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7】

  江煉已經睡下了,又被夜市歸來的神棍給拽了起來。

  這感覺頗不好受,腦子昏昏沉沉,眼皮耷耷欲闔——都說起床氣難忍,起床氣至少是睡足了的,哪像他這樣,床鋪都沒捂熱乎。

  江煉拿手去揉展眉眼面頰,喃喃有聲:「一個算命的,封建迷信,你怎麼會去相信一個算命的?他說你姓彭你就姓彭?當然了,姓盆姓碗是你的自由……」

  「但你不能一聽說自己祖上姓彭,就把自己往彭祖身上靠吧。」

  彭祖那是誰,傳說中的華夏第一長壽之人啊,號稱活了八百歲,這歲數,沒準有炒作的成分,但人家極其長壽那是沒得說的。

  八百歲,不知道跟近些日子以來頻繁嘮叨的自體繁殖有沒有關係。

  神棍糾正他:「小煉煉,你不能一聽說算命的,就以為是村口那種花言巧語招搖撞騙的神漢。我告訴你,算命的分三種。」

  他掰手指頭:「第一種,純騙子,五塊十塊算一卦,信口胡說,全靠蒙。」

  「第二種,其實是有點技術含量的,推理派,人家靠的是察言觀色、言語套話技巧。」

  「第三種,就是葛大先生這樣的,純天賦派,代表人物是唐代的袁天罡和李淳風——這兩位可是被唐太宗重用的啊,你覺得人家太宗,會被江湖騙子給糊弄了?」

  這反駁挺有力道,江煉沒吭聲,袁天罡和李淳風他是聽說過的,還拜讀過這兩位的大作《推背圖》。

  據說這兩人有一天閒來無事,推算大唐國運,一下子推上了癮,沒hold住,一推推到了唐之後兩千餘年,後來袁天罡唯恐天機泄露太多,就推了下李淳風的後背,說,咱們就在這stop吧。

  所以叫《推背圖》。

  江煉問了句:「這葛大……還能跟袁天罡他們相提並論?」

  神棍嘆氣:「這葛家兄弟,我聽說過很多年了,就是一直沒機會見到,據說他們擅長『打卦看命』,一雙眼最厲害——這眼不是肉眼,是心眼,肉眼墮,才能心眼開,所以這兩兄弟,都是瞎子。」

  「葛大為人正派,恪守本分,他兄弟葛二卻陰險奸猾,總為了錢做缺德事,葛大一氣之下,和葛二長江劃界,一個不入江南,一個不跨江北,死生不復相見了。」

  江煉原本是姑妄聽之的,聽著聽著,就聽入了耳。

  神棍說:「關於打卦看命,我還專門關注過,有一次,我在一個論壇上看到一種說法,把看命解釋成是利用了維度差異。」

  「我們這個世界,是三維的,所以大家只知過去,不知未來,覺得未來太莫測了。但這個宇宙不是啊,宇宙也許是四維、五維的,在這樣的維度上,未來就是可見的。」

  「既然可見,那一個人的一生,一目了然,就是一條完整的數據鏈,而所有人的一生,匯總成一個巨大的資料庫——這個資料庫不知道存在於哪裡,也許在宇宙深處,但它是可以被查看的,只要你能接收到。人腦就是那個接收器,只有絕少部分人的腦子頻率是對的,能連接這個資料庫、進入瀏覽。」

  江煉聽得頭皮發麻:「你的意思是,袁天罡他們的推算,其實是他們的大腦連接到了那個多維度時空里的資料庫,不斷往後瀏覽?」

  神棍點頭:「但是,這種瀏覽,有著局限性,一是,只見表象,而不知原因。就譬如他看到一個人,在未來的某一時刻,正在揮刀砍人。但這人到底是行兇,還是見義勇為,還是自衛反擊呢?一瞥之下,很難界定……」

