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蛇形死侍
匍匐著爬過拐角，眼前的黑暗忽然被亮光破開。這突如其來的刺眼感仿佛一把利劍，讓黑影下意識眯緊了眼睛。
腦袋一陣劇痛，渾渾噩噩的眩暈感再次壓過神智。黑影捂著頭，不知道這縷照破黑暗的光芒究竟意味著什麼，但是腦海中僅存的意識提醒著他要往前爬。
仿佛某種重要的東西正在前方等著他。
光源逐漸靠近，神識稍稍回復過來一點的他聽見了某種嘩啦嘩啦的聲音。四周的空間狹窄而逼仄，混合著某種腥味，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終於想起來，自己現在正在一個洞穴里。
嘩啦嘩啦的聲音是涓涓流淌的水聲。
水聲在前，就說明離出口或許不遠了。他支撐起手臂，像一隻蟲豸般向前蠕動，堅硬而粗糙的洞穴，無數的碎石嵌在土壁，但是他的手臂卻沒有被蹭出血來。
接著照進洞口的陽光，他勉強看見了自己的手臂。青灰色魚鱗般的鱗片密密麻麻的嵌在自己的皮膚上，像是穿了一件很薄很薄的鱗甲一樣。
他愣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大腦卻意識不到有絲毫的不對，仿佛這些鱗片本身就是長在他身上似的。
他唯一知道的事，就是自己應該不斷向前爬。
唯有這樣，自己才能夠逃出去。
……
路明非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看向身邊的蘇曉檣。
「回古勒岡最近的一趟火車還有一個小時，我們是直接打車去火車站等，還是慢悠悠的走過去？」路明非問道。
此時他正和蘇曉檣並肩走在河岸邊，河畔清風迎面吹來。河堤沒有護欄，因此有不少釣魚的人。
蘇曉檣歪著頭想了一下：「我們慢慢走過去吧？反正這兒離火車站也沒有多遠。提前過去也沒有什麼事做。」
對於小天女的提議，路明非點了點頭，倒是也沒有什麼異議。
主要是別看葡萄牙是老牌資本主義國家，但是火車站修的是真不如華夏，又悶又熱，有些地方還沒冷氣，汗臭味在空氣里混雜成一團。讓路明非選的話，他也更願意慢慢走過去。至少戶外的景色還挺不錯的，空氣也比較新鮮。
拐上橫架在河面上的石拱橋，水面在風中盪出一圈圈波紋。
蘇曉檣「呀」的一身，原來是被偶然停留在橋沿上的一隻蝴蝶給吸引注了目光。河面被徐徐拂過的風盪起一圈圈波紋。
看著驕矜的小天女難得表現出如此小女孩的一面，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動。不過，跟他的實際年齡比起來，十六七歲小天女好像也確確實實只是一個小女孩。
他也沒有催促，畢竟現在離火車的發車時間還很早，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路明非站在小天女在背後，看著她輕輕掂起腳尖，小心翼翼的接近那隻蝴蝶。卻止在它的幾步之外，沒有選擇繼續靠近它。就像是怕過分接近的舉動會驚走那隻蝴蝶似的。
「很漂亮。」蘇曉檣忽然說道。
路明非一愣。
女性的尖叫刀一般斬亂靜謐的氛圍，也驚擾了這片河岸。聲音來源處不遠。路明非靠向蘇曉檣身邊，那隻彩色的蝴蝶受到驚嚇般扇動翅膀飛走。
尖叫聲離他很近，路明非幾乎沒有花時間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發出尖叫聲的女孩身邊湊熱鬧的行人圍了過來，河岸邊登時站滿了路人。
女孩的正對面，河堤的一個橋洞排水口，形似人型的魁梧黑影像畸變的蜥蜴一樣爬出來，身上包裹著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仿佛沾滿泥血的胎衣。簡直就像是重口味的好萊塢電影裡才有的那種異形生物。
隨著黑影在河堤上匍匐著蠕動，岸邊的女生又發出驚恐的尖叫。
「那……是什麼？」
路明非聽見身邊小天女的聲音在打著戰。
而路明非只是愣愣的盯著那個東西，眼睛裡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陽光照亮了黑影身上層層疊疊的鱗片，可能是雙爪呈現出關節逆反的畸變的原因，所以它的蠕動很緩慢，只能靠長尾推搡著自己前進。
這種骨形介乎於人類和爬行類之間的畸形生物路明非曾經見過。那還是楚子航教授給他的知識。之所以那種生物會呈現出像是被掰斷後腿的蜥蜴一般的外貌，是因為它們出現了骨質畸變和血質畸變，雙腿合併成了尾部，就像是神話中的有足蟒。
在蛇岐八家的電梯井裡，他還曾經和楚子航凱撒他們扛著步槍和加特林，和這些生物正面交過火。知道這傢伙遠比一般死侍難以對付。
