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昏迷

  深夜,「摩尼亞赫」號的船長室中空無一人,月光過窗散在了按鈕儀表上反射出澹光,遙遠的江面上遍處都是白色的鱗光。【,無錯章節閱讀】

  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按理來說這樣一艘大船無論何時都會有船員值守,可現在整艘船上只剩下沉靜的安眠聲。

  陳莫仰靠在歸屬於船長的座椅上,面前漆黑的屏幕良久之後亮出些微光,鐵灰色頭髮的男人出現在了屏幕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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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的環境同樣昏暗,處理器的噪音跨過萬里在陳莫的耳邊在線,指示器的燈光下,男人臉上的笑容明暗交錯。

  「好久不見,現在混到幾年級了?」陳莫臉上浮現一抹真心的微笑。

  「好久不見,再過幾個月,我就要成為學院史無前例的八年級了,」芬格爾幽幽嘆了口氣:「待遇是一年不如一年,現在我的評級已經掉到『e』,食堂連每個月的免費豬肘子都不想給我發下去了。」

  「要我說,古德里安教授沒把你解剖都算是仁至義盡了。」陳莫笑著懟了師弟一句,問道:

  「eva已經屏蔽了校董們的訪問?」

  芬格爾點了點頭:「校長特意找到了我,看起來夔門計劃里,在楊子江尋找諾頓的企劃居然不是噱頭,連你都在這艘船上。」

  「這裡沒有諾頓,只有卵,龍王康斯坦丁的卵,諾頓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復甦了。」

  「看來昂熱已經找到他了。」芬格爾沉下眼睛,聲音中的笑意消失無蹤。

  「昂熱在尋找時機,只有華夏的混血種被另一件事全部吸引,他才有把卵帶走的可能。」

  「另一件事?」芬格爾聲音愈加沉重:「太子?」

  「還不能確定。」陳莫雙手在空中壓了一壓,他知道某些事情上,芬格爾不會有冷靜可言,但現在還沒到丟掉腦子的時候。

  「正統內部的問題很大,華夏底下有座可能覆蓋了整個國境的矩陣,有人對它動手了。」

  「覆蓋整個國境?」芬格爾瞪大了眼睛,想要說什麼又搖了搖頭:

  「既然你覺得沒問題,那就是真的有這種突破常理的東西了,什麼力量能對這種龐然大物動手?」

  「這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能夠在秘黨、正統這些明面混血種勢力的眼皮子底下,擁有超越規格的力量。」

  「龍王。」

  「說吧,需要我做什麼?」芬格爾沒好氣地盯著陳莫:「早點告訴我,哥們還能提著刀來那邊助陣,現在告訴我只能說明你已經把事情安排好了。」

  「西安始皇陵。」陳莫點出了事情真正的關鍵節點:「那裡是一切的中心,幫eva封鎖掉所有從那裡傳出來的消息,哪怕是『桃源』,我也不希望他能得到任何關於始皇陵的消息。」

  「洗煤球,你是專業的。」

  「這叫黑客!」芬格爾叫了一聲:「洗煤球是什麼比喻?」他的聲音心虛地逐漸變小,新聞部在的業績在他眼前一一浮現,但畢業起再沒有回過卡塞爾的陳莫應該不會知道他的業績吧?

  「總之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陳莫擺了擺手。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

  陳莫在座位前的鍵盤上敲了敲,輸入的經緯被傳回了地球另一邊,冰窖底端的刀鋒處理器中。

  「讓諾瑪把這個坐標導入地圖,偽造成昂熱的帳號發給曼斯教授。」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諾頓寢宮的位置了?」芬格爾帶著些訝異。