  江煉嗯了一聲:這個好理解,就跟現在的某些新聞似的,眼睛看到的,往往只是表象,而非真相,但太多人容易為了表象高-潮。

  「……除非再深入瀏覽、點擊詳情,但這種深度查看就難了,非常耗費自身精力,不一定能成功——不過這個砍人的場景一定是確鑿發生的,因為被他看到了。」

  「二是,受他們自己的文明程度制約,即便看到了某些東西,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舉個簡單的例子,推背圖中有一象叫『飛者非鳥,潛者非魚,戰不在兵,造化遊戲』。有人解讀說,這一象描寫的是現代戰爭,袁天罡看到的是現代戰爭的場景:天上飛的是殲敵機,水裡潛的是潛艇——但他是唐朝人啊,沒法理解這些,只能如實描述說,天上有東西飛,但不是鳥,水裡有東西潛著,但又絕不是魚。」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對葛大先生的話,這麼重視了吧?他不是信口胡謅,也不是調查推理,他就是『看』見的。聽說他們這一行,醫者不自醫,能幫別人看,卻看不到自己以及自己親近的人,也是挺煎熬的。而且,窺視太多天機,大多會在貧、夭、孤間犯一樣,以葛大的本事,他要是去服務富商權貴,那還不是日進斗金?但他不敢取這財。」

  「聽說早些年幫人看命,一百一次,從不多說,惜字如金。現在漲到三百了,可能經濟發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所以收多點——但他收這錢,絕對不會存著,你瞧著看吧,說不定現在已經花光了。」

  又喃喃了句:「很多人尋他找他,他常年漂泊,也是怕這些麻煩事。我把他認出來了,他怕消息傳開,肯定連夜遠走,老爺子都這把歲數了,得有……八十了吧,估計不會見第二回了。」

  江煉沒吭聲,他有點後悔。

  今晚上為什麼沒跟神棍去夜市呢,錯失了見到一代奇人的大好機會,如果見到了,他願意出十個百個三百塊,請葛大先生幫忙看看:美盈的箱子找到了沒有,他和孟千姿有沒有在一起生活,以後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小傢伙將來是不是有出息……

  他突然反應過來,質問神棍:「這麼難得的機會,你不去問箱子,只問了自己姓什麼?」

  神棍沒好氣:「不是跟你說了嗎,很多詳情,他是看不到的,硬看會損他自身,而且,他能跟你講兩句話,已經很不錯了,有些人,把錢扔進他碗裡,他還會撿出來扔回去呢。」

  好吧,江煉已經有點被葛大先生圈粉了:「葛大先生既然說你祖上姓彭,那你多半是姓彭了。但你這……順杆爬得也太快了吧,說自己祖上是彭祖,人家彭祖……認你嗎?」

  神棍翻白眼:「我又不是看他名氣大碰瓷他,實話跟你說,沒參與這整件事之前,我對彭祖就挺有興趣的,我一直覺得,他是末代……末代……」

  他想了想,換了個說法:「我一直覺得,他是上古最後一位神祇。」

  江煉說了句:「就因為他活得長?」

  沒錯,神棍起初有這認知,就是因為彭祖活得長。

  一直以來,他都有這麼個感覺:上古那些神祇,壽命固然是很長很長的,但並非無窮無盡,否則女媧、伏羲、精衛等等,早活到現在了——所以,他們還是有個壽限的。

  而彭祖,可能是這些神祇里,最後逝去的一位,以至於活過了上古、活過了夏商,活在了普通人中間,因而廣為人知。

  再後來,卷進山鬼的事兒,知道了自體繁殖,再回頭看彭祖,就更加意味深長了。

  神棍說:「彭祖不是活得長,是很長——中國古代,活過一百多歲的人不少,而且,越往上古去,人的歲數越長,據說堯活了145歲,舜活了110,彭祖要是只活了一百二三十年,在當時不算稀奇,不可能那麼有名,還被國人尊為華夏第一長壽。」

