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括老對金楊念空帶來的貨品評價竟如此之高,葵月重也是心中大喜。
這括老乃是歸香城數一數二的鑒寶人,又是自年輕起就被葵家一路提攜的,無論是才能還是信用都無可挑剔。
如今在這城內經營一家當鋪,邊做生意邊替葵家搜羅些奇珍異寶,今日葵月重特地將他請來,便是為了鑑定這金楊念空帶來的異國奇物。
起初括老還略有些不屑,念在葵家和與葵月重情面上,才匆匆趕來,然而一見到這些貨品,便立刻挪不開眼睛了。
單論品種,這些確實都是些稀罕東西,但更難得可貴的是,無論是哪一樣貨品的品質都是極高,顯然是優中選優,而保存更是無一絲疏漏,儘管久經儲存運輸,卻無分毫風化霉變,只是稍一打開封蓋,香氣便從鼻中直衝腦髓。
如此看來,金楊念空所說的那一船貨物,就算說是價值連城也並不為過。
括老也顧不得年歲差距,抓著金楊念空求教,問東問西,竟將葵月重都丟在一旁不顧。
葵月重倒也不急不躁,任由他二人談論多時,才抓了個空子,詢問了兩人的喜好禁忌,喚那店家陸陸續續將那酒菜上桌。
見葵月重如此,兩人也知聊得太久,約定了稍後再談之後,便收拾起了行囊,品味起眼前的美食。
「不愧是名家,看似普通的食材竟然能做出如此風味。」 金楊念空嘗了幾口,忍不住讚嘆道:「單這湯頭,看似清澈,但怕不是用了十味以上的佐料。」
「金楊公子可真是說笑了,雖然不曾品嘗,但公子帶來的那幾味香料,怕不是一劑就更勝這十味。」葵月重笑著搖了搖頭:「只怕以公子的見聞,這點粗茶淡飯還入不了法眼。」
「此言謬矣,葵兄。
我遊歷五洲四海,也算是嘗得不少食材,品得不少香料了。
其中倒也不乏稍事品嘗,便有醍醐灌頂之感者。
然而這等感覺只是一時一瞬,不得長久。」 金楊念空微微一笑:「越是各色菜品嘗得多了,便越對這些奇材異味感到厭倦,反而追求起烹飪本身的手法來。
就算只是幾種平常的食材,只需誘出其本身風味,再加以調和相融,便能使其美味倍增。
依我之見,這方是通曉了廚藝之理,乃是真正的食之極也。」
「金楊公子高見,果然不同凡響。
不知以我之資質,若是遊歷天下,可否有此等領悟。」葵月重嘆了口氣:「只可惜家父嚴格,不喜我遊山玩水,只望我習文練武,早日成就一番事業。
不知今生可否有幸,能閱遍天下風土人情。」
葵月重雖面露惆悵,但轉眼便將這情緒甩開,笑著說到:「既然金楊公子對我天所大地有所興趣,不知是否想聽些奇聞故事?
這酒樓有出了名的說書人,想必能一飽金楊公子的耳福。」
「哦?
莫非是這大欒國的游吟詩人?」 金楊念空拍了拍手:「我雖閱讀了不少天所的風俗紹介,但都是含含糊糊。
今日若能聽聞其詳,豈有錯過之理?」
見金楊念空來了興趣,葵月重也是心中大悅,他喚來店小二,掏出些碎銀,起身囑咐了幾句。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有一位老者來到屋裡,對著眾人深施一禮。
「波老先生,我這金楊公子乃是來自異國結留,今日想要聽些我天所故事。」葵月重略一沉思:「不如便講段慈悲感念聖帝立國的故事吧,從大欒託夢那段開始就好。」
「老夫曉得了。」聽了葵月重的話,那波老便坐下,將一眾物什擺在身邊,已然是做好了說書的準備。
「金楊公子,這波老接著要講的,就是我大欒國的建國聖帝,慈悲感念聖帝還有萬盛天威聖帝,也就是大欒文武二帝的立國故事。」葵月重轉頭向金楊念空解釋到:「公子初來天所,若想了解大欒風土,未必有比這更好的了。」
金楊念空眉頭微微一皺:「葵兄的好意我頗為感動,但只是在這小小的酒館裡講述先皇故事,怕是多有些不敬,是不是要去其他地方才好?」
「哈哈,金楊公子可是有所不知。
我大欒國為天所之國,地幅遼廣,縱使那王家承受聖命,感應天地,有著千般的英武威名,也傳不到那偏遠民間之地。
因此,特遣文臣寫詞做書,又教那說書人奔赴五湖四海,去往小街小巷,將那皇家天威傳遍天下,亦是傳播聖教,開化眾民。」葵月重望向波老:「因此在這酒館中弘揚聖威,自然也沒有什麼不妥。
這位波老以前便在皇家書院寫書記錄,詮釋聖教內容,如今告老還鄉,在這酒樓做說書人,叫他講述皇家故事,那可是合適至極。」
金楊念空聞言也是釋懷:「既然如此,那金楊某人,可就側耳傾聽了。」
見金楊念空不再有什麼疑慮,葵月重也是揮手示意波老開始。
只見那波老先是拿醒木輕敲三下,然後輕咳了一聲,這才步入了正題。
「火焚飛灰終落下,世間紛亂何時罷。
群雄割據豈足念,唯有天命歸藏家。
話說那羅葉之亂尚未平息,北方百案人又興起事端,常常襲擾雲國邊疆,每逢收穫之時,定要來劫掠一番,搜刮糧食錢財,又兼搶奪百姓男女。
然而那雲慎帝畏懼強敵,只求避其鋒芒,教那將士死守國家腹地,而置邊疆於不顧。
一眾文臣武將,包括後來的聖帝欒太祖,也就是文帝的父親,都時常進諫,然而雲慎帝卻充耳不聞,後來竟閉門不出,不再上朝。」
「文帝雖生於世第富庶之家,不愁吃穿,然而卻心懷慈悲,常為天下事苦惱。
眼見那雲慎帝與宰相不顧百姓生死,自身卻無能為力,唯有頓足嘆息。
一夜行於中庭之中,見那大欒樹,便忍不住輕拍樹幹,沖那欒樹問到:『當今亂世,何時休邪?』。
欒樹自然是沒有回答,文聖帝也只能嘆息一聲,回屋休息了。」
「誰知文帝剛剛就寢,卻在恍惚之間看見一個老嫗,緩緩向自己走來。
文帝甚是訝異,連忙詢問她到底是誰。
那老嫗一笑,並不回答,只是開口說到:『我乃是你幼時親手所栽,如今命數已將盡。
見你如此苦惱,無以為報,唯有以殘命換得天機。』」
「文聖帝正要再問,那老嫗卻消失不見。
正當他錯愕之時,卻聽到了嘈雜叫喊之聲。
文帝猛一睜眼,這才發現剛才一切,竟都是黃粱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