹司予,我二人皆是華陽門弟子。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陌生女人「哼」道:「這裡是華陽門地界,你二人自然是華陽門弟子。」她說到「華陽門」三字時,用了重音,咬牙切齒,似乎對華陽門有什麼深仇大怨一般,「至於我麼,我與你這位妹子的名字倒是相似,我叫『寺玉』。」
司予卻是一驚:「你便是寺玉?我夢見過你!」她捧起空見舉到寺玉面前,「你可認得它?」
空見扭著肉乎乎的小身子掙扎:「放老子下來!老子不認得她!」
司予疑惑,分明能瞧出寺玉看空見的眼神極為柔和,像是多年老友重逢一般。可再看空見這副模樣,卻像是完全不認得寺玉一般。這怎麼可能?
顧塵光從未聽聞「寺玉」二字,但聽得司予說曾夢見過她,不免心中警醒。
寺玉沒有回覆司予,倒是望著顧塵光笑:「小小年紀,倒是個痴情種。我對她沒有惡意,你莫要如此看著我。」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嘆息一聲,「情深不壽,自古情愛最傷人。你如此聰慧,在情之一事上,倒不如你這妹子通透了。我觀你此人,雖面上溫潤,實則卻是個冷心冷肺的。你既入了玄門,斷情絕愛,飛升成仙,豈不快哉?」
顧塵光默了默,正色道:「前輩所言甚是,只是晚輩做不到。」他的聲音低沉得仿佛是呢喃,「這些年我冷了太久,她便是照進我命中的一束暖光,此一生又如何能放手呢……」
後半句聲音極小,又有空見在耳邊哼哼,所以司予一時沒聽清:「冷?哪裡冷?光?什麼光?但寺姐姐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
寺玉嗤笑:「『姐姐』?我做你祖奶奶尚綽綽有餘。小丫頭,這招對我不管用。你且說說,我哪裡說得不對?」
司予也不氣,只笑道:「飛升這種事,太虛無縹緲了,自古以來,也沒聽聞多少人能登仙。即便是前輩您,還不是做了泉下幽魂?況且情愛雖傷人,卻也娛人呢。人生在世,短短百載,總得什麼都經歷一遭,此生才不算枉活了。」
寺玉琢磨了一番,笑道:「你此言……倒也不能算錯。」
「當然不錯呀。我現下年紀還小,但過幾年也是要嫁人,結道侶的。」司予一把挽住顧塵光的胳膊,笑眯眯地求一句承諾,「顧哥哥,到時候你可要為我送嫁、給我撐腰啊!」
顧塵光的臉色瞬間褪去所有血色。
一旁的寺玉一愣,隨即大笑道:「有趣有趣。」她看著顧塵光,「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你既願走這條道,不撞得頭破血流,怕是不會回頭了。」頓了頓,又道,「此處被人封印,只進不出。但華陽山脈下的水道,前些日子被人打通了,若能繞道外峰地底,倒是可以出去。只是那邊封印著一頭畜生,過去便是送死。」她皺了皺眉,面露不悅,「那畜生千百年如嬰兒一般,啼哭嘶嚎不止,吵死人了。華陽門那幫老兒都有病。」
司予:……
嗯,不愧是宿怨啊,何事都能歸罪到華陽門頭上。
可是照她這麼一說,他們豈不是要被困死在這裡?
