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見整個靈一蹦三尺高:「好啊你個周鼎!你還真敢出現在老子面前?老子要活扒了你的皮!」
它怒氣沖沖地飛向周鼎,然後……直接從他的身體中穿過,一腦門撞上了牆。
司予笑道:「你可沒辦法『活』扒了他的皮。」
周鼎卻仿佛沒有看見空見似的,只向著司予急切道:「我等了許多天,你終於來了。你說我認錯了人,可你若不是寺師姐,為何丹田中會有她的一息?」
司予一頭霧水:「什麼一息?」
周鼎道:「你……就沒有發現身體有些奇怪嗎?」
司予想了想,遲疑地問道:「前輩所說,可是指我丹田有缺?」
周鼎問道:「還有呢?」
司予沉默了。
莫非他連自己體內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炙熱靈氣這件事情都知道?不會吧……
見司予不說,周鼎也不逼問,只道:「丫頭,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嗎?」
「知道什麼?」
「知道你體內為何有寺師姐的一息,知道芸芸眾生中她為何偏偏選擇了你,知道你自己究竟是誰。」
老頭子今天鎮靜又理智,一點也不像那日發瘋的模樣。
他看著司予,臉上一副「這些事情神神秘秘卻吸引力十足,我猜你一定想知道,不要強撐了,你快問我吧」的表情。
司予原本確實非常好奇,否則不至於念叨著要再次遇見周鼎,她想弄明白那個叫寺玉的經常入她夢的女人,究竟是誰。
但所有這一切的前提是,那個女人跟自己沒有半分關係,那個女人曾經做過的事情也決不會影響到自己。
可是,如今聽周鼎這般說了,她看劇多年的小雷達突然便開始滴滴作響。
「一息」這個詞,在修真界中就很靈性了。短短一瞬之間,她已經腦補了幾十萬字的虐文劇情,什麼寄生,什麼替身,什麼千辛萬苦補全魂魄,什麼嘍囉捨身真主歸來。聽起來就像是會開啟一個又虐又難的副本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便算了吧。一息不一息的,那都是原書中那個早死的小炮灰的事情,如今這具身體的殼子,已經變成了她,一個外來穿書女。那個叫什麼寺玉的,大約已經死了萬八千年,那便讓她好端端地死下去吧。她,司予,並不想做任何人的踏腳石,也沒有那個能力、精力與心情雪中送炭、助人為樂。
人生嘛,就該吃喝玩樂逍遙快活,她又不是這本書的女主角,不過一個小小背景板罷了,這種危險的劇情,能不開啟便不開啟吧。
司予乾脆利落地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畢竟好奇害死貓。
「抱歉。我其實……不想知道。」
周鼎:……
一點也沒從她臉上看出「抱歉」二字。
他著急地看向空見:「她不想知道,難道你也不想知道嗎?那可是寺師姐的一息啊!」
空見一臉鄙夷:「寺玉是誰?她的一息有什麼了不起的嗎?老子為什麼要知道?」
此言一出,周鼎震驚:「你竟說出這種話來?你如何能這般對她?」
空見翻著白眼:「老子怎麼啦?那寺玉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嗎?她又不是老子的老娘,老子憑什麼要對她客氣?老子對誰都是這個態度!你看不慣拉倒!」
周鼎指著空見,又是震驚,又是生氣,聲音都打著顫:「你怎麼能?你怎麼敢?她可是你……」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司予好奇地問道:「她可是它的什麼?」
也不知怎麼回事,就仿佛是一隻手掌緊緊地捂住了周鼎的嘴,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說出下半句話來。
看得司予干著急:「嗨呀!急死個人了!你倒是快說呀!」
掙扎了半晌,周鼎終於放棄了。
他苦笑道:「她竟將自己從這個世界上抹除了。」悵然長嘆一聲,「怪不得,怪不得。」
他似乎又想發癔症了。
「是我對不住寺師姐,是我對不住她啊。」
話說一半大喘氣,確實讓人有點著急,但既然決定收起好奇心,司予便狠狠心,與周鼎告辭:「老前輩,我要去給我師父送飯,就不與你多聊了,回見啊。」
一句話將周鼎從癔症的深淵中拉出來。
他急忙攔住她:「你不能走,你身上有寺師姐的一息。若是將她所有氣息收集起來,或許……她便回來了。」
「想什麼呢?起死回生,還是死了幾千年的起死回生,就還挺難。」司予誠懇道,「老前輩,估摸著你也看出來了,我不是一個樂於助人的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呀。你想要彌補自己的錯誤,我卻沒有義務來幫助你。」
周鼎仿如溺水之人,好容易抓到司予這根浮木,又如何肯放她離去?
他雙手結印,猛地向上一推。
一個泛著青光的八卦陣,驟然出現在山洞頂端,淡青色的光芒如落雨一般灑下來。
司予驚了。在她這個小輩面前,一言不合就動手,也太為老不尊了吧,臭不要臉!
