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少主……仙逝了
「怎麼可能?」龍馗不由轉身望向自己身旁的源稚生,一副「你在開什麼玩笑」的表情。
他是滅龍魔導士,五感都是無限朝著龍族生物靠攏的,尤其是嗅覺,遠比這個世界的生物靈敏。
龍馗很明顯就能從源稚生和繪梨衣身上,聞到一種百分之九十近似的氣味。
那是相同血緣的熟悉感。
結果你現在跟我說你倆不是親兄妹?
龍馗直接頭頂一連串的問號。
「雖然繪梨衣一向親近我,但這並不代表我和她是親兄妹。」源稚生望著前方沐浴在璀璨朝陽之下的繪梨衣,緩緩敘述道:
「自我記事起,我和弟弟就生活在一處偏遠山中的小鎮,負責養育我們的,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尋常山民。」
「養父並不喜歡我們兄弟倆,總是在喝酒的時候抱怨給的撫養費不夠。」
「等等……」龍馗聽到這裡,不由皺起了眉頭,臉上略微有些疑惑地打斷道:
「你們不是孤兒嗎?哪來的撫養費?」
源稚生將放在安心恬靜繪梨衣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轉頭看了一旁的少年,淡淡地說道:
「這個問題以前我也想過,既然我和我弟弟都是孤兒,那麼這世界還有誰願意每年給一位山中農夫一筆不俗的錢財呢?」
「你懷疑……你的父母還在世,但他們並不想扶養你和你的弟弟,所以才找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普通人來養育伱們兄弟?」龍馗舉一反三,瞬間就明白了對方語言中的意思。
「沒錯。」源稚生慢慢點點頭,隨後輕描淡寫的平靜說道:
「當年雖然我還是小孩,但由於龍血的緣故,我的思緒早已比同齡人年長好幾歲了,所以我很在意來那間小房屋裡來來往往的人,尤其是山外來的人,當時我在想會不會我的父母就混雜在這些人里,偷偷的看望我們。」
「有收穫嗎?」龍馗略微低頭,輕輕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輕聲問道。
「沒有。」源稚生淡定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回應:
「我養父所結交的人,大部分都是同他一樣的酒鬼,所以每次那群人一到我家,我就會拉著弟弟滿臉嫌棄的往外面走,但……有一個人是例外。」
「橘政宗?」龍馗在日本的這些天,關於源稚生這位少主和大家長橘政宗的傳聞,還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的。
「沒錯。」源稚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政宗先生是唯一一個穿著正服來我家的人,第一次遇見他時,他笑著跟我說他來山里練瑜伽,面對兩位乳臭未乾的小男孩,政宗先生依然表現的彬彬有禮。」
「聽起來真是太巧合了。」龍馗雙手環抱在胸前,不由搖了搖頭笑道:
「日本的山脈有這麼多,一位地位足以凌駕整個日本的男人偏偏選中你們兄弟倆所在的地方練瑜伽,還每次都能十分碰巧的『偶遇』你們,真是一個拙劣的演技啊。」
「現在看來,確實疑點重重。」源稚生沒有否認,輕點頭顱緩緩說道:
「但那時候我只是一個孩子,孩子的世界很簡單,他只分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
「恰巧,政宗先生當時算是我們兩兄弟所遇到的人里,算是數一數二友好的人了。」
「當年他會帶著我和弟弟在日出的時候爬上山頂,坐在光滑的平頂石頭上面對朝陽,做著瑜伽的同時,還給我們講山外的故事。」