寺玉長袖一揮,在她與司予二人之間架起一道結界,甚至將空見也隔離在外。
司予一驚,拍著堅硬的結界,急道:「前輩這是做什麼?」
寺玉道:「我不過是想與你說說話,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她頓了頓,又道,「我對華陽門深惡痛絕。原本華陽門之人,我是見一個殺一個,見一對殺一雙。但你既得了我的一息,又承了祖提衣缽,說來也算是我與她的後人,我不動你。」
司予道:「那顧塵光呢?你也不能殺他!」她忽然反應過來,「你果然認識祖提?那你一定認識空見!可是它為何不記得你了?」
「他既已被落塵劍認主,我亦不會動他。至於空見……」寺玉自嘲一笑,「呵,我死時施了咒術,將自己從世間抹去。如今,當世活著的生靈,皆不會記得我的姓名、模樣及與我有關的一切。」
司予心道,這得是對世間多麼絕望,才要抹除一切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她遲疑問道:「前輩,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啊?」
「當年?呵,當年啊……」寺玉低頭一笑,笑容中儘是嘲諷,「想來你也知道,當年我痴迷修仙,一心渴望飛升,竟不自量力想要魔、佛、道三修。」
司予驚呼:「啊,我想起來了,你便是空見口中那位佛道魔三修的『故人』?」
幼時聽空見講得模糊,但也隱約記得空見說她是走火入魔而死。如今想來,應是寺玉所施咒術的原因,混淆了空見的記憶。
司予搖了搖腕間的鈴鐺,笑道:「我這隻風回鈴便是你造的!」
「風回鈴?這名字倒是好聽。」寺玉嘆道,「不錯,這隻寶鐸是我所造,後來贈予祖提。寶鐸在她身邊久了,倒是將所有魔性洗滌乾淨,還沾了些佛光。」
她繼續道:「我生於魔道,於摯友祖提處獲得佛修功法,再入華陽門修道。我雖將身份瞞著華陽門上下,卻從未做過對不起華陽門之事,自加入華陽門,便與魔道脫離了干係,甚至還於正魔大戰之中,以一己之力護下整座華陽山脈。彼時,我修行正陷入瓶頸,強行催動靈力,受了重傷。而我在華陽門中的好友之一,竟將我身負魔修功法一事,稟明給當時的掌門老兒。後來發生的事,就是你夢中所見了。」
「他們要對你趕盡殺絕?」司予回想起夢中情景,心中忽而席來滿滿的憤懣與不甘,急聲道,「只因為你曾是個魔修?就枉顧你對師門有恩一事,非要將你趕盡殺絕?他們也太壞了吧!」
寺玉笑道:「小丫頭,你只沾了我的一息,便與我如此共情了?」她搖頭道,「他們倒也沒說要殺我,只叫我伏法認罪。可我何錯之有?錯在不該錯信了人、錯交了友?錯在不該為護下華陽而露了魔修功法?」
司予氣道:「你沒錯!」
「我當然沒錯。」寺玉道,「我這一生,最恨有人逼我。他們逼我,我便殺他們。可惜我重傷在身,到頭來,竟是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司予攥著小拳頭道:「是他們欺人太甚!偌大一個華陽門,難道就沒有一個明理之人,出面為你主持公道嗎?」
「有啊。」寺玉灰敗的眼神中,突然添了些光亮,「他是我的師弟,名喚『古傅』。雖然他人微言輕,可我已經很感謝他啦。後來,我自知在劫難逃,便乾脆死在他手上,想送他一份功祿。可惜了,我給他,他卻不要,竟當著我的面自殺,比我還先一步奔赴黃泉。」
說到此處,她聲音低落下來,似是有些困惑,又有些難過。
緩了緩,她才繼續道:「祖提匆匆趕來時,只來得及留住我一息。她大約是不死心,想要復活我吧,可惜至死也未能如願。」她打量著司予,「這麼多年過去,竟是你得了這一息。」
「那是我與前輩有緣呀。」司予道,「我在赤陽山山洞中遇見了周鼎前輩的魂魄,他叫我去尋全息之燈,結出前輩的氣息,復活前輩的性命。」她不確定地問,「可是前輩想復活嗎?」
「周鼎?呵。」寺玉冷笑,「當年我活著時出賣我,如今我死了也不肯叫我好好死。若是叫我遇見他的魂魄,我定要讓他魂飛魄散,永不入輪迴!」她瞧著司予,「說來我二人確然算是有緣,你也是個佛道魔三修,便連名字都如此相仿。」
司予聳肩道:「前輩若是喜歡我,待我死後倒是可以與前輩做個伴。」
見小姑娘好端端的,突然做出一副生無可戀之態,寺玉不禁笑道:「你才多大,等你來與我作伴,我豈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司予唉聲嘆氣道:「前輩那一息,在我體內猶如烈火烹油。哎,我怕是沒有多少年可活了。」
她一邊佯裝失落,一邊偷眼敲著寺玉的反應。
寺玉聞言,探查了一番司予的靈力,奇道:「我生前,魔修與佛修的功法境界都到了頂,道修功法亦不差,你如今得了我的一息,合該修行事半功倍才是。怎麼如今你卻只有佛修功法還算看得過眼?」
司予:……
突然感受到了來自學神的鄙夷。
寺玉細細感知後,又道:「你天生丹田有缺,幼時又被奪了根骨、氣運,雖說已重新裝上根骨、氣運,但到底不如從前了。看你如今模樣,也看不出幼時坎坷。」
司予可憐兮兮地將寺玉望著:「前輩,那你便可憐可憐我,將那一息給拿回去吧,嗚嗚嗚我這隻小弱雞吃不消啊嗚嗚嗚……」
寺玉笑道:「你這丫頭,雖說知道你這副模樣是裝出來的,卻也意外地覺得很是可愛。你便是這般蠱著祖提那傻子,將般若心法、伽藍卷和落塵劍都送與你的吧?」