  「現世中的尼伯龍根,就和黑夜裡的燈光一樣耀眼,昂熱多半也知道那個位置,他會在合適的時機把它發給『摩尼赫亞』的,但我們要提前這個過程。」

  「冰海古卷中的青銅城啊,」芬格爾輕輕感嘆:「傳說諾頓閣下用山體為模具,用熔煉的青銅澆築的城市,偉大的奇蹟,校長不會因為時間生疑嗎?」

  「人對時間的記憶是很容易改動的,」陳莫回應道:「根據西安的情況,明天晚上他們就該得到昂熱的消息了,一天的時間差我可以輕易修正。」

  「你現在就像心理部那些醫生一樣讓人毛骨悚然。」芬格爾打了個寒戰。

  「大概十個心理部加起來也比不上我的工作效率和質量。」陳莫神態謙遜,表示芬格爾太過謬讚。

  無論是四年前暴雨傾盆中,巨龍與神明相互廝殺的記憶,還是眼下陳莫的話,都一次又一次證實了----

  自己的師兄已經成為龍王的事實。

  「eva,」他艱難地突出女孩的『名字』,「她還能」

  「不能。」

  芬格爾的眼神暗澹下去。

  「暫時不能。」陳莫輕聲補充。

  男人勐地抬起了頭,眼中散發著夾雜希望與絕望的光彩。

  「他們的靈魂都被人留下了,eva只是她的一部分,甚至你也是你的一部分。」

  「但是還有希望是不是?」男人像一頭狗熊,狼狽不堪又兇狠逼人。

  「如果能找回被撕開的靈,」陳莫點了點頭:「我能救回eva。」

  「但其他人和我無關。」

  芬格爾能看見另一頭的人,能聽見他的聲音,陳莫表情依舊平和,帶著和師弟再見的笑意,但他知道剛剛說話的那個人是一位龍王。

  「漢高和我見過了。」芬格爾突然低聲說道。

  陳莫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的師弟是個通透的人,所以他是在嘗試和一位「龍王」溝通,權力和利益,這應該是龍類的溝通方式。

  「不行,」然而他拒絕了:「那些人的命不該由你來背。」

  「可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

  「不,」陳莫嗤笑道:「太子、利維坦甚至參與其中的校董,這些人才應該背他們的命」

  芬格爾像木頭一樣呆著,腦子裡迴蕩著他的話。

  「最後,」陳莫叮囑道:

  「記得把煤球洗好。」

  隨著陳莫的話音落下,屏幕驟然熄滅,黑暗中,鐵灰色男人睜大著眼睛,似乎想從漆黑色的周圍看出什麼。

  路明非從昏迷中緩緩睜開了眼睛,是從未見過的天花板。

  他腦海下意識地回憶著昏迷前的場景。

  正統進入始皇陵的勘探,一開始進行得非常順利。

  畢竟千年來他們從來沒有停止過對這座陵墓的探求,最外層每一項防禦和陷阱都記錄在正統厚厚的《龍穴紀要》中。

  對熟讀典籍的方術師來說,外層的安全程度可以和庭院的後花園相比,他們甚至連甬道都不需挖掘,只需藉助前人的「遺產」。

  直到進入內層,人員才開始出現了傷亡,但還沒有波及到路明非這幾個的「方術師」身上。

  無處不在的龍威壓迫著除了路明非外的所有人,穿著黑衣的龍種一看就都是血統優良,心狠手辣的殺胚,在血統的壓迫面前倒還扛得住而在路明非一旁,額頭上流著虛汗,腰間護身符明暗交錯的,就屬於血統不夠優異的方術師了。

  但路明非沒什麼感覺,在沒有看見源頭之前,龍威還對他起不了作用,死侍猙獰的外形對他會更有威懾力。

  但精挑細選後,這些人至少不會被龍威壓得當場暈厥。

  衣物上紋著陰陽魚和卦象的方術師每走一段距離,都會將那一沓厚厚的手札拿出來,並擺滿各式各樣的古樸儀器進行推演卜算。

  從讓路明非臉皮抽搐的金錢取卦,到相對正經的羅盤堪輿,再到他完全不明白的奇門術數,無一不對他的世界觀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他猜測那些都是珍貴的鍊金器具,結合龍血的特殊能力,來起到推演的效果算了,編不下去了,路明非覺得和鍊金化學課本里條理清晰的方程式相比,這些人渾身上下都透著玄學的氣息。

