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1492 阿弗納斯 西埃爾托瑞爾 至高大廳
「不要放過任何角落,如果我們輸掉了這場遊戲,我不介意拿你們中的隨便一個傢伙的眼珠子當下酒菜,反正它們也沒用處。」
阿比莎白龍魔(註:阿比莎龍魔Abishai,一種類龍的魔鬼,它們由提亞馬特創造,與邪惡的色彩龍一樣擁有白藍黑綠紅五種顏色)維克托薩正甩動著自己的五首棘刺鞭,催促著手下的六名人類邪教徒去搜尋任何倖存者的下落。
實際上,維克托薩相當不高興自己乾的這份差事。他是偉大的邪龍母后提亞馬特派給現任阿弗納斯大公扎瑞爾的使者,但這個該死的墮落天使居然讓自己去搜刮她最近獲得的一份財寶——來自主物質世界的一座城池。
為了給這枯燥無聊的工作增加點樂趣,他和扎瑞爾的幾個手下打了個賭,看看誰能最先找到躲藏在至高大廳中的那些凡界難民。勝利者將能獨享這些美味的靈魂幣。
於是他們分成了四隊,按照四個方向行動,而他選擇了在北方尋找,希望遙遠北方的神域之中,自己那偉大的女王能為自己帶來幸運。
至高大廳是一個相當宏大的城堡,將整個北區搜尋完都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但他還是一路摸索到了東北夾角。
「不會還能在這邊碰到那幾個蠢貨吧?」
事實證明,維克托薩想的沒錯,他果然在東北方向找到了和自己打賭的那幾個傢伙。但很不幸的是,他只找到了幾具屍體。
那個尖嗓子的棘魔,這傢伙的喉嚨被一刀割開,張開翅膀就這麼無力地躺倒在地上。這不禁讓維克托薩懷疑是他的那三個人類手下乾的。
棘魔管理著三個瘋掉的人類強盜,他們本來應該是這座城市耀眼的光輝之下幹著見不得人的事的一批傢伙,不過這座城市墜落之後他們就瘋掉了,大吵大鬧個不停。最終他們選擇了走向墮落的道路,出賣自己的靈魂,獲得求生的機會,成為了那個棘魔的手下。
「喂喂,臭小子,都說了別留活口,現在好了,死在他們手下了吧。」
話是這麼說,疑惑仍然盤旋在維克托薩的腦海中,他記得那隻棘魔有立下契約使那三個人類強盜無法傷害自己。
果然,當他繼續向東區行走時,三個人類的屍體也躺在了地上。那麼兇手到底是誰?
不安的情緒籠罩在維克托薩的心頭,這讓他加快腳步,火速趕往正門的方向。「獵手」在那裡留下了兩隻他忠實的地獄犬,它們應該會發現什麼動靜才對。
但是,維克托薩看到的仍然也只有兩具火焰已經熄滅的地獄犬的屍體。
「有入侵者,而且還是很麻煩的傢伙。他們的動作很快,也知道怎麼才能不被發現的前進。」
維克托薩在內心中估算著對方的實力,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腳下已經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地獄犬的屍體。
直到最後,他看到了那個驅使著地獄犬隊的軍團魔「獵手」,這傢伙早就斷了氣,他掛著面具的腦袋以不自然的角度歪在一邊,似乎被某種巨大的力氣扭斷了。
「該死!應該不是軍隊,軍隊行進的聲音這群雜種動物不可能聽不見。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冒險者或者傭兵嗎?」
沒想到自己的同伴有一半都被滅掉了,這讓維克托薩相當不安,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看不見的陰影在這座城堡當中迴蕩。利刃隨時都可能會割開他的喉嚨。