只是……為什麼在葡萄牙會出現蛇形死侍？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擔心這件事的時候。雖然死侍是活生生的東西，但是它們已經喪失了神志，似人而非人。它們渴望鮮活的血肉，會依靠嗅覺對人類發起攻擊。
「大家快散開！」路明非在橋上對著人群大吼。
不過顯然這句吼聲並不奏效。圍觀的人群正在熱鬧非凡的議論著這隻突然出現的怪物到底是什麼生物，他的吼叫聲落進討論的人聲中，就像是一滴雨落進了水裡。甚至有人興奮的在環顧四周，想看看是不是有劇組在拍電影。
「小天女，你快打電話叫警察！」路明非對身邊的蘇曉檣大聲說道。
路明非當然不指望警察能在和死侍的對抗里起到什麼作用。蛇形死侍身上都布著鎧甲似的鱗片，哪怕是被手槍之王沙漠之鷹射出的子彈正面命中，子彈也只會被蛇形死侍身上的龍鱗彈開。只有裝備穿甲彈的加特林才能夠勉強破掉它們的防禦。
死侍對人類的鮮血有著極強的渴望，一旦這一隻蛇形死侍跳入人群，等待它的就是一場血肉的自助盛宴。有著豐富的任務執行經驗的他知道，當務之急是馬上驅散在河岸上圍觀的普通人。而在驅散民眾這方面顯然警察比他更有效力。
媽的……偏偏在這種時候手邊連塊板磚都沒有。
而被路明非驟然命令，蘇曉檣也是不由得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想問路明非為什麼。
但是在看見路明非臉上凝重的表情之後，她才意識到路明非話裡面的認真。
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他知道眼前的怪物是什麼。
第一次見到路明非的時候，蘇曉檣對這個男生的印象只是一個衰衰的網癮少年。
或許，還有點色。
因為剛認識的時候這傢伙就盯著自己的腳看。
除此之外，就是有一些愛多管閒事了，自己當時顯示器上彈出一個黃網的網頁，明明和自己不認識，那傢伙就自來熟的湊過來幫自己關掉了。
但是隨著越來越深刻的交際，她和路明非也越來越熟識，對路明非也有了另外的一些看法。
身高挺高，長相嘛……勉強有那麼一些些帥。
只是和路明非認識的越久，她就感覺路明非越神秘。
考古學家的父母、隱藏在衰衰表象下的那股英倫貴族的氣質、以及和黑太子集團的女股東居然還是青梅竹馬。
那個愛在網吧打遊戲的衰仔，在不知不覺間，就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蘇曉檣看著路明非的側臉，心底忽然生出許多的想法和許多的疑問。但是她卻只是抿了抿唇，然後聽話的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諾基亞N73。
她也不知道，從來都是驕傲叛逆的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的路明非的話。只是她的心裡對路明非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他的話里藏著某種不容置喙的威嚴，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遵從。就像是古代的皇帝對自己的愛妃寵妾發出的命令一般。
「報了警沒有？」路明非一邊小心地注視著那隻蛇形死侍，一邊問道。
蘇曉檣乖乖的點了點頭：「報了。」
聽見小天女說已經報了警了，路明非心裡稍微輕鬆了一些。
目前，這隻蛇形死侍還沒有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欲望，它只是在趴河堤上，朝著一個方向緩慢的爬行著，像是想抵達某個目的地一般。
只不過面對死侍這種生物，還是不能夠掉以輕心。
路明非低頭思考了一下，低聲問蘇曉檣：
「你有在你們家做客的那個曼斯教授的電話麼？」
曼斯教授？
蘇曉檣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和自己舅舅似乎很相熟的絡腮鬍男人的臉，搖了搖頭。
「伱舅舅的電話你應該有吧？」
「有的。」蘇曉檣點頭。
「這樣，你先打電話給你的舅舅，再讓你的舅舅打電話給曼斯教授。」路明非轉頭，看著小天女緊張的眨著眼的漂亮眼眸，「就說……」
「說什麼？」
路明非頓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還是下定決心般的開口說道：「你就說，聖塔倫的塔古斯街這邊出現了蛇形死侍，要他們快點來。」
儘管把這件事情告知給曼斯教授他們，就會暴露他知道跟龍族相關的事情，但是事態緊急，已經沒有時間讓他瞻前顧後了。
