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是外室之子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林中的樹葉颯颯作響,林婠婠的手上沾滿了塵土,捏成了一團。

  她沉默半晌,才平靜地答道,「是。」

  傅羿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的目光,比凌冽的朔風還要涼,就好像一眼就能看透她卑劣的私心一般。

  「你沒什麼想問的嗎?」

  林婠婠頂著他的壓迫感,貝齒輕顫,「四哥,你我皆過客,現下你能得償所願,從今往後,勿復相思!」

  傅羿安幾步上前,一手鉗住她的手腕,逼她與自己對視,冷笑一聲,「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林婠婠,你天天折騰,給我鬧彆扭,不就是想做我正妻嗎?」

  林婠婠悽然一笑,指尖泛白,她曾如此幻想過,可現在她已不需要了。

  心中只剩下一句: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日子久了,總會斷情絕愛。

  **

  柳玉娥從三老爺口中得知,謝長宴正在尋適當的媒人上門納采,高興得連覺都睡不著了。

  只心想到林婠婠這些時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謝長宴都住到府上了,也不見她有多主動。

  這親事板上釘釘,她應該跟著謝長宴多走動,沒什麼顧忌才對啊。

  畢竟兩人都有了肌膚之親,哪裡還會扭捏?

  他們不正是如膠似漆的階段嗎?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難道林婠婠上次被關禁閉被關傻了,收斂了性子?

  柳玉娥眸光轉動,便要林婠婠同她一起去大相國寺燒香。

  林婠婠經不起她的叨念,只得乖順前去。

  大相國寺,不愧是千年一剎,肅穆莊嚴,鈴鐸搖曳。

  林婠婠看著絡繹不絕的香客,焚香祈願,忽地生出一種:心是主人身是客的錯覺。

  柳玉娥趕巧碰遇到了幾位上京的貴夫人,她便讓林婠婠自己先去寺廟拜拜。

  林婠婠自是不想應付這些人,便同青黛一起,朝天王殿走去。

  林婠婠骨子裡是敬畏鬼神的,她雙手交疊,十分虔誠地拜過神像之後,便漫無目的地在廟裡閒逛。

  青黛看著香客們都領著紅色絲緞,忍不住開口,「姑娘,剛才可有許願?不如我們也去許願樹那裡湊個趣味吧?」

  林婠婠淡淡一笑,兩人一起捐了香火,便請了兩條緋紅的絲帶,提筆把願望寫好。

  她們轉身到了廊前,抬眸就看到院中那株百年老樹上掛滿了絲帶,滿樹翠綠隱著絲絲縷縷的緋紅,分外搶眼。

  青黛提醒道,「姑娘,聽說這絲帶掛得越高,願望便越容易實現。」

  「我們應該去找個梯子!」林婠婠莞爾一笑。

  林婠婠提裙攀爬上圍台,踮著腳尖,伸出手臂試圖把絲帶掛得更高一點,可滿滿的紅絲帶卻沒了她的位置。

  她的目光鎖在了枝頭兩條交纏的紅絲帶上:

  第一條寫的:此生固短,無你何歡!字跡娟秀,是當下實興的梅花小楷,落款毫無質疑,正是蘇靈音。

  另一條上面則是: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上面的字,她極為熟悉,是傅羿安喜歡用的瘦金體。

  只是落款處沾了一滴墨汁,顯得格外刺目,可她卻看清了是他的名字。

  林婠婠盯著那兩條嶄新的絲帶,頓時覺得自己手中的那條絲帶真是十分可笑。

  愣神了許久,雙眸酸漲得厲害,卻沒有掉下一滴淚來。

  他為何非要與自己糾纏不清的同時,還盼著與別的女子白頭到老?

  他的情深實在可笑!

  「需要幫忙嗎?」一道溫潤磁性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當下。

  扭頭就看到謝長宴身著一襲黑色錦袍,長身玉立,眉目俊朗,氣質絕塵,乍然出現便令周圍所有香客都失了顏色。

  他正似笑非笑地仰頭凝視著她,林婠婠扯了扯唇角,「心不誠,哪裡還會靈驗,這種事別人哪裡能代勞的?」

  她隨便找了個位置飛快地把絲帶系了上去,提裙便從圍台上跳下來。

  謝長宴眼眸大睜,一個箭步,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了她。

  林婠婠沒想到他會主動抱住自己,冷冽的松香氣息縈繞著鼻尖,男人的指腹輕緩地穿過她的青絲。

  她脊背戰慄,耳根瞬間紅了,連忙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退後一步,「多謝!」

  謝長宴笑出了聲來,手指上殘留著她青絲的味道,聲音微啞,「林姑娘,你背後是有石階的。」

  林婠婠臉刷地紅了,尷尬極了,低頭小聲道,「我,我沒、沒有注意!」

  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恍若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引得眾多香客一陣艷羨!

  謝長宴收了笑意,「你許的什麼願望?」

  「既是願望,說出來哪裡還會靈驗?」被他這一打岔,林婠婠倒好像忘掉了那兩條絲帶給她帶來的傷感。

  「世人所求無非三樣,其一、家人平安順遂;其二、求姻緣子嗣;其三、求官運、財運福祿。你所求便是其一和其二。」

  林婠婠實在有些驚訝他的洞察人心的敏銳,她今日所求,全部被他猜中!

  「你也是來求願的?」

  謝長宴饒有興致地開口,「我來還願啊,上次不是跟你說了,玄鑒法師看相很準的,你要不要讓他給看看?」

  林婠婠搖了搖頭,她想認命,又從不認命!

  落日餘暉,紅艷的晚霞籠罩著他的全身,平添了一抹肅穆。

  謝長宴眉宇間帶著些許冷意,神情惆悵,「其實,我是來告慰我的先夫人,我要娶妻了,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不會怪我,你想聽聽我們的故事嗎?」

  林婠婠想起徐思柔告訴她的那則秘聞,點了點頭。

  「她是上京的貴女,身份尊貴無比,可我那時還只是謝家可有可無的庶子,準確來說,我母親連妾侍都算不上,只一個無名無分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