「德雷布!你聽得到嗎?德雷布!」
維克托薩已經管不上暴露自己的位置了,或許自己早就已經暴露了。他必須呼喊他僅剩下的盟友,那個帶著八隻巨蟹隊伍的須魔。那傢伙和他的甲殼夥伴們前往了教堂裡面,按道理現在應該和他們匯合了才對。
沒有回聲,周圍只剩下一片死寂。
——
「你知道嗎?維斯特拉,軍團魔的脖子是很結實的東西,他不應該像一根樹枝一樣就這麼容易折斷。」
冒險者們正在大教堂之中穿行著,他們將那些難民留在了離城堡不遠的掩體之後,他們必須確保至高大廳足夠安全才會重新帶這些沒有什麼戰鬥力的人尋找其他倖存者。
「俺只是很好奇他的面具,想摘下來而已。」
就在不久前,在那群地獄犬的包圍網中,維斯特拉從一個比較高的倒塌牆壁上一躍而下,向著那隻騎在巨大地獄犬上的軍團魔頭上撲去。
那個倒霉傢伙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衝擊力,他直接從巨犬上摔下,以一個最不佳的方向讓自己的頸椎骨斷成兩截。
失去了指揮,這些向來以服從指令團隊行動的大狗們便失去了戰意,很快倒在了冒險者們的劍下。
這座大教堂本身同時是一個象徵著埃爾托瑞爾的聖潔之所,四周的牆壁上都裝飾著讚美了埃城人民力量與勇氣的精美畫作,大大小小的神聖雕像遍布在這座建築的各處。
然而,就在聖城被拖入地獄之後,一切都被這個位面的魔法扭曲改變了。那些畫作上繪滿了凡人屈於誘惑,死於魔鬼之手,靈魂永受地獄烈火折磨的場景。歌頌神明與勇士的聖像變成了一尊尊張牙舞爪,背生雙翼,頭生雙角的魔鬼的雕像。
這座城市本來最為聖潔的地方被玷污了,就如同它曾經的領導者,塔維斯·克雷格一樣褻瀆。
現在,他們就站在這座大教堂的前廳,這名為英雄大廳的地方是由八根圓柱支撐。原本這些柱子上都雕刻著托姆的形象,至於現在,一個揮舞著發光長劍的有翼女魔鬼替代了祂的位置。
「扎瑞爾……」
令人驚訝的是,最先認出這一形象的是露露,這隻發光的小聖象慢慢飛到了石柱的面前,在她的眼中是無盡的哀傷。
「露露,你知道扎瑞爾的故事?」
說實話,阿娜她們也只是在范薩姆普爾家的那個地下儀式間見過扎瑞爾的大致樣貌。
「露露知道,露露一直都知道,扎瑞爾真正的樣子,扎瑞爾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露露,我也很好奇你和扎瑞爾的關係,但現在我們恐怕還得面對更棘手的問題。」
看到費迪南多神色一變,突然從腰間掏出火槍,阿娜就知道繼續前進即將會面對什麼。咔噠咔噠有節奏的行進聲音不斷從英雄大廳之後,教堂的主廳之中傳來。
是複數的硬物敲打大理石地板聲,但他們無法確定這是什麼生物。即使在費迪南多充沛的學識之中也從沒聽說過有這種類型的魔鬼,如果對手不是某種扭曲的惡魔,那麼或許是一種節肢類生物,比如蜘蛛。
「螃蟹,比維斯特拉個頭都大的巨型螃蟹。有一隻上面還坐著一個須魔。」
克拉瑞恩聞到了穢惡的硫磺味,她小心向門內探頭,卻發現了這領著八隻巨蟹正在四處搜尋什麼的須魔。這些大傢伙的殼上突出尖刺,爪子不斷拍打在大教堂地板上發出聲響。
「我現在有種莫名討厭水產的感覺。」
「到底是吃什麼能長這麼大啊喂?」
「別擔心,巨型螃蟹也是螃蟹,我覺得它們應該是一樣的。」
克拉瑞恩搖了搖自己的魚尾巴,如果論如何對付水產的話,江逍遙肯定不會比她更擅長。
