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今天其實是有些冷了的, 林時茶叫人送了條披帛, 一路抵達鎏金殿, 裡頭已經有不少人。

  太監尖銳高昂的聲音響起:「眀貴妃駕到!」

  林時茶是後宮位份最高的妃嬪, 滿座皆欺身行禮。

  林時茶擺了擺手:「起吧, 不必多禮。」

  她的眼睛在人群中尋找。

  也是湊巧, 林時茶方才到了幾時, 賀尋夫婦緊跟其後就到了鎏金殿,太監的通報聲並未引起他人的注意,畢竟賀尋現如今並無甚麼官職, 近日也總是花天酒地,與尋常公子哥兒無甚麼分別。

  林時茶絲毫不曾掩飾,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兩人瞧。

  那眼神仿若利刃, 林時薇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她僵硬了一下,也沒敢抬頭去瞧林時茶, 就默默離賀尋遠了半步, 一瞬間打消要跟他秀假恩愛的想法。

  賀尋的目光遙遙與林時茶對上, 她著淺金色鏤空雪紗八福裙, 肩上松松披著同色的披帛,立領也能瞧見她優美的脖頸, 盛世美顏格外扎眼。

  賀尋唇線略微抿起, 主動移開目光, 他的手都無直覺了,不曉得是麻木, 還因因為旁的。

  林時薇扯了一下他的衣袍,賀尋才回神,慢慢落座。

  林時薇心想,姐姐定然是恨她的,她搶了她的夫君,還懷了孩子。

  這麼一想,林時薇遮掩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這孩子實屬意外,大婚當日,林時薇也神智不大清晰,或許是因為那杯酒,她本不會飲酒,只是交杯酒如何能省的了。

  天知道次日發現自己光溜溜,嗓子都快喊啞了……然後就佛了。

  不過這件事情聽起來太像話本故事,說她不是故意的又有哪個會相信,總之現在京城的女子瞧她的目光都怪怪的,大約大家都覺得她是個設計搶奪嫡姐未婚夫的賤/人吧……

  但是……

  林時薇偷偷抬眼瞧了一下帝位側下方的眀貴妃,她已然收回目光,淡然的垂眸在聽身側宮女的話。

  姐姐與賀尋的婚約,不是大家都默認了的麼?

  為何臨到大婚前,父親硬要說賀尋定的妻子是她呢?

  她壓根就不曾與賀尋見過幾次啊……

  這不,又有一些人將目光盯在她身上了。

  林時薇憑當不曾看見,心裡卻有些惱怒,她要當真有計謀有心機,這會兒應該怨恨才對,倘若林時茶好好的與賀尋成婚,那入宮選秀的可就是她林時薇啊,當貴妃的也是她林時薇啊。

  難道當貴妃還不如當一個公子哥兒的正妻?

  有沒有腦子啊那些人。

  林時薇負氣,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擰了一下賀尋,「你瞅著我,你瞅著我!你沒看別人都以為我倒貼你呢,你瞅著我會死啊!」

  賀尋翻了個白眼,「女子家家的,你還動手,我懶得與你計較啊,手給我放好。」

  「你眼睛才是放好,若是叫有心人瞧見,那我姐姐在宮裡頭還有好日子過麼?

  哪個皇帝會樂意自個兒的女人被旁的男人惦記。」

  林時薇不屑的輕哼,抬著手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臉。

  賀尋一想,「哦,說的也是。」

  立馬把身子扭了過去。

  林時薇:「……你就不能表現的不要這般明顯麼?

  你也不怕我吃醋?」

  賀尋瞥她一眼:「扮演好妻的遊戲好玩麼?

  自己整日演戲也不嫌累得慌。」

  換言之就是你愛我麼你,你又不愛我,你還吃醋,你怎麼不去喝醬油呢你。

  林時薇賞給他一個呵呵,收起袖子,接著裝大度溫婉,就是唇角的弧度有點抽搐。

  不多時皇帝駕臨,今日是皇帝的生辰,他瞧起來也比往日和顏悅色幾分,落座後直接朝林時茶伸手:「貴妃,到朕這裡來。」

  此言一出,滿座寂靜。

  皇帝身側,那可是皇后的位置,皇帝毫無忌憚叫眀貴妃坐到那裡去,是否暗示了什麼。

  林時茶也沒有矯情,提起裙擺,扶著小桃的手去了上位,將手交給皇帝,輕飄飄坐在他身側的位置上,「謝皇上體貼。」

  手攬住林時茶的腰肢,皇帝唇角帶著溫和的笑意,湊到她耳邊吐出幽冷的話語:「在看他,朕挖了你的眼睛。」

  林時茶身子一僵,「皇上好大的本事,挖吧,臣妾不想活了。」

  皇帝原以為她會服軟,不曾想她還挺硬氣,脾氣蹭就出來了,他掐她腰肢的力氣加大,「膽子挺大,別以為朕寵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你看他做什麼。」