「還會教導我們劍術,每一次練到大汗淋漓的時候,都會從背包里拿出兩瓶冰鎮的可樂遞給我們,那個時間點你也知道,一瓶冰爽可口的可樂對於一位山里小孩來說,會有多大的衝擊力。」
「這麼說來……你這位『皇』就是被一瓶可樂騙出去的咯?」龍馗略微挑了挑眉,開玩笑般說道。
而這次源稚生並沒有接過他的話語,只是默默地望著前方那位抱著貓咪仰望天穹的少女,恍惚之間,他和弟弟以及政宗先生在山頂做瑜伽的畫面慢慢在自己瞳孔中重合。
片刻之後,這位天照命才平靜的緩緩開口:
「他曾經確實用過開玩笑的語氣問我是否願意帶著弟弟做他的養子。」
「你答應了?」龍馗問。
「沒有。」源稚生默然搖了搖頭:
「本來想答應的,畢竟同那位酒鬼養父比,彬彬有禮的政宗明顯很符合我對父親的定義,但……自從我看到他手臂上的紋身之後,我對政宗先生的感覺從並不討厭,變成了心生排斥。」
「這是為什麼?」龍馗不由回頭望了對方一眼,有些不理解。
「因為小時候的我……怎麼說呢,用你們中國的話語來說,叫做嫉惡如仇。」源稚生對上了龍馗的目光,平靜的敘述:
「你能想像出一個從小就被別人欺負,然後長大了立志想當一名警員的小孩將要被黑道人物所收養的心情嗎?」
「理解了。」龍馗點了點頭,隨後回頭望向天邊火燒一般的朝陽,輕聲開口說道:
「但你最終還是沒能成為一名警察。」
「是啊……」源稚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忽然有了些意興闌珊:
「現在在我的腦海里,就連以前那位為了不被黑道收養,倔強到獨自一人離家出走搬到體育館住的那位少年身影,都有些模糊了啊……」
二人十分默契的不再說話,一同抬頭望著前方的火燒雲,兩人的瞳眸中倒映出繽紛絢爛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麼繪梨衣呢?」突然,源稚生的耳邊響起了龍馗輕然地聲音。
只見那位少年抬頭仰望著天空,嘴唇若無其事般微動:
「在你的故事裡,我並沒找到關於繪梨衣的身影。」
源稚生頓了一下,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
「那是因為……她在我心裡的位置並不公平。」
「不公平?」龍馗低下頭來,有些疑惑地回頭望向這位源家少主。
「對,不公平。」源稚生緩緩點了點頭,眼神有些複雜的望向前方坐在光滑的石面上,輕擺著雪白小腿,仿佛無憂無慮的繪梨衣,輕聲開口說道:
「因為一些意外,我的弟弟死了,她是在我弟弟之後,政宗先生帶到我面前的。」
「當時的我沉浸在失去弟弟的痛苦之中,忽然遇到了一位同我弟弟差不多大的女孩,為了撫平我內心的傷痛,繪梨衣就代替了我弟弟,成了補全我內心的那塊碎片。」
源稚生轉頭望向龍馗,眼眸不由自主垂了下去,情緒有些失意的說道:
「所以我才說不公平,你之前說我的那些話是正確的,我確實不是一個好哥哥。」
聽完對方的話語之後,龍馗的眼帘不由抬了抬,內心忽然感覺有一團迷霧在他心中瀰漫。
源稚生的弟弟死了?
那他在極樂館地下遇到的那位和源稚生血液味道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是誰?
還有,繪梨衣是在源稚生進入蛇岐八家的時候,才有橘政宗推引介紹而出,那為什麼繪梨衣的氣味與源稚生高度重合?
龍馗突然覺得腦袋有些迷糊。
原本在他看來一眼就能望到水底的日本水潭,忽然間突然變得波濤洶湧,原先清澈的湖面,瞬間變得格外渾濁起來。
氣氛沉寂了片刻之後,經過一番天人決鬥,龍馗最終還是準備向源稚生托出一個事實。
只見他緩緩轉頭望著那位微眯著雙眼,沉浸在陽光照耀下的天照命,眼神凝重,慢慢張口說道:
「如果……我是說,你的弟弟還活著呢?」
源稚生原本微眯的瞳眸兀然張開,眼帘包裹的黑色瞳孔瞬間猛然一縮!