事實也確實如此,作為海鬼婆曾經的囚徒,這種大小的螃蟹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好特殊的。在海洋妖婆們的巢穴附近,水產生物總會成長得大的出奇,別說巨蟹了,半條船那麼大的巨型章魚她也見過。
須魔德雷布很久以前從一個渾身海腥味的尖鼻子老太婆那裡換取到了一份召喚契約。如果有需要,它能夠將巨型螃蟹召喚過來為自己所用。現在,他需要用這些寶貝們贏得那場遊戲。
「油脂召來Voco arvinam!」
誰知道突然,自己的重心向著後方傾斜,這讓德雷布一下子從巨蟹背上滾落到了地上。他大喊著煉獄語粗口,想搞明白到底為什麼自己會被甩下來,但當他嘗試起身的時候卻又一個失足滑倒了。
在他的腳下,一層滑溜溜的油脂唐突出現在地板上。這讓他的螃蟹大軍一隻接著一隻滑倒,這些愚笨但是橫行霸道的傢伙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停止或者轉換方向。
「看吧,螃蟹就是螃蟹。」
躲在不遠處的克拉瑞恩很樂意看到自己的計劃生效,她觀察了這些甲殼生物的行走方向,便讓江逍遙在它們的必經之路上釋放了一環咒法「油膩術」。
「火焰Ignis!」
看到螃蟹們還在嘗試著站起身來,珊娜菲亞便直接將火焰箭甩了過去。那火團點燃了滿地的油脂,瞬間讓這幾塊大理石板變成了烤火架。劇烈的火焰灼燒著,伴隨著魔鬼的哀嚎,只需要撒上一些調味料,烤螃蟹就這樣料理完畢。
「說實話,俺有些餓了。」
維斯特拉在霜銘的寒氣加持下衝進了余焰之中,直接將那頭須魔的腦袋斬了下來。她們正在進行著收尾工作,不過這些剛剛出爐的烤海鮮實在勾起了她的食慾。
「你想吃的話隨你吧,先說好,我可不知道這群傢伙是用什麼東西餵大的。」
克拉瑞恩拒絕了食用她最喜歡的海鮮,尤其是她加入這個小隊之後根本就不愁吃喝了,不像以前那樣當個窮得叮噹響的餓死鬼。
她也要開始講究食物的質量了,但是她的宗主應該不會。如果維斯特拉放棄了食用這些東西,那些觸手們會很樂意幫她解決浪費食物的煩惱。大章魚本來就應該吃大螃蟹,天經地義。
「有夠殘忍的,這些瘋子把這裡的守衛開膛破肚後用他們的臟器來玷污神像。」
沃爾金在進入中央大廳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地上的四具守衛的屍體,他們無一例外被挖去了內臟。至於這些內臟的去向,可以跟隨屍體的血跡出發一直到達更裡面的祭壇處。
一個被褻瀆的祭壇,它曾經屬於托姆,但是現在扎瑞爾的扭曲幻象正在不斷侵蝕著原本托姆雕像的位置。而鮮血、膿液、腸子還有經脈系綁的撕裂血肉填滿了那個石祭盤。
當靠近這個被玷污的祭壇的時候,噁心的感覺一直上湧入牧師先生的心頭,他感覺自己的皮膚變得乾燥破裂,血脈流通緩慢,他的骨頭也正在向他抗議著。
「不敬,何等的不敬。」
哪怕並不是作為侍奉托姆的牧師,這種公然褻瀆的行為也令這位聖職者無比難受。他決定淨化聖壇,讓其恢復到原有的樣子。
那些骯髒的血肉被清掃,殘留的血液被擦去,至於濃濃的血腥味則用聖水滌淨。沃爾金正在扮演著一位合格的聖職者,他在重新恢復整潔的雕像前祈禱著,希望托姆能賜予他們戰勝魔鬼的力量。
原本只是無心之舉,但一股暖流瞬間充斥著這大廳所有人的軀體。
「沃爾金,裡面發生什麼事了嗎?俺看到你們都在發光……俺自己也在發光!」
