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蘇見淺推開人群跑過來,抓著司予上下檢查,「你、你還好嗎?」
「蘇姐姐,我好好的。」司予笑道,「你也入選啦?真好,那如今我們都是華陽弟子啦。」
「知道你不想與大美人兒分開,昨兒本少爺那是一路上保駕護航啊。怎麼樣?本少爺好吧?」陸緹搖著摺扇慢悠悠地跟過來,沖司予挑眉一笑,「小美人兒,早啊。」
蘇見淺看著司予,一臉擔憂:「姑娘,好端端的在赤陽峰,你怎麼回來了?」
「多大點事兒。」陸緹呼啦啦搖著摺扇,「她師父懶得親自教唄,放她過來蹭課的。」
他轉頭壓低聲音跟別人八卦:「我聽聞那個松虛真人啊,早些年也算是一表人才。誰知他愛得轟轟烈烈,卻似乎是個單相思,情路那是相當不順。自從被甩之後,便性情大變,變得十分古怪,幾十年獨來獨往不肯收徒。即便是後來被掌門師伯勒令傳業授道,滿打滿算也只收了六個徒弟。哦不,」他瞧了一眼司予,「現今是七個了。別的峰哪個不是幾十上百個內門弟子?就赤陽峰人丁稀落。」他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小美人兒怎麼就得了松虛師伯的青眼。」他伸手一揉司予的腦袋,「莫非松虛師伯他老人家是個顏控?」
氣得司予跳腳:「我跟你很熟嗎?不許摸我的頭!」她嘟囔道,「我師父收我,自然是因為實力!」
旁邊一個漂亮姑娘道:「就憑你一張嘴胡說,誰信呢?什麼赤陽峰內門弟子,她還穿著昨日的衣衫,連身內門弟子的衣服都沒領到,還說不是被掃地出門了?丟人現眼!」
司予這才發現大家都換上了華陽門的白衣,只她一人還穿著昨日的衣服。
那姑娘趁眾人不注意,雙手用力在司予肩膀上一推,冷笑道,「你不是內門弟子嗎?你不是有實力嗎?御劍給我們看啊!」
司予就站在崖邊,又因昨夜怪夢的緣故,始終有些心緒不寧,是以一時不察,竟被推下了懸崖。
她有些恐高,怕極了自由落體的失重感,慌亂之中,下意識地便要祭出符篆,施咒保命。可眼角餘光瞥見懸崖邊竟露出了一排腦袋,有些焦慮驚慌,有些幸災樂禍,有些事不關己,但無一例外,視線都聚焦在她身上。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蘇見淺一聲聲「姑娘」喊得撕心裂肺。陸緹那傻子叫著「小美人兒」,卻想不起自己會御劍,可以來救她。
僅存的理智讓司予默默握住手掌,熄了自救的那份心。
罷遼,再忍一忍,落一落,等快到山底了,大家看不見了再說。好不容易進了華陽門赤陽峰,可不能叫他們瞧出什麼端倪來。
她強忍著心中懼意,惡狠狠地瞪了推她下山的姑娘一眼。這姑娘真是好毒的心,她記下她了。
失重的感覺著實難受,司予捧著一顆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閉著眼,強忍著懼意才沒叫出聲。
本以為失重的恐懼還要再忍一會兒,可沒想到,下一刻她竟掉入一個蘊著草木清香的懷抱中。
失重的感覺驟停,她感覺她又活過來了。
崖上傳來一陣驚呼聲,有人大聲叫著什麼師兄。
接住她的人將她放在身前劍上,扶著她站穩。
司予反手抓著他的手腕,心有餘悸地大口喘氣。
那人試圖想抽回手腕,掙了掙發現掙不脫,才無奈地喚了聲:「師妹?」
聲音溫潤且輕柔。
司予心道,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扭頭一看,那人一身華陽門白衣,玉冠束髮,溫潤矜貴。一張臉如精雕細琢的美玉,稜角分明,輪廓深邃,卻沒有尖銳之感。五官絕美,尤其是一雙眼,烏黑明亮,如天際星辰。
是顧塵光啊!
「顧哥哥。」司予小心翼翼地轉了個身,喜滋滋地撲上去,摟住顧塵光的脖子,「我是司予呀。」
顧塵光身子一僵,正想掙脫,聽到「司予」二字時,不由得一愣。
「是……司妹妹?」
方才他遙遙望見一個弟子被推下懸崖,忙御劍來救,也沒看這位弟子的相貌,難道竟是……
他的身體瞬間柔軟下來,他抓著女孩兒的肩膀,將她拉開來細細地看。
眼前的女孩兒已是婷婷少女,沒了幼時的稚嫩嬌憨,卻多了少女的青春嬌俏,氣質越發脫俗,五官也越發精緻。
當年那一夜,他遲來片刻,沒能救下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逼成那副模樣。世人都說她死了,他卻不信,這些年也從未放棄過尋找。午夜驚夢之時,常常困於心魔,自責不已。
六年來,雖不知她身在何處、受過何苦,但還好,她回來了。如今一笑,還是他記憶里那個甜甜的司予。
過去的六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有好好地長大。
顧塵光臉上閃過訝然、欣喜、激動等種種情緒,眼中也閃爍起點點淚光,看著司予仿佛是看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司予笑眯眯地問:「才六年呀,顧哥哥就不認得我了嗎?」她佯裝生氣,噘了噘嘴,「騙子,小時候還說要護我一生呢。」
修行多年,顧塵光早已修煉得波瀾不驚,最終一切情緒歸於無痕,他溫柔一笑,只道了一句:「予兒。」
雖情緒不顯,卻握緊了司予的手,像是此一生不打算再放開似的。
與幼時故人重逢,司予自是開心的:「顧哥哥,我是松虛真人的內門弟子呀。」她親昵地搖著顧塵光的手,笑得沒心沒肺,「顧哥哥可以經常來赤陽峰找我玩嗎?」
顧塵光道:「好。」
聲音輕柔,帶著不自覺的寵溺。
說到赤陽峰,司予忽然想起一事,皺眉道:「顧哥哥,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搭理江半深嗎?」
顧塵光輕聲笑道:「予兒,江師兄人很好。」
司予心道,江半深好不好與你有什麼關係?你跟男主攪合在一起,難道還想走原書劇情,做反派BOSS嗎?傻不傻啊!
