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消除隔閡

  當費迪南多再度恢復意識,醒轉過來時,眼前的情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緩緩睜開雙眼,能感覺到自己正仰躺在地,頭部則枕在一團柔軟上。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張倒過來的魔鬼女孩精緻的臉,佐伊的面龐上布滿了擔憂的濃雲,直到看見靠在膝上的這名半精靈男孩醒來,她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費迪南多滿是疑惑地從柔軟的膝枕中坐起,同樣出乎他意外的是,他的同伴全都完好無損地坐臥在他附近的地面上。克拉瑞恩和阿娜沒有被燒成飛灰,沃爾金的腦袋沒有碎掉,維斯特拉沒有斷成兩截,珊娜、江逍遙和阿萊斯特的身體也沒有扭曲變形。

  那麼自己呢?

  費迪南多立刻扯開了自己的胸前染紅的衣襟,想要查看那個貫穿了自己胸口的大洞。可除了一個奇怪的黯紅契約圖紋,那裡什麼創口都沒有留下。

  這座鍛爐早已不見火巨人的身影,就好像剛剛發生的那場激烈戰鬥只是一場噩夢。除了真正的噩夢締造者,拜爾偉岸的身軀仍舊屹立在王座之上。

  「放心吧,小子,托我這笨蛋女兒的福,你們都活得很健康。」

  拜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這些冒險者帶著疑問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表情沒有做出太多的變化,除了大家注意到他的自稱已經改變了。

  「女兒?」

  沃爾金扶著自己還在疼痛發脹的腦袋,仔細品味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攙扶著費迪南多的紅色倩影之上。

  「佐伊?你是佐伊?你是拜爾的女兒?」

  龐大的信息量瞬間沖入了冒險者們的頭腦中,讓他們一時有些抓不住方向,剛剛復活的他們得需要幾秒鐘的時間來消化這個信息。

  而拜爾則不耐煩地表示出「那不然呢」的表情,繼續開口道:

  「你們的事情我都已經聽這個臭丫頭說了。身為擁有尊嚴的大魔鬼,也是身為一個父親,我必須為你們成功從封印中解救我的女兒,並順利將她帶到我的面前的行為表示感謝和讚賞。」

  拜爾頓了頓,繼續瞪視著這些冒險者,尤其是因為虛脫無力躺倒在佐伊懷中的半精靈男孩。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之間的事情就這麼算了,來自物質世界的凡人們。」

  「但是父親……」

  「閉上你的嘴吧,我不像話的孩子,我已經對你的朋友表示出最大的尊敬了,不要再試圖激怒你的父親。你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身為魔鬼貴族的一員,要怎樣去約束你的言行。」

  佐伊帶著嬌嗔想向她的這位強大的父親撒嬌,但卻被對方不客氣地打斷了。

  「你以為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才被自己的手下背叛,被裝進了封魔瓶里?如果不是這些冒險者路過並好心把你放了出來,我還得再等多少個一百年才能再見到你?

  而你呢?在和我分開的這百年間,你到底成長了多少?」

  拜爾終於從自己的王座中起身,緩緩落在了佐伊和費迪南多面前,他想要儘量在自己的女兒面前按壓住他心中的怒火。

  「沒有,任何成長都沒有,至少我看不見。還是一如既往持嬌恃寵,不把他者放在眼裡。你的傲心比誰都要高,卻又不學無術,只接受順從自己的言論。」

  「我就不應該同意讓你去參加與菲爾娜還有格萊西雅的公主茶會,我也不知道格萊西雅到底教唆你什麼了。讓你像她一樣,一直和自己的父王作對嗎?」

  「……我只是想……」

  佐伊羞愧地低下了頭,想要小聲為自己辯解。

  「想什麼?想要證明你的強大?想要證明你比你的父親更有智慧,更能統治這片土地?」

  「……」

  拜爾的家教漸漸變成了咆哮,這顯然嚇到了佐伊,這位可憐的小公主只能繼續沉默面對父親的苛責,費迪南多感覺到摟住自己的雙臂正在顫抖。他很想替佐伊辯解什麼,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貿然插入這場家庭紛爭之中,只會更進一步觸怒拜爾。

  「佐伊,我的女兒,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你拿去和格萊西雅,和菲爾娜作對比。你知道嗎?格萊西雅現在已經和自己的父王,和阿斯莫蒂斯和解,成為了瑪爾博吉地獄的新任領主。你的另一位好姐妹,菲爾娜也代替她的父親貝利亞大公成為了第四地獄的統治者。