維斯特拉與其他的同伴們也紛紛驚訝於身體帶來的變化,他們積累下來的疲憊突然間被一掃而空,無形的力量正在癒合著他們的傷口。
「是神佑!我能感受到雕像在向我授予什麼,或許是偉大的忠誠者托姆正在試圖與我們對話!」
沃爾金也沒有想到,遙遠的上層位面神祇居然會真的響應他的禱告,給他們送來祝福。這股柔和的神聖力量充盈著他們的身體,激發著他們的鬥志,並且最終,他們的視角都不約而同轉向了大教堂二樓的半露台,一架巨大的管風琴。
「這是某種指引嗎?」
神明並沒有發話,但祂確實想要傳達什麼意圖。
「快讓這個牧師停下!」
刺耳的心靈感應充斥著冒險者們的腦海,打斷了他們對受到神之庇佑產生的喜悅。某種近似於哀嚎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是隱秘領主,大魔鬼加葛斯。
「喲,你醒了,我還以為你還在繼續睡覺呢。」
打從他們準備救助難民開始,加葛斯就和鬧脾氣的孩子一樣沒了聲,完全不搭理他們。不過少了這個老傢伙在旁邊嘮叨,也算是一件好事。看著這面用微弱的光芒抵抗著托姆神聖力量的盾牌,阿娜她們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也確實如其所願,神聖祝福很快就停止,但也為他們注入了強大的活力,變得神清氣爽。
「難以置信,你們居然會得到賜福。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這群冒險者一跳,就在遍地的屍體堆中,突然坐起了一個渾身是血的木精靈,這名德魯伊打扮的傢伙的出現實在太過刺激以至於嚇得離他最近的珊娜菲亞差點一腳踢過去。
「你又是誰?在詢問別人之前,先自我介紹一下才算禮貌吧。」
冒險人們警惕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血人,剛剛和螃蟹們戰鬥的時候都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
「別緊張,至高森林的塞爾特恩,這座城市的倖存者之一。讚美橡樹之父,是偉大的西凡納斯指引著你們前來拯救我們的嗎?或者說是托姆賜予了你們勇氣?」
看到面前的陌生人紛紛舉起武器,木精靈只好將短棒扔在地上,做出投降的姿勢。看上去這自稱塞爾特恩的男人確實是一名德魯伊。
「都不是,我們是一群從博德之門來的冒險者,我們只想幫助那群地獄騎手把埃爾托瑞爾撈回去。」
「西凡納斯在上,我想你們應該沒有在開玩笑。但我還是不覺得真的有人會高尚到親自跑來地獄,如果不是瘋子,那就只能是聖人了。」
「好了老傢伙,別取笑我們了。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其他倖存者呢?」
吟遊詩人倒是習慣了這種諷刺的方式,如果說他們是瘋子的話,其實他也並不反對。
「我們都躲在教堂的地下墓室裡面,由於糧食實在不太足,一直都是我在負責用神莓術來幫助他們度日。但是與我心愛的自然脫離太久了,我感覺到自己的法力正在不斷流失……」
這隻木精靈有些失落,看上去他確實缺乏信心,不知道他有多久沒有撫摸翠綠的植物,將自己沉浸在大自然的懷抱之中了。
「所以我就打算冒險一把,看看上面到底還有沒有魔鬼在尋找難民。結果正如你所見,其他守衛們都被幹掉了,我只好躺在地上裝死,用滿身的血來從螃蟹鉗子下面躲過一條命。」
「很高興聽到還有其他人活著,事實上,我們也帶著一批難民。」