司予:……
前輩,給孩子留點面子吧……
寺玉嗤笑:「你莫要嫌棄我這一息,你小小年紀便已修至般若心法頂級,便是這一息之故了。也罷既然它終究與你相剋,你便去尋到那全息之燈,將我這一息剝離出你體內吧,」
司予失望道:「啊?還需要全息之燈啊?前輩,你能直接收回去嗎?」
「要我出手?」寺玉挑眉道,「也行,但你的三修功法便皆要歸零了。」
嚇得司予忙道:「不不不勞煩前輩了。我去尋那什麼燈就行。」她乾笑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寺玉嚇唬了司予,又叮囑道:「你務必設一結界,並於結界之中點燃全息之燈,這樣才能將我那一息從你體內剝離。切記,一定是在結界之內。」
她想了想,又道:「祖提已如此大方,我既與你投緣,若什麼都不送,倒顯得我這人很小氣似的。」她道,「你那丹田我補不得,他們牛鼻子老道的修行方式死活都需用上丹田,道修功法我便無法渡給你了,而你佛修功法又到了頂,那我便將殘存的魔修功法全部渡給你吧。」頓了頓,「功法境界雖大不如生前,但打一打如今這些小輩,倒也不在話下。」
司予一愣。她從未聽聞功法也能渡?
寺玉看出了司予的疑惑,道:「你莫生疑,我說能渡,便能渡。」她嫌棄道,「如今這修真界未免太不入流,竟連這等術法都失傳了。」
說著,她雙手結印,從肺腑處逼出一顆蘊著紫光的丹狀物,打入司予體內。
司予只覺得腹部一痛,接著,便像是有一股無窮大力,在她體內瘋狂攪動,痛得她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冷汗瞬間濕了好不容易才晾乾的衣衫。
見司予只是悶哼,並未哭叫,寺玉讚賞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便如此能忍,是個能做大事的。」
司予哪還顧得上做不做大事,她痛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只覺得過了足有天荒地久那麼長,疼痛才終於消失。
她緩了片刻,從地上爬起,盤腿而坐,細細感知身體的變化,克化寺玉渡過來的魔修功法。
寺玉便在一旁等著,見司予臉色重新紅潤後,她才道:「好了,我們該出去了。否則你那位小哥哥,怕是要將整座後山給炸了。」
她袖子一揮,顧塵光與空見重新出現在身邊。
顧塵光右手持劍,左手捏訣,雙目赤紅,狀若瘋癲,渾身散發著冷血嗜殺的氣場。若非有道門的青色八卦陣在他周遭遊走,司予險些以為他提前墮魔了。
這是放大招的前奏啊。
嚇得司予一把拉下他的左手:「顧哥哥,我在這呢,我在這呢,你、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若是他急了眼,炸了這後山,身在湖底的他們怕是都要跟著陪葬。
司予眼角餘光瞥見了空見。
空見也沒好到哪去,整個靈從頭到尾炸了毛,蓬鬆的大尾巴直挺挺地豎著老高。
看見她,一人一靈緊繃著的神經才稍稍鬆懈下來。
空見「嗷嗚」一聲撲了過來,肥肥短短的小胳膊緊緊將司予的脖子摟住,毛茸茸的腦袋在她下巴上蹭來蹭:「小孩兒,你剛剛去哪兒了?怎麼離開都不知道打個招呼的!可嚇死老子了你!」
司予知道空見膽子奇小,又愛一驚一乍,卻沒想到顧塵光的神經也是如此脆弱。他此時雖面色稍霽,卻如空見一般,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仿佛生怕她再從眼前驟然消失一般。
空見沒來得及飛出去,被夾在顧塵光與司予二人中間,擠得它吱哇亂叫:「臭小子你給老子鬆開!放老子出去!聽見沒有!」
司予安慰地拍了拍顧塵光的胳膊:「顧哥哥,你不要害怕,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嗎?我沒事啊。」
見他這副模樣,寺玉也道:「我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我說對她無惡意,便是對她無惡意。此處並無旁人,也只這一個法陣,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司予好一番安慰,才叫顧塵光平靜下來。
她這才眼巴巴地望向寺玉:「前輩,還要勞煩你,為我們指一條出路。」
寺玉道:「怎麼,我方才是說得不明白嗎?此處被人封印,只進不出。」
司予笑道:「前輩,你又哄騙我了。你不是說,多年前,曾在此處遇見一名紫衣女子和一名華陽弟子,他二人既然能出去,便足矣見得這封印並非是只進不出。」
再說,寺玉方才花了大功夫,將自己僅存的魔修功法全部傳給她,可並不是想讓她困死在湖底,變成一灘枯骨的。
寺玉道:「你倒機靈。那你也當記得,我方才說了,前些日子有人打通了湖底通道。」她將尋找湖底通道的法子細細說了,又道,「那紫衣女子與華陽弟子便是打通了這湖底通道,才得以逃出。他們出去之後的第二日,那名華陽弟子去而復返,又將通道堵住了。因而,你若想出去,須得走他們的老路,繞去外峰方向,會一會封印在那裡的畜生。」
司予心道,寺玉所說的畜生,恐怕便是她初上華陽之時,從地底逃逸出來的那頭蠪侄。與那種魔獸面對面,她還要不要性命了?
