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大跟沈大嫂忙催促著孩子們回家,臨走時,沈老大還十分謹慎的給屋子上鎖。
隔壁依舊鬧哄哄的,張大娘被張大志一桶水給潑醒,醒來之後便一直哭哭嚷嚷,哭喊聲把張金寶給吵醒了,母子倆抱作一團,恨不得把天給哭塌下來。
至於那群湊熱鬧的人,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甚至一直在一旁煽風點火。
回家的路上,沈無憂一直嘰嘰喳喳的。
「爹,娘,那張大娘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周婆子罵她不守婦道?」
對於這件事,沈家幾個小伙其實都倍感興趣,經沈無憂這麼一提,紛紛開始追問。
「爹爹娘親,你們就給我們說說吧,張大娘為什麼會被那些人罵成那個樣子啊?」
小傢伙們圍著沈老大跟沈大嫂嘰嘰喳喳追問個不停,活像早春時節跳脫的雛鳥。
「娘親娘親,你就跟我們說說吧,張大娘究竟做了什麼事啊?」
沈大嫂扶額,滿臉無奈,「這些事,你們小孩子不要瞎打聽。」
沈無憂他們吐了吐舌頭,便一起作伴朝家的方向跑了過去。
沈大嫂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無奈的搖了搖頭,思緒不由得再次回到張大娘身上。
發生了這樣事情,也不知道她會被怎麼對待。
正想著,一隻溫熱的大掌突然搭在她的肩上,沈大嫂扭過頭,是沈老大。
沈老大聲音溫和,「你也別再想那些事了,張大娘會落得這番田地,是她咎由自取。若是她平日裡將鄰里關係處得好一些,大家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步入絕境?」
沈大嫂聽了這番話,微微嘆了口氣,「是啊。」
如果張大娘與人為善,不做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不說別人,他們沈家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便是張家人歹毒至極,險些燒死他沈家全家、燒毀沈家的房子,他們也沒有真的置之不理過。
譬如小海月,當她發現張金寶餓得不行時,依舊會伸出援手。
這樣看來,其實是他們張家自己一步步走入絕境的。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走到家,似乎想起了什麼,抬眸看向正在向海月耍帥的兒子,「無憂,你是怎麼發現張大娘她帶回了一兜子玉米面的?」
沈無憂撓了撓鼻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澈澈提醒我的,他眼睛尖,發現了張大娘藏起來的玉米面,還說,那袋玉米面極有可能是張大娘偷來的。」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原本還疑惑,像沈無憂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怎麼可能那麼細緻的發現那兜玉米面,但如果這件事安在澈澈上,便顯得很合理了。
事情又牽扯回張大娘身上,沈無憂再度變得亢奮起來,「娘,是不是張大娘偷的那戶人家比較了不得,所以才惹起那麼多人的叫罵?」
澈澈也向沈大嫂投來不解的目光,「沈娘,我也不大明白。」
從前張大娘也不是沒幹過蠢事,為何這一次張大娘偷盜的行為會惹來這麼大的騷動,無數婦人的唾罵,還有張大志的雷霆怒火。
是以,澈澈感到非常難以理解。
面對小傢伙們疑惑的眼神,沈大嫂直接視若無睹,還是沈老大出來收了尾,「好了好了,從現在起,都不要再提張大娘的事,誰要是不聽話,故意跟我叫板,我就給他一頓藤條嘗嘗。」
沈老大發了話,幾個小的頓時不敢再鬧騰。
澈澈默默低下頭,也不再執著於張大娘的事,雖然他知道沈老大不可能揍他,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突然對那件事失了興致。
其實他起初只是有些好奇,也不是非探得事情的真相不可,畢竟那些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存在。
眼下被沈老大一敲打,他也就完全沒了興趣。
他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該去做,澈澈扭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沈老大懷中的海月身上。
小姑娘眼神清冽,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此刻正笑得燦爛,「哥哥們別鬱悶了,明日太陽落山後,咱們一起去趕海,看看能不能撿著好東西。」
經海月這麼一安慰,小傢伙們眼底才重新亮起光來。
「好啊好啊,我要抓一兜子大螃蟹,回來做蟹黃糊糊吃!」
「蟹黃糊糊?你做夢呢?那得費多少只大螃蟹?」
「做人就是要有追求,我就是要抓一大籃子的螃蟹回來,做世界上最美味的蟹黃糊糊!」
海月笑盈盈地拍著手,「好耶好耶,吃蟹黃糊糊。」
大大小小的目光落在了賣力捧場的海月身上,不約而同都笑了。
這天晚上,沈老大夫婦都沒有回張家隔壁的那間屋子睡。
張大娘做了對不起張大志的事,依照張大志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還不知道他會怎麼報復自己的婆娘。
張大娘做的事情著實令人不齒,再加上張大志是個狂妄的,還不知道她會落得什麼樣的結局。
便是張大志要將張大娘勒死,村里也不會多說什麼,誰叫張大娘違反了婦道呢?
雖然沒有去那邊睡,但擔憂會折騰出人命,沈老大還是悄摸摸去探了探消息。
「怎麼樣呀孩他爹,那邊的情況如何?張大志該不會真把張大娘給勒死了吧?」
沈老大搖了搖頭,眉頭緊緊的揪在一處,「我也不清楚裡邊究竟什麼情況,那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沈大嫂被嚇得心驚肉跳,「一點聲音都沒有嗎?沒有哭聲,也沒有打罵聲嗎?那張金寶呢?他不是最愛鬧騰了,也沒有聲響嗎?」
在這個節骨眼,沒有動靜,可比什麼都可怕。
人死了,不就半點動靜也沒有嗎?
「那張大志該不會真的……真的……」沈大嫂輕輕拍著自己的胸脯,都不忍再繼續往下說。
那可是他的妻子跟孩子,張大志該不會一怒之下把他們都殺了吧?
沈大嫂憂心忡忡,雖然她跟張大娘向來不對付,兩家還積怨已深,但那畢竟是兩條人命啊。
「孩他爹,你說咱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報到村里去,讓村長出來主持公道?」
「要是村長知道了,鐵定是要把她浸豬籠的,雖然張大娘這事也許早就在村里鬧得人盡皆知,但那種事大家畢竟沒有親眼目睹,都只是謠言,只要沒有敲定事情,就還有一線生機。」
沈大嫂滿臉愁容,「事情真的能還有迴旋的餘地嗎?都鬧成那樣了,更何況當時周婆子還在場,那婆子的嘴皮可不是省油的燈,今天叫她知道了,保准明天整個珍珠港都能知道!」
沈老大想了想,「要是這張大志願意護著張大娘,他可以說那些都是他們夫妻倆之間的情趣,就算眾人知道張大志他許久未回家,但只要張大志又一口咬定,大家又能奈何他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