  江煉嗯了一聲:「你懷疑壽數八百是真的,他是自體繁殖,也是神族人?還有,你強調他是『末代』、『最後一位』,是有所指吧?」

  當然有。

  神棍有點激動:「神族人被自然選擇淘汰了,這淘汰是一個過程。神族人也有老有少,必然有人先死,有人後死,考慮到它們的壽命都很長,這『先後』,可能會相差好幾百年。」

  說到關鍵處了,他一顆心跳得厲害:「你如果是黃帝,焚箱這件事兒出了差錯,有一箱子關鍵的物件失竊了,你要想辦法追回彌補,你會派誰去?」

  江煉說:「最……精明能幹的那個人?」

  神棍嘆氣:「小煉煉,你腦子挺靈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長了個憨腦殼呢,再精明能幹,活不長有什麼用?」

  江煉一下子反應過來:「最年輕的那個?」

  「那必須啊,黃帝一族長居中原,但蚩尤族人流亡,進的可是湘西、貴州、雲南這種當時的絕地,黃帝一族根本就不了解,而且,箱子又被拆得七零八落,這藏一件那收一件,找回箱子、找回鳳凰翎,能是一時半會的事兒嗎?」

  「再加上時間越長越難找,因為知情人陸續死了,而這個秘密,根本沒有向後人透露——這版圖一會廣西一會湘西一會崑崙,想把這些全部串聯起來,理出個頭緒,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別說彭祖壽數八百,再給他加個八百,他都不一定能做到。而中國人的習慣,上一代沒做到的事,總會交託給下一代。」

  江煉約略摸到點頭緒了:「你的意思是,彭祖的後人也被卷進來了?這個後人……就是你?」

  細細一想,好像有點道理,且早有端倪:神棍能識別山膽的真假,而山膽認神棍,隨著探險的深入,神棍時不時會做夢,這些夢至關重要,得以串接起看似毫無關聯的碎片,也許那些並不是夢,而是神棍逐步被喚醒的記憶。

  江煉忽然想到了什麼:「那你追尋這口箱子,最終的目的,是要焚箱?」

  這種時候,很難不自私一把:美盈要靠這口箱子活命,神棍卻是要焚箱的,箱子焚毀了,美盈還有命在嗎?

  神棍有點茫然:「不知道,我沒什麼想法,其實我現在最想做的,是找到那七塊獸骨,引渡出我朋友身上的凶簡,那七塊獸骨,我是確實想燒掉的……」

  江煉打斷他:「箱子裡物件的材質都特殊,單純的損毀是毀不掉的,放進箱子是必經的程序——說到底,想燒獸骨,也得通過那口箱子才能燒吧?」

  神棍沒話說了,頓了頓才開口:「你要是擔心這事會影響況小姐……我聽說,況小姐昨晚就見過葛大先生了,葛大先生還送了她一句話。」

  江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是什麼?」

  「好命,有貴人相助,可過坎過劫。」

  江煉愣了好一會兒,有點不敢相信,過了好一會兒,才囁嚅著嘴唇問了句:「葛大先生的話,應該沒錯的吧?」

  干爺若是能多活幾天,親耳聽到這話,走也會走得欣慰吧。

  ……

  神棍回房前,欲言又止,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拜託江煉:「今晚這事,你就……先別跟孟小姐說了。」

  江煉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神棍苦笑:「她要是知道了……你覺得,對一個有可能會去燒山膽的人,山鬼會怎麼做?」

  會怎麼做?

  送走神棍之後,江煉就這問題想了很久。

  他覺得孟千姿大概不會太在意的,畢竟山膽這東西,除了能克水精之外,對山鬼來說,好像毫無作用。

  但孟千姿那七個媽就很難說了:老人家趨向保守,東西寧可安穩藏著,也不願輕易去動,更別提是要燒了。

  他突然有點好奇。

  彭祖的後人神棍,有什麼天賦異稟嗎?就目前看來,真的普普通通、平平無奇,進鳳凰眼時,還險些命喪鱷口——他想焚箱,比唐僧西天取經還要難吧?

