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口聲聲說著東洲不是他的地盤,卻喊出了君臨城下的氣勢。
天烈影心底想發笑。
「好。」他不願再耽擱半分鐘,應道。
「這二十萬,你收好,這筆帳,你也可以記好。」
果斷利落轉帳的架勢倒讓對面的人老實了幾分。
可轉過身,天烈影坐回車中時又聽到身後嘟嘟囔囔的話語。
「二十萬怎麼了?難道我缺這二十萬不成?我這車可是剛提的,一百萬!要你二十萬天經地義!而且壞了老子的心情!拿什麼賠!老子真是仁慈......」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回自己的車位。
天烈影無奈搖搖頭,準備再度啟程。
「烈影。」秦沐雨忽道:「方才那人有些眼熟。」
「眼熟?怎麼?還真讓他說中了?他在這東洲可以橫著走?」
「不。」秦沐雨一邊回憶一邊::「方才我忙著照顧啾啾,沒看清楚,可最後他的背影確實很熟悉。」
方才車內,一家人都擔心嚇到啾啾,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更重要的是,天烈影搞定這樣的事,簡直易如反掌。
「倘若當真是認得的人,我倒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討債了。」天烈影道。
「討債?什麼意思?」
「呵,沒事,小事。」
他嘴上雖這麼說著,但心情愉悅的他並不準備當真去報這個仇。
他一向如此,倘若責任的開端在他,那麼他願意付出十倍的代價去擔當。
但倘若如此這般對方仍得寸進尺,就別怪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了.....
等一行人抵達賈家時,看著概是好一陣子沒重新裝修過的門庭,天烈影也不免感到尷尬。
名門權貴注重什麼?
自然是門面。
賈家雖也住著別墅,可這別墅區是二十年前興盛的樓盤,隨後,許多業主都搬離到了新興的別墅群,這裡有一半的產業,都是人去樓空。
不僅如此,賈家大門一看就保留了當初裝修的原樣,這麼多年,並未翻新過。
這樣的人家不缺錢?鬼都不信。
尤其是已然見識過賈家一眾什麼德行,天烈影更為篤定這些年,賈家過得是真得不夠好。
「烈影,沐雨。」秦母低聲道:「雖然這麼多年我沒怎麼回過娘家,但家裡人都是很好相處的。」
天烈影笑笑不回應。
「他們如果知道你的身份跟本事,一定會對你和和氣氣的。」秦母又道。
天烈影恍然大悟,就是勢利眼唄。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不過表舅父家有點兒不好惹,我這表舅父一共有兩個兒子,我喊大表哥二表哥,他們二人性格都要強,生出的孩子還算是爭氣,大表哥家的末子,也就是.......蘭庭。」
天烈影腳下一頓。
原來秦母說這麼一大堆,就是為了告訴他情敵的情況。
也好,知己知彼,更能防範於未然。
雖然他已經正經八百聘娶了秦沐雨,但這些危險的小火苗,他要全部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嗯,蘭庭,我記住了。」
「總之,你.......多擔待。」
果然認可了天烈影后,秦父秦母說出的話都愈發悅耳。
「放心吧,我會儘量忍耐的。」
「好,好......媽就是這個意思。」秦母鬆了口氣。
一行人提著提前準備好的禮物朝門內走去,哪料天烈影一隻腳剛邁入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要不是我寬宏大量慈悲為懷,怎麼也要要上個五十萬!現在想想,二十萬真是便宜那小子了!我還是心太軟啊!」
竟是方才在路上起了衝突那人!
天烈影從窗口朝里望去,只見人高馬大的他被一眾賈家的人圍著,其中就有賈蘭庭的母親。
「咱們董斌就是有本事,婷婷要是能嫁給你,以後我們賈家還不都跟著省心?」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大娘,你說什麼呢?」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傳來,正是方才發生衝突時那輛車內傳來的女聲!
「我跟斌哥還沒結婚呢。」
「沒結婚怎麼了?你們的婚事還能有差?等你們定下日子,咱們賈家也跟著風光一回!起碼不能輸給外人是不是?」
「外人?您指的是?」
「還能有誰?當然是秦.....」
話沒說完,天烈影一行人已踏入大廳。
賈母當即閉嘴!
一眾烏泱泱迎了上來。
「哎呀,這不是梅瓊嗎?一直不回娘家看看,我們都要以為你把咱們賈家忘了!」
說話的是方才喊秦母為外人的賈母。
梅瓊是秦母的閨名。
賈母本該喊秦母一聲姐姐,卻直呼其名,怎麼聽都有些鳩占鵲巢後真把自己當成喜鵲的意思。
更何況,一想到自己同自家寶貝兒子剛被秦家女婿涮了一把,更覺忽難平。
要不是大戶人家偶爾還要些臉面,看那樣子,賈母恨不能當場戳秦母的腦門子!
可秦母也不是吃素的。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桂芬。」她亦開口道:「娘家的大門怎麼能是說踏就踏的?我方才在外面聽你們說什麼二十萬便宜了誰誰的,巧了,今天我提的回門禮,怎麼也夠二十萬了,也不知道這次會便宜了誰。」
原來桂芬是賈母的閨名。
確實,人如其名。
這一來一回,秦母絲毫沒有落入下風,各自陰陽怪氣得精彩。
天烈影想笑又強忍,怎麼也沒料到回賈家的開場好戲竟跟賈蘭庭沒什麼干係!