  他看不懂的氣息。

  雖然正統的方士看起來和路邊的「半仙」類似,但他們確實在一步步,根據實地的推演印證陳莫重現的皇陵矩陣。

  滿是土石山體中當然不會刻畫矩陣的紋路,他們接觸了「領域」,但是驅動領域的實體必然在更深的地方。

  比如嬴政沉睡的水銀山河。

  每次印證結束,在手札上寫寫畫畫之後,同行全副武裝的正統龍種就會去擔當「投石問路」的「石頭」。

  大約有五成的可能,領域與陳莫給出的矩陣重合,剩下大多屬於細節上的異樣,這些細節已經重傷了三位血統評級在a級的龍種。

  陳莫不是始皇修陵的工匠,他只是通過不算完善的資料,以一位「混血君主」的角度,藉助正統記錄的知識,構築了「最好」的防禦矩陣。

  顯然人類歷史上第一位的皇帝在「鍊金術」上擁有不低的水平。

  他們不斷地挖掘新的甬道,通過經驗避開矩陣的應急防禦,用龜甲、青銅和帶血的帛書刻畫符號,迷惑矩陣的搜索,逐步蠶食。

  正統的龍種才是華夏盜墓的鼻祖。

  但眼前既為龍穴,也是帝王墓葬的始皇陵無疑疊滿了十死無生的buff。

  漫長的探索後,他們終於觸到了陵墓的核心。

  路明非跟著方術師們,好奇地檢查甬道盡頭攔住這些人形挖掘機的牆,手背在青灰色的牆面上敲了敲,聲音沉悶。

  「這是金精。」一旁的楊懷舟下了判斷。

  「金精?」路明非疑惑地問道:「那是什麼?」

  「再生金屬的一種。」楊懷舟以鍊金術的術語解釋:「最頂級的鍊金術,能按照術者的意志製造新的金屬,需要將原本的金屬殺死,再給予重生,得到嶄新的材料。」

  路明非點了點頭,這種基礎的常識他已經有過了解。

  「傳言中青銅與火之王擁有精煉的權能,因此他被稱為『鍊金的王座』,而人類只能不斷實驗配比與原料,掌控火焰的溫度,甚至將自己投入爐中血祭,才能得到珍惜的材料。」楊懷舟輕聲補充。

  「投入爐中血祭?」路明非被這種聽起來很有迷信色彩的話狠狠震驚了一下:「仙劍奇俠傳看多了吧!」

  「龍種中只有極少數有天賦的人才能引導混血種和龍類的活靈,」楊懷舟平靜地說:

  「如果沒有天賦,以身祭劍是最好的辦法,自己的活靈能讓金屬以最符合想法的方向再生,得到的自然是好劍。」

  路明非一時說不出話來。

  「始皇曾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他抓著路明非的後領,帶著他向身後退去,一旁的術士都和牆壁拉開了一段距離,其中一人拿出一件白色的細口瓶,質地類似於陶瓷,看起來像是《西遊記》裡面觀音手上的琉璃淨瓶。

  「結合我們先祖的記錄,始皇或者他的下屬必然擁有等級極高的鍊金術。」

  「這裡不是正門,他也不會在墓穴里留下給我們這些『盜墓賊』一扇能用龍血開啟的大門。」

  「所以?」路明非望著那隻瓶子吞了口唾沫。

  「我們選擇直接把它破開。」

  通過一根狹長的玻璃管,某種深紅色的溶液從潔白的瓶子中流出,流向了青灰色的金屬牆壁。

  隨後牆壁的光澤逐漸消失,它向著本應出現在時間盡頭的腐朽,快馬加鞭地前進。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帶上了將整個頭完全包裹住的呼吸頭罩,路明非的頭也被塞進了蒼蠅似的頭套中。

  伴隨著轟鳴聲,被「殺死」的金屬牆壁轟然碎裂,銀色的霧氣帶著逃出生天的歡呼,從缺口中湧出,帶著劇毒的水銀蒸汽包裹住了每一個人。

  然後被方術師的護身符和戰鬥人員的黑衣嚴嚴實實地擋住。

  一行人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邁開步子,走進了真正的始皇墓室,銀霧之中,他們望見了遠處一個個跳動的光點。

  《史記》所載,始皇陵墓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

  那是千年不滅的人魚膏燭。

  正當所有人準備循著燭光向中心靠攏,遠處似乎有人影輕輕揮手,蒸騰的汞霧蜂擁一般沖向了他們腳底的溝渠,霎時間一座完整的川海就浮現眼前。

  那場景可真壯觀啊。

  醒來後的路明非發出和昏迷前完全相同的感嘆。

  睜開眼睛,黑袍大袖的瘦弱男子站在他的一邊,目光帶著徹骨的寒冷,死死地盯著他的雙手和腳底,衣袍上灑落著紅雨。

  路明非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滿是鮮紅的血液,腳邊就是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瘦弱男子平澹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宣旨吧。」

  「召群臣,朕要夷他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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