她一時看不出那是什麼陣法,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忙眼疾手快地丟下手中那盤時蔬,抱著空見就地一滾,遠離了八卦陣的作用範圍。
可事出突然,即便是她反應靈敏,也還是被那淡青色的光芒照了片刻。
氣得空見大罵道:「你他奶奶的還要不要臉?」
周鼎道:「她體內有寺師姐的一息,我自然不會傷害她,你且放心,我只是在將那一息逼出來給你們看。」
司予皺了皺眉,從地上爬起身。
這個周鼎怎麼這般死纏爛打?難道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因為直覺這件事情非常危險,所以她並不想摻和。誰想看那一息?她不想,空見那個懶鬼肯定也不想。
「老前輩,我師父的午飯被你弄成這樣,師父他老人家是會罵我的。我要趕緊去向師父他老人家請罪,確實不能與你多說了。」
司予掉頭便走,可誰知沒走兩步,忽然身體劇痛起來。
她低低□□一聲,站立不穩,扶著牆壁跌落在地。
嚇得空見忙撲了過去:「小孩兒,你怎麼了?」他扭頭沖周鼎狂喊,「你到底對我家小孩兒做了什麼?」
「我說了,丫頭體內有寺師姐的一息,我不會傷害她。」周鼎閉起眼睛,一副陶醉的模樣,「你們感受到了嗎?這便是寺師姐的一息啊!」他有些激動,「果然是寺師姐的一息,被封印在丫頭的丹田中了。我就說,我斷不會認錯的,她身上果然有寺師姐的一息。」
空見氣道:「什麼狗屁一息!她為何會痛成這樣!」
大顆大顆的汗珠自額頭滾落,司予只覺得渾身像被千萬隻毒蟲啃噬,又像是被放置在火上炙烤,又痛又燒,難受得厲害。
她體內的熾熱靈氣竟又失控了。
往常這股炙熱靈氣都是一年發作一次,可如今距離上一次發作,甚至還不足半年。
難道……她體內的這股炙熱靈氣,便是周鼎口中的寺玉的一息?
什麼鬼東西!
司予蜷縮在地上,痛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望著她痛不欲生的模樣,空見心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衝著周鼎怒吼道:「別管你那什麼狗屁一息了,你快停下來,我家小孩兒快痛死了!」
沉浸在激動與喜悅中的周鼎,這才發現司予的異樣:「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我不過是將那一息逼出來給你們看看罷了,她為何會痛成這樣?」
空見急瘋了:「這話該老子問你吧?你再不停下來,老子要扒了你的皮。」它手足無措地繞著司予打轉,「小孩兒,是不是你體內的炙熱靈氣又發作了?」
周鼎神色一變,道:「不對,這一息的封印早已解除,只是暫時被人為短暫壓制。它已經頻頻活動多年,莫非是寺師姐即將回來?」
空見急得快哭了:「此處離極北之地遙遠,又沒有那女人在身邊,這可如何是好?」
「你們這樣壓制是不行的,壓不住,丫頭早晚會因此暴斃。」周鼎皺眉道,「你們去尋全息之燈,將寺師姐的氣息集全,再從丫頭身上剝離下來。」
見司予這樣痛苦,他其實也有些慌,因聽見了「炙熱」二字,便慌不擇路地在司予四周布了些陰司寒氣。
「可好了些?」
陰司寒氣讓司予感受到絲絲涼意,稍稍緩解了些痛苦。
說起來,在這炙熱靈氣第一次發作之時,夜姬也確實用過類似的方法為她緩解疼痛,只是這種做法到底會損傷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可此時的司予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她稍稍緩了過來之後,便立即使用了鬼降術。她需要更多的魂魄,需要更多會讓她感覺寒冷的東西。
隨著女孩兒的吟唱,周鼎終於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麼,忙道:「不要召喚他們!」
可此時再阻攔,早已來不及,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白色的魂魄被召喚過來。
這些魂魄都是死在華陽山上且無法投胎之人的,經年累月,多之又多,有許多都是華陽門弟子。
那些華陽門弟子的魂魄先時還有些茫然,後來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她是寺玉啊!殺了她!」
周鼎急道:「丫頭,你如今身體虛弱,他們又怨念極深,且都是玄門弟子,極難控制,快叫他們走!」
司予身上又痛又燒的感覺好不容易消退了一些,卻又遇見了這種事。她忙進行驅散,可就像周鼎所說,這些魂魄不肯聽從她的指令。
鬼降術一旦失控,便會反噬施咒之人。
司予只覺得心口劇痛,喉頭一甜,接連吐出幾大口血來。
嚇的空見當即哭出了聲:「小孩兒你怎麼了小孩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你莫要嚇老子!」
周鼎一邊布下陣法抵擋魂魄,一邊對空見道:「你還愣著做什麼?快攔住這些魂魄!」
可惜,空見的技能只能攻擊實體,對著這些魂魄卻是無可奈何。
被那些華陽門弟子的魂魄煽動,越來越多的魂魄成群結隊向司予撲來,就像是要撕裂司予似的。
空見又怕又氣,對周鼎嚷道:「若是我家小孩兒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面對成山似海般的失控魂魄,周鼎強撐的陣法結界已搖搖欲墜,他苦笑:「因為寺師姐,你早就與我不共戴天了。」
空見道:「老子不知道你說的寺師姐是誰,可是這小孩兒是老子的寶貝,老子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就在陣法結界即將被衝破的前一刻,它鋒利的爪子劃破自己的胸膛,將心頭血滴在那陣法上。
陣法瞬間光芒大盛,青色與金色兩種光暈流轉不息,逼得近在咫尺的魂魄們連連退到幾尺開外。
「你瘋了?竟用心頭血!」周鼎道,「快止血!你會消亡的!」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