「嗯……我倒是很樂意將他們帶到庇護所里,不過我覺得你們得先解決一下這裡的安全問題。不然靠我們是沒有辦法一直躲藏的。」
「不用你說廢話我也知道,但我們怎麼確保周圍沒有其他魔鬼?」
克拉瑞恩正在操控自己的觸手們舉起螃蟹,想要將它們獻給宗主,她沒功夫去聽精靈老頭子講廢話。
「那就把城堡裡面的傢伙全吸引過來一起幹掉唄。我知道一個很好的方法,而且我覺得現在我們足夠有能力干一場大的。」
阿萊斯特指了指遠處上方的管風琴,
「那麼,自然是由本人……」
「你可別囉里吧嗦的,快去吧,我們找個地方埋伏好。喂,玩棒子的老頭兒,你也找塊地躲起來,要不要一起來打一場隨你。」
——
阿萊斯特很快爬上了二層的螺旋樓梯,這裡就是唱詩班歌頌聖城的地方,也是管風琴所在的地方。兩套全身盔甲立在管風琴的兩邊,守衛著這價值不菲的樂器。而在它們的後方,兩道拱門可以通向防禦塔樓。
「哥們兒,你在這裡幹什麼?」
就在北塔樓盔甲的後方,一個守衛打扮的男人正渾身顫抖著萎縮在那裡,他還不斷念叨著: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詩人突然招呼的聲音將這個傢伙嚇了一跳,他發出壓根就不像成年男人該有的尖叫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到底在幹什麼?想表演笑話的話這裡不是馬戲團,你是一個守衛吔兄弟,你就不能膽子大一點嗎?」
面前的陌生半精靈突然嗆了自己兩句,讓這個男人恢復了少許冷靜。汗水不斷從他的額角淌下,嘴唇被咬成一片烏紫。
「他他他他們都被殺了……魔鬼……那群魔鬼!」
「所以呢?你逃跑了,你丟下了你的同伴讓他們自己戰鬥?士兵,把你的名字報出來,如果你還願意接受自己的醜陋真實的話!」
「特雷維克·山托姆……二等新兵……」
「士兵,特雷維克,作為一個守衛者你現在已經失格了。你沒有保護好你的同伴,你知道嗎?」
阿萊斯特厲聲喝道,這讓這位膽怯的新人暫時忘記了對魔鬼的恐懼,老老實實在原地立正。
「但是,你還有挽救的機會,士兵。」
吟遊詩人很高興看到這傢伙已經從恐懼之中脫離出來,
「想想看,還有什麼是你必須守衛的?」
「是……倖存者。是埃爾托瑞爾人民!」
「很好,那你知道你現在要怎麼做嗎?」
「…………長官?」
「白痴!!!你需要守護好你的人民,而不是再看到魔鬼的時候被嚇破了膽!就這樣子你還想成為一名地獄騎手嗎?你難道不怕被別人笑話嗎?」
這半精靈的一聲怒罵,嚇得新兵的脖子向後縮去。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真正的長官,那些自己從小憧憬的騎士,百年來一直從魔鬼手中保護著聖城的英雄們。
這讓特雷維克的精神重新振奮了起來,他的雙眼開始煥發神彩。
「是,長官!我發誓會和魔鬼戰鬥到最後一刻,我不會再害怕了!」
「很好,士兵,我現在有一項重要任務要派給你,在城外還有一批新的難民——」
吟遊詩人故意拖長了尾音,
「不過在這之前,我會彈奏這架管風琴,而且會有一些很糟糕的傢伙被吸引過來。所以,你必須先擔任我的保護任務,知道嗎?」
「明白了,長官!」
看樣子這傢伙已經被訓練的服服帖帖,這讓阿萊斯特省去了不少時間。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那算得上自己人生當中彈奏的規格最大也最昂貴的樂器之上。