只見他身上不由自主爆發出一股氣勢,瞬間回過身來,雙眼睜大的望著旁邊那位注視著自己的少年,嘴唇略微泛白,聲音輕顫:
「你在說什麼?」
……
……
日本,東京。
水晶一般的建築物前,一位身著白色拉麵服,頭上繫著黑色頭巾的老人,抬頭望著懸在泛白晨夜中的巨型霓虹燈招牌,口中不由輕聲呢喃說道:
「玉藻前俱樂部……阿賀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會享受了。」
老人的話音剛剛落下,便輕抬起滿是肌肉的左臂,那張粗糙的滿是老繭的手掌頓時放在了奢糜的水晶大門之上,然後輕輕往裡面一推。
「轟隆……」
一股巨力兀然從大門上緩緩升起,水晶般的厚重之門緩緩往內推去,頓時便露出了裡面空靈剔透,像是佛經裡面所說的琉璃世界。
頭髮梳成白色板正的老人看著裡面用水晶玻璃無縫拼合的地板,古雅的木柱和紅牙飛檐所塑造出的朱紅木樓沿著四壁盤旋。
望著這極度不真實的場景,上杉越恍惚間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奢侈糜爛的影皇生活之中。
忽然,屋頂的彩球爆開,無數花瓣從天而降,落滿了這位最強拉麵師傅的肩頭。
隨後悠揚的舞曲作響,原本還空曠的舞池中央,緩緩飄進來了一群身穿楓色和服般的少女,她們的肌膚如同金色綢緞那般細膩華美,就像神話中的九尾妖狐玉藻前,妖異嫵媚。
上杉越直接無視了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的金色舞姬,徑直抬頭朝著三樓望去。
只見高處站著一位身穿藏青色和服的老人,手中握著一把白紙扇,伴隨著律動優雅的音樂輕輕敲打著掌心。
舞曲還未結束,上杉越滿臉平靜的漫步在幾十雙金色長腿所崩出的曼妙弧線之中,任憑如林般的玉腿在他身邊抖落飄香的金粉,上杉越的雙瞳仍然只望著高處的那個老人。
他緩緩走到三樓,身穿藏青色和服的老人早已在站在這邊迎候多時,在看見那位白髮蒼蒼拉麵師傅的面龐之時,眼底不由慢慢泛紅,硬朗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
隨後這位犬山家的家主,日本黑道的巨擘之一的犬山賀,突然彎成了九十度的低腰,聲音顫抖的激動說道:
「犬山家家主阿賀,見過……影皇陛下!」
「唉……這麼多年過去了,就別抱著那些本該就進棺材裡面的腐朽禮儀不放了。」上杉越低頭嘆息了一聲,隨後低身扶起了宛如少年般激動的犬山家主。
「閒話少說,我這次來不是過來看這些庸脂俗粉跳舞的,我來的目的,我想你也知道了。」
此時的上杉越,身上那股和藹可親的拉麵師傅氣質已經完全脫離,取而代之的,是曾經久高坐在皇位之上,自然而然所凝聚而出的威嚴!
「是!早已準備完畢了!」犬山賀突然站直了身體,頓時對著前方那間雅捨得走廊作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上杉越抬頭望了過去,發現走廊的盡頭是一間素靜的和室,立馬抬腿大踏步朝著走廊走去。
推開和室的大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用白紙糊成的木格,中間擺放著一張圓桌。
圓桌之上,是一張張堆積成山的白紙。
「您要的關於試管嬰兒的所有資料,都在這裡了。」犬山賀站在上杉越的身後,低頭佝僂著身體,抬手舉向圓桌上那一張張用白紙作為載體的資料,恭敬地開口說道。
上杉越望著桌上那些資料,身體不由輕顫了一下,隨後緩緩呼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穿在身上的衣服,然後慢慢走了過去。
坐在圓桌面前之後,他望著那一張張的白紙,不由伸出一隻手臂,帶著些許顫抖的抓住了一角。
然後,緩緩拉開了這些資料的帷幕。
首先映入上杉越眼帘的,便是一張長相英俊,眉眼之間帶了些許陰柔的青年照片。
照片旁邊,用正宗的行書書寫著「源稚生」三個大字。
「這是用您的基因所製造的第一位試管嬰兒,代號阿爾法,後接到本家,賜名……源稚生。」
聽到身後犬山家主的解說,上杉越拿著紙張的手掌不由僵直了一會兒,隨後便慢慢恢復了平靜。
「嘩啦……」
他強忍著心中的激動,慢慢翻開了第二張照片。
只見一位和源稚生長相有九分相似,但更加漂亮的男孩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上杉越的雙瞳頓時一亮。
「第二位試管嬰兒,代號貝塔,賜名源稚女……」
說完名字之後,犬山家主的聲音慢慢低落了下去。
如果說源稚生繼承了他的英俊,那麼這位則是繼承了他年輕時候的陰柔與嫵媚。
恍惚之間,上杉越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手中掐著照片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擠壓到泛白,他的手臂在抖,幾乎握不住那張重量忽略不計的紙張。
「他……不,稚女現在在哪?」他聲音微微顫抖,故作平靜的開口問道。
而此時站在後方的犬山賀,額頭不由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整個人的身子瞬間撲倒在地面,額頭緊緊扣在地面,近乎五體投地般顫動說道:
「稚女少主……已經仙逝了。」
轟——
上杉越的腦中宛如五雷轟頂,剎那間徹底空白,瞬間呆在了原地。
隨後一股恐怖的氣勢兀然從他身上爆發出來,木頭與白紙糊成的牆格,瞬間四分五裂,爆飛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