  她們或許確實比你優秀,你也渴望成為她們那樣。那你更應該看清楚,她們到底比你優秀在哪,她們為什麼能成功贏得她們父王的喜愛。

  每當你向我提出更多無理要求的時候,我都會耐心告訴你,現在的你還不足以承擔這些管理責任。而你只是一遍又一遍撒嬌吵鬧,和你的父親鬥嘴,直到最後耍著性子離家出走。」

  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了費迪南多的臉上,他知道佐伊在為了保護他和同伴而忍耐著。如果可以,他想為佐伊分擔這漫長的說教。

  「離家出走之後呢?你召集了一批魚龍混雜的傢伙,吵著要推倒扎瑞爾,鬧出了一大堆笑話,最後還被自己的家臣背刺,封印了百餘年。

  你知道我突然失去了和你的聯絡有多麼擔心嗎?我躲在了這個火山裡面,派人四處尋找你的下落,但一直沒有得到回報。我都一度懷疑你是不是已經被扎瑞爾殺害了!

  如果不是這群凡人在一路上看護著你,你真覺得自己能活著回到我的身邊!?」

  費迪南多終於明白了為何拜爾的怒火無法壓抑,他對女兒擔心了整整百年,這百年間他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失去下落的孩子,也難怪眼前的這位大魔鬼此時就如同爆發的火山一般令人畏懼。

  可這也說明了一點很重要的事情,儘管表達的方式不一樣,拜爾也絕對愛著他的女兒。哪怕是一頭魔鬼,也依然是有血有淚有心的存在,而非他向自己的部下們所展現出的鐵血無情,殘忍果敢的嚴厲形象。

  可惜佐伊似乎並沒有領會到這彆扭的父愛,費迪南多能感覺到他與佐伊之間的心靈紐帶還沒有消失。她想要傳達什麼,可因為懼怕暴怒的父親一直無法開口。這對父女之間有著一層可怕的壁障橫隔在他們的心中,而能解除掉這層阻礙的關鍵,在於佐伊是否能順利傳達出她的心聲。

  她必須說出口。

  「那…那個……拜爾先生……」

  「蟲子,別打斷我對自己女兒的教育!哪怕你是她中意的隨從,你也沒有資格插手我們之間的家事!」

  拜爾不耐煩地衝著怯生生地插嘴發言的費迪南多咆哮道。

  「但是…但是……」

  半精靈男孩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已經滿是冷汗了,他在向一頭獅子發起挑戰,想要從對方的口中奪走一隻小鹿。

  現在他的腦子一團亂麻,不知道該怎麼才能阻止這場單方面的爭吵,更不知道該怎麼組織出恰當的言語。事實上,他本來也不善與人交流,而這個短板放在此時此景更是雪上加霜。

  但當他看到緊緊抱住自己的魔鬼少女在哭泣的時候,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拿出勇氣。

  「你的父母難道沒有告訴你,插手別人的家事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嗎?!」

  男孩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拜爾劇烈酸毒的唾沫如雨點一般噴灑在他的腳前,把地面燒出了一串窟窿。他的這副窘境被自己的同伴看在眼裡。

  「很抱歉,尊敬的拜爾先生,雖然這句話不應該由我來說。但是,你面前的男孩的父母早已經於一場事故當中去世了,而且還是在他年幼的時候。」

  與費迪南多形成強烈對比的阿萊斯特不卑不亢地單膝跪地,向眼前的強大魔鬼發出請求。

  「哪怕是幾秒鐘也好,請您務必聽聽他想對您說的話吧。我,深水城的阿萊斯特,在這裡向您發出鄭重的請求。」

  拜爾故作不屑地從鼻孔中噴吐出一串火苗,實際上,他相當賞識這個吟遊詩人的聰慧,也很佩服他的膽量。見到對方已經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他只好擺出一副「那我就勉為其難聽聽吧」的態度,看向了女兒懷中的半精靈男孩。

  「說。」

  沒想到突然受到了來自於同伴的援助,這讓費迪南多稍微冷靜了下來。但他仍然遲疑應該如何去開口。

  溫暖的目光從他在不遠處默默守候的朋友們那兒傳來,冥河俯衝小隊每一個人都帶著信任的笑容看向自己。他們希望這位平時沉默寡言的男孩能夠順利傳達出他的想法,而他們所能做的只有向對方投以無聲的鼓勵。

  「請您…請您……」

  「嗯?」

  拜爾內心感到有些好笑,在他的腳下,這個男孩子正在結結巴巴地拼湊出簡單的單詞,而在他的背後,男孩的同伴們則一直重複用口型在對他無聲吶喊加油。

  佐伊哭泣的樣子再一次出現在費迪南多的眼前,不是從哪裡湧出來的力量終於支撐他用自己生平最大的聲音喊了出來。

  「請您聽聽佐伊小姐的心聲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

  這聲意外的吶喊讓佐伊嚇了一跳,她一時忘記了啜泣,帶著疑惑看向了懷裡的半精靈。

  她只看到了費迪南多因失血顯得慘白的面龐上對自己展露出的笑容。

  這聲叫喊好像用盡了少年全部的力氣,疲憊感再次沖刷上來,他只能勉強擠出這個虛弱無力的笑容,來支持佐伊向她的父親展現自己的心聲。

  「這是什麼意思?佐伊,你想對我說什麼?」

  拜爾的神情變得稍微緩和下來,不再板著那張憤怒的臉。但他還是想要從女兒的口中得知,對方到底想要向他傳達什麼?