就算暴露了又怎麼樣？他好歹也是卡塞爾學院未來的「S」級學生。自己那對便宜老爸老媽也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友，校長昂熱的老相識。總不能派富山雅史老師來給他洗腦忘記記憶什麼的吧？
最多最多，就是早點去卡塞爾學院報導唄。
其實倒不是路明非沒有信心對付這隻蛇形死侍。好歹也是提刀砍過龍王見過大世面的人了。在蛇岐八家的電梯井裡面他就跟蛇形死侍交過手。如果是單打獨鬥的話，即便沒有言靈和武器，他也有把握應付這隻蛇形死侍。
只是，既然這裡有一隻蛇形死侍冒出來，他就不確定是不是還會有更多的蛇形死侍藏匿在四處。
對付一隻縱然是有把握，對付一群的話……他能夠保全自身，卻沒辦法在死侍群的攻擊下保全住周圍這些普通人的安危。
既然葉勝亞紀他們，是出來執行『銻事件』相關的任務的，那麼裝備部的那群瘋子，肯定也給他們配備了具有大規模殺傷性的武器。這種專業的事情當然得交給專業的團隊來做。他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逞風頭。
蘇曉檣雖然不知道路明非所說的「蛇形死侍」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這件事跟來自己家做客的那位教授又有什麼關係。
但是直覺告訴她，當前情況下，她應當對路明非說的話無條件遵從。
她翻開通訊錄，找到電話號碼，摁下。
「嘟嘟嘟」的聲音，幾秒鐘之後，自己舅舅的聲音在話筒里響起：「怎麼了，蘿塞菈？是約會有什麼情況要問舅舅的意見嗎？」
來不及反駁或者吐槽自己這位老舅說話沒正經。蘇曉檣腦海里回想著路明非剛才的指示，開口說道：「舅舅，路明非想要你幫忙聯繫一下曼斯教授。」
話筒那端的聲音明顯愣了一下：「發生什麼事了麼？」
「路明非要你跟曼斯教授說：『聖塔倫的塔古斯街這邊出現了蛇形……』」
蘇曉檣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忽然騰空而起。她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抓穩，那台和路明非疑似情侶款的紅白色諾基亞N73從手端跌落。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諾基亞N73並沒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某個青灰色的東西身上，彈開，落入河裡，漾起一個水花。只不過這個水花似乎不太起眼，因為無數碎石從橋上跌落。河面上立刻砸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水花。
土黃色的煙塵從橋面上瀰漫，人群發出尖叫聲。
直到這時，蘇曉檣才意識到那個青灰色的東西是什麼。是那隻之前在河堤上匍匐爬行的蜥蜴一樣的怪物！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一眨眼的瞬間，它居然就跳到了橋上！
蘇曉檣後怕的掙紮起身體，嬌軀卻被一雙比她力氣更大的孔武有力的手臂牢牢鎖住，讓她完全沒辦法掙脫。
緊接著，熟悉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
「靠……小天女你別亂動啊，你一動我就不好抱了！」
蘇曉檣一愣，抬起頭，這才發現路明非那張有一丟丟帥氣的臉，正停留在自己的眼前。
只不過路明非臉的角度好像有一些奇怪。因為從她的視角看去，首先看見的居然是路明非流暢均勻的下頜線。
等下，不對勁，為什麼自己會看見路明非的下頜線？
小腿一擺一擺，腳像是懸在空中一樣，踩不到地。腿彎和後背處則是被什麼東西抵著……
蘇曉檣低頭一看，猛然發現自己現在居然是一副被路明非抱著的姿勢……而且還是公主抱！
而路明非那雙看著沒有多少肌肉，卻異常有力的手臂，正從自己的腿彎和肩膀下穿過。自己的手臂則是相當自然的摟著路明非的脖頸。
這是什麼情況？
這種被公主抱的感覺，蘇曉檣倒並非第一次體驗了……只是她不想這件事還好，稍微一回想，她就猛然間回憶起來，自己上一次被男生這樣公主抱，對象貌似也是路明非這貨！
軍訓暈倒，被這傢伙送到醫務室的那一次。
感受到熟悉的臂彎、堅實的胸膛、以及男生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沐浴露的味道，蘇曉檣輕輕咬著紅唇，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哪一段記憶被刪掉了。
怎麼上一秒鐘，自己還在和舅舅打著電話，下一秒就被這傢伙抱在了懷裡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