顧塵光帶著司予輕盈落在端陽峰上。
蘇見淺臉色煞白地跑過來,抱著司予,一疊聲地向顧塵光道謝:「多謝顧師兄!」
陸緹也跟了過來,扇子也不搖了,表情也不拽了,一看就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顧塵光的手搭在司予的腦袋上揉了揉,與蘇見淺溫聲道:「無妨。」
眾人瞪著顧塵光的手,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謫仙如顧師兄,雖看起來溫潤如玉、待人有禮,實則卻從不肯與旁人親近,且最忌與人肢體接觸,何時揉過別人腦袋?如今竟對這小姑娘另眼相待,也不知這小姑娘有什麼魔力。
陸緹第一個叫嚷起來:「小美人兒,你不是說不許不熟的人揉你頭嗎?你個小騙子!」
顧塵光看了他一眼,轉身揚聲道:「我華陽門弟子向來互幫互助、互相扶持,最忌同室操戈、自相魚肉。」他語氣一沉,「方才是哪一位推司師妹下崖?」
肇事的姑娘悄悄後退,準備開溜。
顧塵光眼中殺意一閃而過。素來平和溫潤的他,此刻卻連生剮了她的心都有。
他手腕一抬,一道青光快速從他指尖迸出,準確無誤地將那姑娘捆縛起來。
眾人一愣,不自覺地紛紛後退,將那姑娘圍在中間。
那姑娘越是掙扎,繩索捆縛得越緊。
繩索嵌進肉里,她被勒得生疼,又急又怕,尖聲叫嚷道:「大膽刁民!本殿下乃是一國公主!豈容爾等這般羞辱!你弄疼我了!快將設繩子解開!」
顧塵光右手掐了個禁言術的訣,輕輕一推,一道青光「啪」地打在那自稱「公主」的姑娘嘴上,她嘴巴一紅,頓時說不出話來。
而顧塵光生壓下內心情緒,肅然道:「既入道門,眾生平等,我華陽門內沒有公主。隨我去執法長老處領罰。」又對餘下的眾弟子道,「今日,我的課程將由別的師兄代勞,各位師弟師妹稍候片刻。」
言罷,他看了司予一眼,右手輕輕一揚,轉身離去。
而那位公主便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推著,雖百般不情願,卻還是只能跟在他身後走遠。
經了這一出,方才嘲笑司予的幾個弟子紛紛歇了挑釁的心。與其他弟子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對著司予指指點點。
不招惹到檯面上來,司予自然懶得搭理。
與蘇見淺和陸緹說了會兒話,便聽說有新的師兄過來了。
那師兄一來便揚聲道:「司予。」
嘰嘰喳喳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司予個子矮,視線被眾人擋著,也瞧不見來的是哪位師兄,直到聽見聲音才發現是江半深。
不過想來也該是他。畢竟按照華陽門的傳統,外門弟子前期的課程皆由本門優秀的師兄師姐傳授,而第一節課,自然需要最優秀的師兄師姐代勞。
司予踮著腳尖,舉起手來:「六師兄,我在這。」她看了蘇見淺一眼,「蘇姐姐也在呢。」
江半深的語氣有些不耐:「過來。」
「哦。」司予拖拖拉拉地走過去,「六師兄早。」
她見他手中抓著個凡品長劍,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江半深見她毫髮無傷,才放下心來。赤陽峰上下向來護短,司予既成了他的小師妹,他自然要代師父看護好她。
他揚聲對眾人道:「第一堂課學習御劍。」他帶頭走到懸崖邊,又舉起手中長劍,「我會將心法口訣傳授給你們。你們排隊從這裡跳下去,嘗試御起這把長劍。」
無論是聲音還是內容,都與他臉上面具一樣冰冷。
眾人:???
基礎都沒打,修為也沒有,學什麼御劍?
好了,現在知道司予確實沒被赤陽峰掃地出門了,也確實是赤陽峰的內門弟子了。
你們這些做人同門師兄的,給小師妹報仇能不能換個光明正大的做法?推你師妹下崖的又不是他們,憑什麼要跟那個蠢貨公主一起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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