  「我只是想要幫助您分擔一些工作,父親……」

  「?」

  「……您總是把心思放在血戰上,想著怎麼才能趕走惡魔,怎麼才能贏得戰鬥勝利……」

  「這有什麼不對嗎?我的女兒。守護這片土地是我的職責,阿弗納斯是通向其他地獄的大門,如果連這裡都被攻陷,那些惡魔就會湧入其他層。

  我必須做好阿斯莫蒂斯委派給我的這份工作,必須確保惡魔的大軍不會入侵我的家園。」

  「就是因為您總是這樣啊,總是只在乎血戰,您總是忽視了和其他領主的關係。您難道沒有意識到我們在眾多地獄領主之中沒有任何的朋友嗎?」

  佐伊噙著淚水向她的父親喊道,

  「在這巴托地獄之中,只有我們阿弗納斯是被孤立的家族!」

  「魔鬼間的友誼只是笑話,我的女兒,這句話我告訴你很多次了。我們無法信任其他的魔鬼,總有一天他們的利刃會刺入我們的後背。

  而且我根本沒有時間和其他的領主進行友好交流,我必須讓自己的注意集中在對抗惡魔上。」

  「哪怕是虛偽的交易也好,至少總要有人去做這件事情。父親沒有時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呢?我想要替父親承擔這項責任,想要學會如何去與其他的領主進行政權交流,我想要替您分擔這些啊!」

  佐伊不受控制地向她的父親發出咆哮,她的淚水再次從眼角湧出。

  「為了能夠學習這些外交手段,我不止一次去向格萊西雅姐姐還有菲爾娜姐姐請教,希望她們能教會我什麼時候應該怎麼去做。

  我以為您會很高興將這項光榮的工作交給我,可您卻拒絕了我的主張,甚至哪怕一次我的話都沒有聽完過!」

  「什麼……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嗎?佐伊,你說你參加的每次茶會,其實都是為了學習如何外交,想要承擔外交上的工作?」

  女兒的哭聲令拜爾陷入了驚訝之中,他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事實上在他看來,地獄公主們的茶會不過是這些魔鬼小姑娘們扮家家酒的毫無意義的女子會。

  他甚至害怕過佐伊會跟著格萊西雅學壞,變成一個和自己老爹對著幹的叛逆姑娘。他也一直是這麼以為的,就像是格萊西雅從來沒有聽過阿斯莫蒂斯的話一樣。

  佐伊堅定地點點頭,像是對自己多年以來的愚鈍發出的抗議。

  「但是你離家出走,說要自己去打倒扎瑞爾呢?這難道不是你的無理取鬧嗎?」

  「或許是吧……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不希望扎瑞爾就這麼突然鑽出來,把您這麼多年來的所有努力全部奪走!」

  地獄小公主的眼神中閃爍起憤怒的火光,

  「阿弗納斯能在血戰中抵擋無數次惡魔的浪潮,至今屹立,明明都是父親您的功勞。我不會允許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天使就這麼把您趕走,將您的所有輝煌成果全部奪去,就好像是在否認您為阿弗納斯所做的數千年的付出一樣!」

  「我無法原諒扎瑞爾,永遠也不會!我已經向遠古契約發過誓,如果您不動手,那我會自己去趕走這該死的天使,讓您重新坐上屬於我們家族的位置!」

  「……」

  聽完了佐伊長年以來的心聲,拜爾沉默地站在了原地,他最後終於釋懷般地跪在地上,張開雙臂,向他心愛的女兒獻上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到底一直在懷疑你什麼?佐伊,我的孩子,請原諒你愚蠢的父親!我沒有了解你的想法,只是如同頑固的巴托綠鋼一樣拒絕了你的所有要求。

