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1章 世上再無鎮東軍,王當之一心求死
「好!」
「好的很!」
「那老夫,就在這裡,提前預祝王大將軍心想事成了!」
既然說不通,那也就沒必要繼續說下去了,之後各憑本事就是了!
「當之叔,我與子晟親如兄弟!」
「日後,子晟可為吾之臂膀!」王羽轉向王當之鄭重開口道。
王子晟,即為王當之親子。
「大將軍,難道就真容不下鎮東軍嗎?」
王當之這個時候也終於猜透了王羽的想法,神色之中卻是無比的頹喪。
也難怪王常如此的憤怒了,這件事情,有利的也只是王羽,但損失的,卻是整個王氏一族的利益。
鎮東軍,和他們王氏一族的私軍沒什麼區別!
沒有了鎮東軍的話,他們王氏一族就是沒了爪牙的老虎,失去了一切的立足之本。
如果沒有了鎮東軍的保障的話,他們王氏一族,已經沒有資格和其他那些人並列為大蒼最頂尖的世家勛貴了。
「叔父應該明白,沒有一個君主,會希望看到鎮東軍這樣的存在,也不應該有鎮東軍這樣的存在!」王羽不容置疑地開口道。
七大皇朝之中,除了大蒼和大夏之外,有哪個皇朝,還有鎮東軍這樣的存在?
大武之中,西涼公和北涼公已經是位高權重了,是軍方的頂尖實權人物,但常年坐鎮邊疆的他們,手底下的兵馬也不至於發展到像鎮東軍這樣成為一支私軍。
無他,底蘊不夠罷了。
並且,這兩位的根基之地也不像鎮東軍這樣就在邊疆,他們只不過是派遣到那裡駐防而已。
大吳皇朝,頂級的世家之中,少有軍方,更不可能發展成這樣的集團。這個皇朝之中,八成以上的頂尖世家,都是以文官集團為主。
大乾,兵權都幾乎掌握在宗室的手中。
大魏與大楚,軍方就算偶爾出現這種位高權重的人物,可是,也不會發展成這樣的軍事集團。就算是出現過,但也只是一時的,很快就塵歸塵,土歸土。
但是像大夏或者是大蒼這樣,幾百年的軍事集團維持下來,這幾乎是難以想像的一件事情。自古以來,都沒有出現過幾例這樣的事情。
當然,這兩大皇朝發展出這樣的畸形軍事集團,背後都有其各自的歷史原因的。
大蒼是因為伐炎之戰,高祖皇帝心力交瘁,身體也從那開始垮了下去,那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做一些事情,而他能夠創造出大蒼這麼一個穩定的政治體系,讓大蒼的頂級世家穩定了這麼多年,也已經是一代人傑了。
大夏,那是當年的帝一精才絕艷,以他當時各方面的情況,只是他不願意去坐那個位置罷了,並非是沒有那個能力與實力。
故而,大夏高祖完全是沒有足夠的能力與實力壓下帝一,這些事情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他就是第一。
往後的歷代皇帝,為了平衡,也只能刻意樹立起其他的政治或者是軍事集團,這才慢慢的發展下了其他的三大門閥。
而王羽想要廢除的,從來不只是鎮東軍,而是大蒼這種畸形的軍事集團。未來,他如果成就大業的話,底下的軍隊只能夠是朝廷的軍隊,而不能夠說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家族的私兵。
因此,廢了鎮東軍的番號,將其與各道兵馬打散改編,這就是他的第一步。
他真正想要動手的,又何止是一個四大皇商!