  ***

  第二天一早出發。

  陶恬調來了兩輛車,一輛七座大suv坐人,另一輛作備車兼裝載各種裝備。

  她還給神棍帶來了不同版本的《山海經》及註解,另有幾本書,是講彭祖的,估計是神棍昨晚提了要求。

  神棍顯是一夜沒睡好,眼鏡下頭掛兩碩大黑眼圈,江煉還以為他是被認祖歸宗這事給激動的,路上跟孟千姿聊天才知道,昨晚神棍回房之後,還跟她聊了很久。

  原來神棍經常念叨的那個阿惠,原名阿木理,是黑苗蠱王的傳人。

  這裡頭,還有一個叫人扼腕的故事。

  當年,段文希拜訪黑苗蠱王時,察覺自己的年輕助理跟阿木理暗生情愫,曾委婉提醒過他:苗女擅蠱,尤其是黑苗女人,能別沾惹就別沾惹。

  助理滿口應允,段文希也以為就此無虞。

  但她低估了年輕男女之間情愛之熱烈,那助理壓根也沒聽進去,覺得即便被落蠱也沒什麼可怕的:苗女落蠱,都是去懲罰負心人的,他言出必踐,一心一意,有什麼好畏懼的呢?

  黑苗之行結束之後,那個助理要返滬繼續學業,段文希也另有行程,兩人便在昆明分手,沒再聯繫了。直到幾年之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段文希才聽說,那個助理已經死了很久了,死因是蠱發而亡。

  段文希略一推算日子,就知道是在黑苗時種下的情孽,那助理必是跟苗女卿卿我我,回滬之後又見異思遷——雖說是那助理私德有虧始亂終棄,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我,她深悔自己把無辜的人帶入黑苗,從此再也沒有聘用過類似的助理了。

  這是故事的前半段。

  而故事的後半段,是孟千姿昨晚才從神棍這兒聽說的。

  那助理並沒有背信棄義,他完成學業之後,依照約定的日期,還提前了一段時間,跋山涉水,又回了黑苗村寨,想給阿木理一個驚喜。

  然而物是人非,此時蠱王已經過身,而阿木理,於幾個月前一次外出時,突然失蹤,再也沒有回來。

  那助理沒辦法,便在阿木理的舊居住下,一心等她回來,沒想到,沒等到阿木理,反等來了自己的死期。

  阿木理的蠱毒,那是鬧著玩的嗎?可憐那助理,一輩子斯文靦腆,文質彬彬,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卻落了個腸穿肚爛、屎尿橫流的不堪下場,在寨子裡足足痛爬了三天三夜才死,算是被無數蠱蟲活吃了的,連骨頭都被鑽噬得千瘡百孔。

  寨子裡的人都很同情他,卻束手無策,也是天要他死:若蠱王還在,也許還能試著去解阿木理的蠱,但蠱王偏偏又已經死了。

  那助理被埋在了寨子外頭,小小墳頭,不到一年就覆滿了青草。

  又過了一年,一個細雨霏霏的晚上,住得靠近村頭的一戶人家,忽然聽到暗夜裡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悽厲哭聲,那家的男主人心頭髮毛,便提了馬燈出門來看。

  在那助理的墳塋邊,他竟然看到了失蹤了很久的阿木理。

  據他說,阿木理外出的時候,還是個嬌俏的少女模樣,現在,完全像是個婦人了,她披頭散髮,穿漢人的卦裙,一身髒污,土墳已經被她硬生生拿手扒開了。

  黑苗下葬,不時興棺木,而且那助理又是個外人,當初只是拿葦席草草裹了入土的,這麼久了,山里氣候又陰濕,葦席早已朽爛成泥,跟骨碴、泥壤爛在了一處。

  那男主人看到,阿木理痛哭流涕,拿手抓起墳間泥壤,一口口吞咽下肚,天上落雨,她嘴角掛下一道又一道被雨水稀釋了的黑色泥污,極其可怖。

  那男主人嚇得跌坐在地,馬燈骨碌碌滾出了幾丈遠,油火泄出,把那一處的草地都燒著了,男主人忙脫下衣服扑打,好不容易撲滅,又想起阿木理,抬頭去看,只看到夜色里,她跌跌撞撞、往外遠走的瘦削身影。