不遠處又一個聲音道:「我說是誰呢?這也太巧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是那個叫做董斌的人!
他三兩步擠了過來,毫不避諱上下打量了天烈影一番,驀地笑道:「要知道是一家人,方才就不讓你轉那錢了。」
聽著像是人話。
可他頓了頓又道:「當面給,更有意思。」
說罷,毫不掩飾地大笑,仿佛自己語出不凡。
「低俗。」天烈影暗道。
「不過看你不差錢的樣子,那二十萬我可不打算退給你,更何況本就是你欠我的。」
他再度喋喋不休道。
「花天閣就是好啊,一個當差的出手都如此闊綽,二十萬後又是二十萬,人傻錢多什麼樣子我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聽他大放厥詞,秦母終忍不住道:「董斌是吧?你是婷婷的男朋友?」
「是。」他終於止了笑。
「那若當真娶了婷婷,就該喊我一聲表姑。」
賈婷是秦母二表哥家的女兒,管賈母喊大娘。
「是,表姑有何指教?」
「我女婿是不是人傻錢多還輪不到你說,等你當真厚禮聘娶了婷婷咱們再看,今天你的話已經夠多了,還是少說為妙。」
這是秦母第一次為天烈影說話。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天烈影心底都有些觸動。
「梅瓊,這是何必呢?跟小輩兒在這裡耍威風。」又是賈母出聲。
「董斌對婷婷蠻好的,兩個人也在商量婚事了,你這左一個女婿右一個女婿,說得好像你家女娟是什麼寶貝一樣,可咱們這東洲誰不知道,他就是個看大門的,沐雨下嫁就下嫁了,你不能因為自己心理不平衡,就拿我們撒氣啊!」
三言兩語,黑的給說成白的。
也是讓天烈影漲了見識。
他原本一直認為秦母不省油。
當下才知道原來在娘家,秦母也是受人欺負的小白菜。
因為賈母話音落下,整個賈家的竟都紛紛附和,沒有一個人張嘴為秦母鳴不平,甚至連和稀泥的都沒有!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按理說秦母嫁進了秦家,本該是能在娘家昂首挺胸的,怎會如此不受待見?
也是讓天烈影始料未及。
「爸爸。」啾啾的聲音忽然傳來:「我們現在在哪兒啊?」
「是在你外婆的娘家。」
「娘家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天烈影頓道:「應該支持她、給她溫暖的地方。」
「可這些人對外婆好兇哦......」
一席話天真無邪,眾人面面相覷.....
天烈影明白了。
啾啾天生「護家裡人」。
以往在她眼裡,只有天烈影同秦沐雨是家裡人,她對秦母秦父沒有半個好臉色。
可當下看到秦母受欺負,她也會本能護著。
人小鬼大。
天烈影摸摸她的小腦瓜道:「啾啾長大了可不能這麼待人,明白嗎?」
「啾啾明白!」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父女倆一席話,就是在生生打那群人的臉。
「這么小的孩子,長那麼多心眼兒是好事嗎?」
賈母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反倒賈蘭庭自秦家一行人走進來後就安靜不說話,一直在中廳角落和另一個人低聲交流著,只不時會看過來兩眼。
「孩子說兩句真話罷了,童言無忌,怎麼就成了心眼多?」見扯到啾啾,秦父終忍不住了。
「這個家要是歡迎我們來,我們願意和和氣氣來看看大家。若是不歡迎,我秦家的人也不必在這裡多浪費半刻時間!」
擲地有聲,那些人總算是消停了。
畢竟在東洲,秦家的權威不是賈家能比的。
「哎呀,都是一家人,嚷嚷什麼,都坐下,要開飯了!」
一個白髮老爺子由人推著輪椅從休息室而來,正是賈家的家主賈金堂,也就是秦母的爺爺,如今已年近耋耄。
秦母的父母早已過世,正因此,在這賈家,她倒像是外人。
甚至她兩個表舅家的孩子,都比她說話有分量。
是真真切切的鳩占鵲巢。
「對啊,闔家宴搞得這麼緊張兮兮,就像誰家沒發達過一樣。」賈母假兮兮開口,倒打一耙、指鹿為馬的功夫了得。
「都坐下吃飯,都是自己人,誰也別跟誰顯擺,沒必要。」
秦父想摔門而去,被秦母攔住了。
「忍一忍,吃了飯咱們就走,面子要給。」
可這世道,一向是不守規矩的欺負守規矩的。
天烈影將一切看在眼中,記在了心裡。
飯桌上總算是清靜了片刻。
秦家幾人圍著啾啾其樂融融,甚至沒人發現賈母嫉妒得紅了眼。
酒過三巡,忽聽賈母道:「咱們賈家現在也就剩兩顆苗了,除了蘭庭,就是蘭舟。」
原來方才同賈蘭庭低聲交談的,正是他的堂弟賈蘭舟。
「以後咱們賈家想要東山再起,也不能把擔子都落在蘭庭和蘭舟身上,依我看,女婿也得出份力,董斌,你說呢?」
「當然。」那董斌已然喝得臉紅脖子粗:「我自然要把最好的都給婷婷,以後娶了她,賈家的事就是我董斌的事!」
說著,將杯中的酒再度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