還包括四大將軍府,六大世家,乃至是大蒼的整個政治體系。
這個政治體系雖然穩定無比,但卻也如同一灘死水。
甚至這一潭死水,在七大皇朝都是獨一份的。
大蒼當年開朝的時候,頂級家族就是這些,如今,幾百年過去了,還是這些。這中間過程之中,有能夠發展上來的,也都被聯合打壓了下去。
這種穩定,固然是有他的好處,但背後的問題也層出不窮。
要不然的話,他何必謀劃著名想要讓管仲進行改革。
而第一步就直接向鎮東軍動手,這也是為了表明彰顯他的決心。
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種事情確實可以放到之後再來做。
比如說,真正創立一個皇朝之後。
只不過,都已經到了那一步了,他才想要動這把刀,割這個蛋糕,所要動的就不只是舊有利益集團了,還包括在這個過程之中發展起來的新集團。
跟隨在他王羽身邊的頂級軍方人物,如果有機會發展成鎮東軍這樣的龐大軍事集團的話,有幾個會輕易放棄這樣的機會?
故而,到底是這個時候動這把刀難,還是那個時候再動這把刀難,還是一個兩可之數。
君主和臣子之間的利益,有的時候可並不是相同的。甚至,很多情況下,兩者之間甚至還是一種對立的關係。
君臣之間,同樣也是存在鬥爭關係的。
「大將軍為了以吾這把老骨頭為刀,還真夠是不擇手段的!」
王當之聽見王羽提到了王子晟,神色之中,儘是奚落。
他心甘情願給王羽當刀,所謂的左膀右臂,才有可能實現,而且也只是可能罷了。
但是,同樣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如果他不樂意當這把刀的話,那麼,王子晟未來的前程就不好保證了。
只不過,這把刀不好當呀!
畢竟,這把刀一割下去,動的是整個鎮東軍利益集團所有人的蛋糕。想要改革的人,必定要受到利益集團的反撲。而他這個當刀的人,到時候更加要承受最為直接也是最為凌厲的那一波反撲。
如今看來,怪不得趙安陵不想要那個相位呢!
也就只有他這個大傻子,才高高興興地接下來了。
而這個時候,王當之卻突然驚覺,似乎,如今的鎮東軍,居然已經到了最為虛弱的時候。
曾經的三十萬鎮東軍,戰力最強的那十萬,如今已經成為了關東軍。
而在這十萬人改編成關東軍之後,新整編起來的十萬兵馬,距離到現在才多長的時間?
而且,蘇定方如今征戰四小王朝的兵馬,也多是以鎮東軍原屬兵馬為主。不知不覺之間,曾經的三十萬鎮東軍,如今,仍然位於燕北的,居然只剩下天狼關的那十萬人了。
原本的那些舊有利益集團,這個時候就算是想要抵抗,這個力度也是直接大打折扣!
果然是處心積慮了!
怕是為了這一天,這小子已經準備了這麼多年了!
「想要成就一番大業,又何故拘泥於什麼手段?」
「他日,縱然真是在史書之上,背負什麼罵名?」
「可是,那又能夠如何?」王羽沉聲道。
新的時代,馬上就要來臨,任何想要阻撓這個新時代來臨的人,只會被歷史的車輪無情的碾壓過去。
而在這一過程中,他就算是用出了什麼令人詬病的手段,可是,無妨,他只在乎最後的結果!
強者從來都不會在意那些的!
要不然的話,隋文帝、李世民、趙匡胤、朱棣……,也就不會成就大業了。
而王當之,是最適合向鎮東軍下手的那把刀。
畢竟,以他在鎮東軍之中的威望,如果由他來提出撤離鎮東軍的番號,將鎮東軍打散重新組合的話,那才是最容易引起震動的。
而且,自己人下手,才越能夠在那些舊有的利益集團之上狠狠的紮上一刀。
並且,舊有的利益集團,最大的那部分,本來就是王氏一族,以他的身份出面,更加是吸引火力的最佳標杆。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王當之看來,王宇對於王子晟的保證,能不能做到,還是一個兩可知數。
舊有集團利益的衝擊,從來就沒有哪個執政者說是直接硬剛的,都是曲徑通幽,分化拉攏。
而如何分化拉攏,一方面是要在取得既定目標利益的同時,扔出其他的力來作為骨頭,來吸引別人。
另一方面,那就是扔出來一個靶子,吸引火力了。
而他王當之一個人,不一定能夠吸引到全部的火力,最後,如果真的愈演愈烈的話,搞不好,他們這一系的人都要被扔出來的。
最典型的就是藍星的商鞅,他的變法雖然成功了,但是,面對以嬴虔為代表的勛貴勢力,以及甘龍為龍的老世家勢力的反撲,他的下場又如何呢?