  「我恨他,看他如何負心,拋了我之後立馬娶妻生子,不可以麼?」

  林時茶臉色冷了下來,完全不給皇帝好臉色看。

  「不許,你的心裡只能有朕一人,恨也不許。」

  畢竟無愛哪裡有恨。

  「你!你不講理,放開我,我要回去,不跟你坐一處!」

  林時茶掙扎,「你弄疼我了,放手。」

  壓低聲音說道。

  「不行。」

  皇帝死死掌控著林時茶不讓她動。

  危亦堯的席座是最接近皇帝的,也能將林時茶與他的動作瞧得一清二楚,不曉得他到底說了什麼,又在強迫她什麼。

  總之林時茶似乎要哭出來了。

  眼圈泛紅,低著頭。

  危亦堯放在桌席下的手緩緩收緊,盡力不讓自己的視線落在林時茶身上,他不能露出馬腳,否則便是在害她,他是太子,多少雙眼睛日日盯著他呢。

  「哭什麼。」

  皇帝摟緊她,便是哄也是不悅的哄。

  「你說要挖我的眼睛。」

  林時茶低著頭。

  上頭正哄著,下頭坐著的攝政王祁夜挑了一下眉頭,佯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低頭飲酒,神色淡淡一片悠閒。

  再看其餘人等,同樣如此。

  眀貴妃,好手段啊。

  居然能引得皇帝如此。

  祁夜深思,觀她梨花帶雨,旁邊的皇帝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在哄。

  這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怪不得有人用眀貴妃當誘因,想要離間他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只是離間之人今日都還不曾找到,實在匪夷所思,祁夜的情報網絡極廣,不可能查不到,除非那人……

  祁夜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抬起頭瞧了一眼上首的皇帝。

  離間之人其實是羽,太子幕僚擅自出手波及到林時茶,已經被太子給親手處理掉,林時茶幫他打掩護,自然祁夜查不到太子。

  她要做的就是把幕後黑手往皇帝身上推,引得他們兩個自相殘殺。

  估計太子也不曾想到這一點,但他反應很快,已經有了順水推舟的動作。

  當然這不是萬全之策,得看皇帝是否對祁夜完全信任,不過林時茶覺得他不能,自古皇帝多愛猜忌,祁夜是功勞大,但可不要忘了功高蓋主,任何兄弟情,沾染上權力紛爭就會出現問題。

  林時茶輕輕擦著眼角,不拿嬌順了皇帝的意不在鬧,今日她假裝盯著賀尋看,並哭這一回的目的全部都達到。

  剩下的在細細謀劃。

  晚宴結束的很晚,天色已經入了黑,天上的黑宛如一層幕布將天空牢牢籠罩。

  祁夜踏出鎏金殿,就瞅見淺金色衣裙的華服女子立在台階前,似乎在等人,她無意扭頭就看到了他,稍微一愣後,屈膝見了禮:「攝政王。」

  禮貌而冷淡。

  祁夜想到那日她嘴邊的豆糕渣子,心情甚是微妙,「貴妃娘娘。」

  兩人都禮貌的見了禮。

  兩個人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說,祁夜與她擦肩而過,幾秒後就聽到身後有人朝她行禮他略微偏頭看去,是賀尋與其妻子林時薇。

  說來林時茶入宮四五個月,還不曾見過家人。

  皇帝強取豪奪的事情他也清楚,不過也跟他沒什麼關係。

  賀尋主動避嫌,「臣先行告退。」

  他到前邊小亭子等林時薇。

  林時茶就當沒看到他,也沒有應答。

  林時薇心裡惶恐,忍住不敢表現出來,「姐姐……?」

  「你我到那邊的廊里走走,待會兒本宮叫人送你去見賀公子。」

  林時茶語氣平平,抓住林時薇的手,強迫她往前走。

  林時薇緊跟著,也沒敢反抗:「好。」

  答應了下來。

  廊下異常安靜,頭頂是茵綠色的藤蔓,還有盛放的紫色牽牛花。

  林時薇抬頭便能瞧見藤蔓細縫後銀色的月光。

  「你有孕了,本宮還不曾賞賜你什麼東西。」

  林時茶冷淡的聲音從前頭傳來,林時薇連忙拒絕:「不用了,姐姐在宮裡頭也不易,我曉得的。」

  她提到懷孕的事情,林時薇十張嘴說不清,連解釋都不曉得該從何處下口,「那個……我懷孕之事,是……是我與他一道喝醉了,除、除此之外我們無旁的親密舉動。」

  平日晚上睡覺,倆人都不睡一間屋子的,賀尋喜歡睡書房,她也樂的不喊他,自個兒在一張大床上滾。

  「我不是問這個。」

  林時茶轉過身來,面露差異。

  「恩?」

  林時薇愣住,一雙眼睛看著林時茶,呆著沒有反應過來。

  「母親今日還好麼。」

  林時茶臉色有所和緩,問起了侍郎夫人。

  林時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娘很好,近些日子喜愛與隔壁的張大娘子打葉子牌,總是晚間用膳了才回府。」

  林時茶眼睛一眯,「薇薇,你信任姐姐麼?」

  她詢問。

  林時薇不明所謂,「自然是信的。」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姐姐對她有多好她怎會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