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茶四誇讚,歲二不但不喜,反而握拳錘了一下那鐵錠:「別他娘吹了,我幾斤幾兩,自己清楚的很。
說什麼官府都要畏上幾分,這都快把我當做狗使喚了!」
「那苦山州官府實在是欺人太甚,莫說是那些一般的農夫,就連你這樣的豪傑都受了不少的委屈。
就算你未曾提過,外面替你打抱不平的人可是不少。
領寨主實在不忍心見你受辱,見最近各地都有起事者,因此便特意與我商議,說是要聯繫各地英豪,共舉反旗。」 茶四略一沉吟:「他那山寨里足有三百多人,若要起事,還能從各村再拉出二百,我這鹽隊和所屬亦大約一百來人,若是兄弟你再尋些人來,大抵能組上支七八百人的義軍。」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立刻就去幹事?
夜長夢多,再這麼磨磨蹭蹭,萬一走漏了風聲可還了得?」 歲二眉頭一皺:「要是那官府知曉了,從附近各州調來了援兵,他山寨的人大可逃回山里,你我可不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兄弟莫要急躁,若是只是襲擊那苦山州府,搶奪些糧食,那這六百人倒也未必不足。
只是縱使我們攻下了那苦山州,若是守不住,那便只能做一流寇,無處安身,更休要提什麼成就大業了。」 茶四微微搖頭:「此等起事,正如開弓之箭,離了弦便不得回了。
那周邊州縣的起義我也見了不少,唯有先贏得一場大捷,再假借大慈共濟教名望,方能一呼百應,將那星星之火轉為燎原之勢。
至此,大業可成矣。」
「茶四哥這幾年來走南闖北,果然是見多識廣,想的又深又遠,歲二佩服,佩服。」歲二一拱手:「只是這救難仙人之名,乃是那些信眾賜我的,但我又不曾入教,怎能知道他教內規矩。
教我在那裡裝神弄鬼,假裝神仙,我可做不來。
若是一時半刻就漏了餡,那可就誤了大事了。」
「這個你倒是不必擔憂,所謂神仙,又豈能與凡人一般。
若是你太過拘謹,與那教民一般無異,那反而顯得不倫不類。」茶四呵呵一笑:「散布消息慫恿眾人之事,自然有那信得過的教民擔當。
你只需按照領寨主所說行事便可,具體言語,自有我來教你。」
「有你們二人主持,那我倒是可以放心不少。」 歲二微微頷首:「所以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要去鬧上那麼一場?
我何時才能與那領寨主見上一面?」
「不早不晚,就在十五日之後,本月的廿七,正是那良辰吉日。
那一天正是那大戶多平開的壽日,就連苦山州的觀命空含也要去鄉里給他祝壽。
我們就趁這個時機,贈他一份厚禮。」茶四繼續說到:「英雄相見,不在於早晚。
如今起事在即,領寨主自有事忙碌。
況且外人來往,恐遭人懷疑,不如事成再說。」
「也罷。
不過那多開平,本來我也該去他府上祝壽,但如今既然都要起事了,也不必在意這狗屁禮節了。」歲二說到:「禮物隨意找個夥計送去便可,我自找個理由推脫不去。」
歲二所說的這多開平,乃是前任吏部執柄手下的紅人,靠著在朝時積攢了不少的家財和門路,如今也算是衣錦還鄉,在家裡田產附近建了宅子,以此頤養天年。
而這多家本來在苦山州就有幾分田產,多平開在朝中做官的時候,家人也仗著這份威風,把那家業做大了數倍。
而近幾年民生凋敝,不少人維生困難,都把家產靠在多家門下,再加上官府又是只管討好,不顧規則,讓那多家的勢力是一擴再擴。
在苦山州這種小地方,就算是這觀命,也頗要給他幾分面子。
歲二作為這地頭蛇自然清楚,每年這個時候,苦山州觀命都會親自前去多家給他祝壽,前後也要花上個幾日。
若是趁這個關節行事,那想必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既然兄弟你決意成事,又知曉了計劃,那還望平日謹慎,做事三思而後行,切莫走漏了消息。
不過兄弟素來縝密,我倒是放心的。」茶四拱了拱手:「而且有關本地風土人情,還望兄弟多指點一番。」
「既然這還有個十幾日時間,那我也便用這些官鐵,還有我私藏的一些鐵錠,打些上好的精鐵兵器出來。」歲二呵呵一笑:「至於再尋些人手,除了我莊內的夥計外,我倒是還另有些頭緒。
只要有此人相助,此等起事,怕是不成也難了。」
「兄弟你識人的眼光自然是錯不了的,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因此我不得不問。」 茶四問到:「兄弟要找這人到底是誰,又因何能助我等起事?」
「此人你應當也認識,正是那乎家的大當家,乎幾問乎老爺子。」歲二一撫鬍鬚:「若是別人那也就罷了,但與那多家扯上關係,可就非此人不可了。」
「若是有這般豪傑助力,那倒是如虎添翼。」茶四微微皺眉:「但是他好好的一個大財主,又怎願隨我等一同造反?」
「這茶四哥就有所不知了,這乎家雖說富裕,但卻人丁稀少,再也沒能出過什麼人物。
乎老爺子只有三子,年長的兩個都是少年早夭,如今只留下最小的一個。
那多家自從多開平在朝中有了些勢力,便惦念上了乎家的產業,接連勒索侵吞,搶占了數塊良田。
乎老爺子雖說心有不忿,但畢竟多家勢大,只得忍氣吞聲。」歲二開口說到:「今年年初之時,多家僕人又來尋釁,那三少爺與對方爭了幾句理,卻反遭了羞辱,回家後便被氣的一病不起,至今仍臥於床上。
乎家眾人憤惱異常,想要與多家拼命,然而卻被乎老爺子勸下。
可那官府卻始終偏袒,做了些不痛不癢的處置,便讓此事不了了之了。」
「乎老爺子平日不便在眾人面前發作,但與我飲酒時,卻不止一次真情表露,痛哭哀嚎。
一面是感慨自己百年之後乎家無人支持,只能任人魚肉,一面更是怨恨那多家勾結官府仗勢欺人。」歲二看向茶四:「因此他時常問我,縱使乎家再無復興之日,又可否了了與多家的這番仇恨。
更何況那乎家多有些重義豪傑,茶四哥你想,此事要找上他,那豈不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雖說言語如此,但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背地裡做些什麼手腳,妨礙我等大事。」茶四輕嘆一聲:「但既然是兄弟你舉薦,那我也便信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