屍體車裂,全家都被株連而死。
故而,對於王羽的保證,王當之實在是無法完全相信。
他完全可以想得到,如果真的有必要的時候,或者說真到了需要的時候,他這個族侄絕對能夠橫下心來,將他們一家老小全部都認出來擋刀。那個時候的他,根本就不會記得今天的承諾。
就像和王常一樣,王當之這一邊同樣是不歡而散。
只不過,王羽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他今天說起這個問題,可不是為了和他們商量的,只不過是通知他們。
而他也從來沒有妄想過,說上兩句,能夠讓王當之甘願當刀。真正能夠讓王當之甘願當刀的,一直以來都不會是他。
另一邊,王當之心事重重的回家之後,就將自己關進了書房之內,一整天乾脆都沒有出去。
這把刀,他自然是不樂意去做的!
一旦做了這把刀,害的不僅是自己,甚至自己這個小家,而且,害的甚至是整個王氏一族。
他思來想去,或許,如果他死了的話,那他就不用處於這種兩難的境地了。
上位者能夠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但是,卻能夠為了展現自己所謂的仁慈,給出一點無關緊要的大度。
畢竟,他們第一考量的永遠都只會是利益。
故而,就算是他死了,王羽或許會惱怒沒有讓他做成這把刀,但是,卻基本不會在遷怒到他的家人了。
這位自十幾歲戎馬二三十年的將軍,被逼無奈之下,竟然是產生了輕生的想法。
只不過,就在他準備安排好自己的後事,家人見最後一面,就準備以這種殘酷的方式來給這個難題做出一份答卷的時候,他的兒子王子晟,卻先他一步,為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事件,拉開了第一個序幕。
王子晟,不過二十有五,官至六品興武將軍,鎮東城斗字營參將,掌一營兵馬。
不久前,又遷護龍將軍,督皇宮安全事宜,享入朝參政之權。
而這位少年將軍,在早朝之上,參的第一本摺子,斗的第一個目標,那就是自己所在的家族。
可以說,鎮東軍乃王氏之鎮東軍,而非大蒼之鎮軍,雖然說,事兒確實是這麼一個事兒。
但這種話,王羽不會在外面說,王常不會在這外面說,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這麼肆意妄為的在外面說這種話。
可是,他卻說了出來!
而且,還當著滿朝大臣的面都說了出來。
這一天,王當之因為心中的煩惱沒有上朝,但是,王子晟在朝堂之上,義正言辭地痛陳軍隊私有化的十項弊端,並給出一系列解決措施的時候,趙安陵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果然,他就知道,這個丞相的位置不是這麼好拿的。
王當之,屁股底下的這個位置才做了幾天了,他這個丞相的位置的後果就得爆發出來。
趙安陵都不知道,未來等著他的會是什麼?
管仲也有些無奈的望著年輕氣盛,但卻一臉正氣的王子晟。
他也知道要改革,但是,在平蒼策進行到一定程度之前,他只希望就算是一定要改革,但也進行的緩一些,採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儘可能在這段時間減弱一定的內部衝擊。
然而,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的這位主公根本就沒打算按照他所想的那種緩慢進行,這一上來,就是直至最要害的幾部分之一。
政治已經達到了滿格的管仲,他當然看得出,像四大將軍府,四大皇商這樣的存在,對於君權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他如果要改革的話,也同樣會對這一部分下手。
如果連最根本的問題都不涉及的話,那算什麼改革,不過是掛著羊頭賣狗肉罷了。
可是,改革歸改革,但一上來不做任何鋪墊,就直接揮刀砍向最關鍵的部分,這樣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