  我不祈求你能就這麼原諒我對你多年來的冷漠,但至少我很高興能看到你的變化。

  我要收回我之前的失言,孩子,你已經成長得足夠出色了。當你敢於對你的老爸說出『不』字的時候,我就應該察覺到這一點的。」

  「父親——」

  可憐的費迪南多,這個虛弱的男孩被夾在了魔鬼父女的感人擁抱之中,試圖掙扎著逃離出來讓自己喘上氣。他的這番舉動逗得其他的同伴哈哈大笑起來。

  「好吧,冒險者們,讓你們見到我失禮的一面了。」

  這位老父親起身輕咳兩下,再次恢復了身為魔鬼大君的威儀。

  「我也應該再次感謝你們。你們不但救出了我的女兒,將她平安護送到這裡,還教會了我應該怎樣與自己的孩子相處。

  因此,我也不打算追究你們干涉我的家教這件失禮至極的舉動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們能感覺到這隻大魔鬼正在微笑。

  「這個重度女兒控的死傲嬌老頭真是沒救了。」

  冥河俯衝小隊的所有人心中都不約而同這樣想著。

  「那麼我們的合作……」

  「當然,半精靈,其實吾一開始就沒有刁難你們的意思。這只是出于謹慎,想要試探你們的品性,以及考察你們是否會如同其他的魔鬼一般背叛自己的同伴。」

  拜爾的手中再次出現了那個鐵球,這個奇怪的禁閉室上一層又一層鎖鏈緩緩鬆開,露露終於解除了束縛獲得了自由。她有些害怕地發出一聲象鳴,飛回到了同伴的身邊。

  「不過,你們的表現令吾相當滿意。你們既沒有出賣自己的同伴,也沒有在明知不敵的時候逃跑,更沒有放棄過所謂的希望。你們身上呈現出了魔鬼所不可能擁有的美德,但這並不意味著吾已經認同了你們的實力。」

  這位魔鬼大公再次恢復了他的自稱方式,雖然他對自己一行人的表現讚賞有加,可這份切換自如的感覺多少讓他們有些不適應。

  「那麼請問,我們應該怎樣去證明自己的實力,才能獲得您的全部信任呢?」

  阿萊斯特摘下帽子,向這頭城府頗深的大魔鬼躬身問道。

  「要求很簡單,半精靈。」

  拜爾的精鐵王座緩緩落在他的身後,他寬闊的後背再次靠上了座椅。

  「許久之前,吾遺失了九根精金打造的權杖。吾需要你們找到它們的下落,並且將它們重新帶回到吾的面前。

  當然,為了防止你們拋下這個任務逃走,那隻聖象必須留在吾的座前。只有你們完成了這項考驗,才能讓你們的同伴真正回到你們的身邊。」

  「喂,這聽上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魔鬼。如果你都不知道那些東西在哪裡,我們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克拉瑞恩當然不太滿意拜爾提出的要求。

  「安靜,聖武士!吾從來不會讓你們做沒有可能實現的事情。」

  拜爾大手一擺,一道暗紅色的幻影出現在了冒險者們的身前。

  「吾的手下數日前抓住了一隻曾存活著見證了阿弗納斯地脈變動的巨顱魔Sibriex,它已經在這片土地上遊蕩了比你們想像的都更久的時間,是阿弗納斯活著的大圖書館。

  它是最有可能知道那九節權杖下落的存在,但它的嘴似乎比地獄合金大門都更難撬開。那些無能的蠢貨已經盤問了它好幾天,卻始終沒讓它吐出關於權杖的半個字。

  吾希望這個任務能轉交給你們,向吾證明你們比那幫廢物更有價值。」

  「樂意至極,我的大人,要知道我們最擅長應付麻煩差事了。」

  「巴拉卡羅斯,你來把這些客人帶到那個老頑固那裡去。」

  隨著拜爾的招呼聲,一隻小魔鬼現身在了他的手邊。和魁梧的大魔鬼一比,這傢伙還不如對方一根手指頭粗。

  「遵命,我的主人。」

  巴拉卡羅斯從王座前飛了下來,往火山鍛爐的入口處行去,還不忘用不滿地眼神回頭瞪了一眼這些凡人。

  「還愣著幹什麼?除了那頭飛象,所有人都跟緊點,快過來!」

  「俺們很快就會回來接你,不要擔心。」

  維斯特拉向露露投出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後也跟著那隻趾高氣昂的小魔鬼一同離開了大廳。

  望著這些傢伙遠去的背影,拜爾刻意保持住的嚴肅面孔終於放鬆下來,他長嘆出一口氣,向著身邊看去。

  「孩子,在等待你的朋友們回來之前,我想我們有必要再好好聊一聊,只有我們兩個,以父親和女兒的身份……等等,佐伊?你躲到哪兒去了?」

  拜爾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女兒根本就沒有留在他手邊,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裡。他自嘲一般無奈地苦笑出來,看樣子,想要緩和他們的父女關係還需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