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行之所至,心之所向

  「婠婠,先用早膳吧!」

  桌案上已擺好各色早餐,謝長宴拿出一個勺子幫她盛了一碗粥,動作嫻熟。

  林婠婠凝視著他,他實在太違和了。

  矜貴溫雅、清冷孤高,可又桀驁不羈,藐視世間一切法則,就好像與生俱來的王者,讓人臣服朝拜。

  他的身份存疑,他幾次夜闖皇宮,難道......

  林婠婠不敢細想,可不知為何她中會不自覺地同情他,韶華褪去,只覺得他很可憐落寞。

  她隱隱覺得,他是孤獨的,甚至是需要人救贖的。

  而他展現在自己面前的美好,都如同一場夢一樣,是他精心編制的幻景。

  「長宴,喜歡你的人很多,為什麼你......」林婠婠坐下拿起了勺子,淺淺地嘗了一口,粥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好喝。

  謝長宴哂笑一聲,答非所問,「小時候,他們都罵我是野種!我不服跟著一群小孩對打,被打得鼻青臉腫。

  記得有一次,被幾人孩子騙進了狗籠子裡,等我姑姑找回去時,渾身是傷,她都以為我救不活了,從那時開始,我就再也不輕信任何人。」

  可她無條件信他,幫他!

  聽風八百遍,才知是人間,與她初相識,方覺人間美......

  以前他的目標清晰可見,為了復仇毫不動搖。可見到傅羿安和林婠婠那般親昵之後,他承認他無法抑制地嫉妒和怨恨了。

  傅羿安那個龜孫子憑什麼順風順水地長大,享受著人間喜樂,而他卻要天天在煉獄中煎熬!

  在復仇的道路上,一條道走到黑?

  哪怕他深知那盡頭是一片荊棘,稍有不慎就會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他眸中的光黯了下去,他現在後悔了,尤其是當初他不該射下那一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婠婠心口一酸,目光從下往上打量著他,「那些人太過分了,謝家的人不管你嗎?後來,你收拾那群人了嗎?」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灑落,幾縷金光映在他的側顏,清風徐來光影跳躍,斑駁如畫。

  謝長宴沉默不語,管,只要不死就行。

  良久,他才極為認真地開口,「婠婠,我想帶你回幽州,嫁給我好嗎?」

  林婠婠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她手中的勺子一頓,「抱歉!」

  殘陽如血,彤雲如絮。

  落日餘輝,掠過無邊蒼穹,短暫地浸染著絢麗雲彩。

  上京城門外,入城的人群你擁我擠,人人拖著疲憊的身軀與無奈的沉默,匯聚如灰色蟻陣,焦急地等著入城。

  林婠婠撩開車簾,疑惑地衝著一同排隊的人詢問,「怎麼戒嚴了?」

  「哎呀,姑娘你不知道嗎?昨日祭天出大事了,太后的鑾駕都差點被炸了!」

  「我才從圜丘那邊過來,死了好多人,太慘烈了!」

  「陸太后真是洪福齊天,聽說昨日出動五趟一模一樣的鑾駕,才倖免於難!」

  所有的事,連成一條線,仿佛一道驚雷劈開她的腦海。

  她大驚失色,那傅羿安呢?

  他在陸太后身邊隨行護衛,他有沒有事?

  她面色慘白一陣後怕,聲音都顫抖了,「那禁軍呢?你們知道禁軍的首領,殿前司指揮使還活著嗎?」

  「他沒事,完好無損!」謝長宴看著她焦急的樣子,不甘和怨氣涌了上來,脫口而出。

  林婠婠猛地一驚,朝他吼道,「謝長宴!你都知道?你昨日一整日都跟我在一起,你全都知道?你到底瞞著我做了什麼?」

  她從未如此抽絲剝繭,可隱隱又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為什麼她會覺得謝長宴如此陌生?

  謝長宴一臉頹然,心中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是啊,他都做了些什麼,那些無辜的生命成了他復仇的一環,身負那麼多罪孽還妄圖得到救贖嗎?

  林婠婠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聲音陡然提高,「我們約定過要坦誠相待的!你有沒有騙我?」

  謝長宴頓時語塞,半晌才道,「我只是有些耳目罷了!」

  「真的沒有?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有......他不過是在中間牽線搭橋,五年前,陸太后為了順利登基,冤殺了一批朝臣,那道觀便成了這些冤魂復仇的據點。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刺殺陸太后,謝家的商鋪布滿大夏,自然在暗中為其提供幫助。

  這種髒事,他從不會親自動手!

  「沒有!」謝長宴回答得言之鑿鑿,他不過是從中倒賣消息,讓南狄的人順利和他們接頭。

  林婠婠終於意識到,謝長宴並不是那個她自以為了解的人,風光霽月,溫潤謙和,潛伏在他身上的那隻怪獸,仿佛就要破殼而出,讓他面目全非。

  林婠婠陡然起身,撩開車簾就要跳下馬車。

  謝長宴慌忙攔住了她,「婠婠!別走......」

  滿腔的話語哽在喉間,靜靜地看著她匯入人群,把他拋在身後。

  **

  不知排了多久,林婠婠終於到了城門口。

  守衛見到來人,冷冷的目光掠過她,「畫像拿來!」

  立馬有人遞給他一張畫像,他對著相畫像仔細看了又看,「帶走!」

  林婠婠心中驚詫不已,額角微微滲出細密的汗,「什麼意思?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那守衛把她帶到了另一個將領旁邊,那將領明顯一凜,衝著她行禮,「林姑娘?靖南王府的?」

  林婠婠不悅地點了點頭。

  「還不快把人送去!」

  林婠婠根本搞不清狀況,就被他們強勢地塞進了馬車,直到她被送到的懷德坊的宅子,她才恍然大悟。

  這是傅羿安的梧桐閣。

  院中的水缸里養著幾株睡蓮,渺渺清風,綠漪一圈圈盪開,那嬌艷的睡蓮含苞待放,搖曳生姿。

  林婠婠駐足凝視著那花骨朵,當初她很害怕待在此處,如今竟覺得行之所至,心之所向。

  她喜歡這份靜謐。

  「在想什麼?」一個寬硬的身軀忽地從背後將她抱住,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耳畔。

  男人眸色幽深,呼吸逐漸錯亂,瑩白潤澤的耳垂被他恣意地吮吸,一雙大手順著她的腰肢慢慢往下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