  那助理的母親還在上海,體弱多病,無人奉養,阿木理去了上海,一度當了舞女,給多病的老太太送了終。

  再然後,多事之秋,戰況吃緊,和況家舉家避難一樣,她也避禍去了河南的一個小山村,但不一樣的是,她沒有太多金銀細軟,卻帶了口棺材隨行。

  就在那個小山村里,她為自己擇了穴,安排人把自己活著釘入棺材,以性命下了血蠱,詛咒害自己的人不得好死。

  幾十年後,遊歷到此的神棍遭遇了蠱蟲,經歷了一番「大戰」之後,拿屁股把蠱蟲給坐死了,還看到了因著地質災害而損毀掀翻的棺材蓋。

  棺材蓋上,有阿木理死前刻下的詛咒。

  路鈴一脈,絕於三代。

  ……

  車子已經出了市區了,公路漸漸開闊,遠山的輪廓恣意抹劃於疏朗半空。

  江煉調了調耳機的音量,點擊孟千姿發來的又一條語音。

  她說:「你知道阿木理出了什麼事嗎?太誇張了,她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一伙人給打暈綁走了,而那伙人,居然是盛家人,九鈴盛家。」

  「盛家的路鈴,在那段時間斷了代,當家的給了下頭的人一些錢,讓他們去妓院裡或者人牙子手中買一個女人來,好融血、行蝶變,把這血脈再給續上。」

  「但是那幾個人渣,把錢拿去賭了,沒了錢,不好對當家人交代,居然鬼迷心竅,把主意打到了路人身上,想隨便綁一個,阿木理正撞到槍口上,堂堂一個蠱王傳人,要是正面對抗,那些人哪會是她的對手?」

  江煉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但人生經常這樣,陰溝里翻大船,平地栽重車,就好比段太婆,一時傳奇,誰能知道,終結在閻羅手裡?

  孟千姿咬牙切齒:「我要知道盛家是這樣的人,我才不會讓山鬼給她們搞什麼不探山住!」

  江煉笑,車裡□□靜,說句話人人都能聽到,所以他一直在給孟千姿打字:「也不能這麼說,盛家也有好人。」

  孟千姿在那頭冷哼,又說:「阿木理就是被抓去,給路鈴續的代。我估計那時候,她身上也沒蠱了,一身本事使不出來,只能假裝聽話,為盛家生下了女兒,然後等看守鬆懈了,才逃了出來。」

  「但是她真的也是好狠,路鈴一脈,絕於三代,那是把自己的女兒、孫子輩,還有重孫子輩都給詛咒了進去,可見她有多恨。還有,神棍跟我說,現在他認識的那個朋友,就是路鈴的第三代。」

  江煉一怔,迅速打出四個字:「可以解嗎?」

  孟千姿回他:「說是蠱蟲死了,大概解了大半了,但神棍對黑苗也不了解,那之後還特意去了黑苗村寨,可蠱王也斷了代,沒人給他解惑,他不敢打包票,一直擔心會不會還有後遺症。還有啊,他覺得,盛家九鈴,路鈴為尊,路鈴絕了,其實是等於九鈴都絕了,樹倒獼孫散嘛,最重要的那一脈絕了,其它的還能……」

  語聊就到這裡,沒信號了。

  江煉抬起頭,看視線里越來越近的蒼莽山頭。

  路鈴一脈,絕於三代,這絕的,是人,還是鈴呢?

  其實九鈴盛家,如果沒了鈴,也就相當於是泯然眾人,不存在了。

  冥冥之中,江煉有一種感覺。

  焚箱這件事,也許……一定是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