寺玉看出司予的猶豫,道:「九死一生,到底還有一線生機。可若是止步於此,你們便只能陪我這個作古千年的幽魂了。」
司予細細一琢磨,問道:「前輩,前些日子是誰將通道打通的?他可是也撞見了那頭凶獸?」
寺玉道:「華陽門小畜生如此多,我豈會知道他是誰?他撞不撞見那大畜生,我亦不知,但想來,應該是躲不開的。」
司予心道,夜姬與松虛真人能從蠪侄嘴裡逃生,松虛真人甚至來來回回從它身邊過了三次,而不久前那名弟子也需得過兩次才能將通道疏通。既然他們都無事,那她不如便去撞撞運氣好了,反正她氣運好得很。
「前輩說得是。」司予牽起顧塵光的手,「那我們走啦。」
想了想,她又鬆開顧塵光的手,向著司予前進三步,跪下來沖她磕了三個頭。
寺玉一愣,隨即笑道:「你這丫頭,何必行如此大禮?」
司予道:「前輩對我有恩,今日一別,怕是再無相遇之期了。」
「不過是與你投緣,隨手之勞,你倒無需放在心上。再者,我們未必不會再見。」寺玉看著司予,「小丫頭,只盼你能完成我當年夢想吧。」
她話音剛落,人便消失不見了,眼前場景也變成了最初的那條甬道。
空見趴在司予頭頂,舉著肥爪子擦了擦流出眼眶的淚水,奇道:「老子為啥突然哭了?」也不等司予答話,它又道,「大概是因為老子心裡悶疼悶疼?可老子為啥心裡悶疼?」
它一個靈嘀嘀咕咕喋喋不休。
顧塵光一手持劍,一手牽著司予,將她牢牢護住。
待這條甬道快至盡頭時,二人不約而同地後退七步。也不見周遭如何變化,但忽有潺潺水聲響起。再向前走時,眼前便豁然開朗了。
借著落塵劍的白光,可以看見眼前是一條一丈寬的地底湖,二人走至湖邊,而後按照寺玉所說,轉頭沿著左手方向逆流而上。
因路程遙遠,顧塵光便帶著司予御劍而行。許久之後,空間逐漸變得狹小低矮,二人不得不放棄御劍,徒步而行。又行了許久,湖水加寬,已無河岸,二人只得涉水而行。直行到司予快要走不動了,二人才聽見蠪侄的吼聲。
那聲音尖利詭譎,似嬰兒啼哭一般,直叫得人頭皮發麻。
司予不由得擔憂道:「顧哥哥,上回你們封印蠪侄,封印得牢穩嗎?不會又像上回那般,掙脫鎖鏈跑出來吧?」
顧塵光搖頭道:「四十九道禁制,十二根玄鐵鏈,應當不……」
他突然停住話頭。
「顧哥哥,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也想到了對嗎?」司予沉聲道,「寺玉說,前些日子湖底通道被打通,那『前些日子』會不會就是指華陽山門打開的那一日?上回蠪侄被放出,會不會便是那打通湖底通道之人做的?」
顧塵光的眉頭越皺越深,尚未等他細細思量,二人忽覺腳下河水開始升溫。
不過片刻,原本冰涼的湖水已如滾水一般,「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水蒸氣源源不絕地升騰起來,蒸烤得人胸悶氣短頭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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