它的象牙鍵好像在發出明亮的聖光,烏木鍵則看起來吸收了所有的光線一般。某種魔力靈光不斷從這樂器之中傳進吟遊詩人的手指尖,這讓他感到格外的愉悅。
「它在呼喚我,它渴望讓我彈奏!」
事不宜遲,在簡單試音之後,洪亮的嗚鳴聲與飽滿有力的旋律充斥了這被腐化玷污的教堂,與這座建築發生共鳴。
「一首振奮人心的聖歌。」
德魯伊塞爾特恩能感受到自己的內心在隨著歌聲躍動,他握著短棒的手更加有力。
當然,也正如他們所預料的一般,這座城堡之中,其他的邪惡之物也被吸引來了大教堂當中。他們渴望狩獵生者,渴望尋找任何存活的凡人。
「一隻阿比莎白龍魔?這種傢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娜沒想到,那群隊伍的首領顯然並不是什麼普通魔鬼,作為提亞馬特的信徒,他們不應該出現在扎瑞爾的戰利品之中。
當呼喚盟友沒有聲息的時候,維克托薩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立刻召集了自己的隊伍,想要搜尋城堡中的各個建築。
就在這時,教堂方向傳來的樂器鳴奏聲讓他確定了敵人的方向。怒火中燒的他便立刻趕來,想要將那些入侵者碎屍萬段。
「等他們再靠近一點,我們就動手。」
阿娜躲在石柱的後面向著同伴發送手勢,她要確保這些傢伙沒辦法輕易脫身。費迪南多與維斯特拉會從他們的後方堵住逃出大門的路,而施法者們也已經準備好了各自的法術。
吟遊詩人繼續負責吸引注意,他會被偽裝成一隻在苦夏中鳴叫的蟬,當螳螂們注意到樹幹高處的獵物的時候,黃雀也會斷掉他們的後路。
「二樓!」
白龍魔大手一揮,邪教徒們便向著螺旋樓梯方向奔去。可惜的是,早就有人埋伏在了那裡,他們連武器都來不及準備好。
「這招是從德魯伊那裡學的,如果你喜歡的話,得感謝他去。」
在遍地屍堆中,渾身帶血的克拉瑞恩直接將利刃刺入了從她身邊經過的邪教徒,費迪南多的魔法子彈也將另一邊的傢伙的腦袋擊穿。至於維斯特拉,她雙臂合力,直接扭斷了最後一個踏入教堂之中的可憐蟲的脖子。
「嗯,軍團魔的脖子確實比這個傢伙結實。」
「中計了,是埋伏!」
愚蠢的白龍魔終於意識到他們陷入了困境之中,自己才是被狩獵的對象。就智力而言,顯然他們與真正的白龍一樣令人感到擔憂。
樓下殺成一片的響動根本無所謂,吟遊詩人現在已經專心投入到了演奏之中。他從來沒有感到自己如此激昂過,到底是什麼樣的魔力會驅使著他渴望按下琴鍵的內心?
「長官!有襲擊!!!」
不和諧的音符打斷了他歡樂的思緒,新兵特雷維克在恐懼著什麼。不過,阿萊斯特沒有來由的感到惱怒,他差點就要完成完美的樂章了,為什麼要在此時打斷他?
直到他也發現了什麼不妙的地方。
是那兩具盔甲,它們不在它們原本的位置,充滿魔力的琴聲喚醒了它們本不應該存在的意志。現在這些活化盔甲被激活了,而其目標居然是演奏者?
「該死的!這裡的魔法被反向扭曲了,我早該想到。本來應該是保衛機制的活化盔甲現在成為了攻擊彈奏者的武器!」
阿萊斯特瞬間陷入了包圍之中,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演奏被中斷不說,還要面對自己最不擅長面對的敵人,那些天殺的構裝體生物。
「我的保衛呢?這個時候他跑去哪了?」
阿萊斯特斜眼一看,那個承諾了要保護自己的新兵蛋子,現在又縮成了一個球。他根本就沒有從恐懼之中緩過來,還是說這傢伙就是個天生的膽小鬼?總之現在指望不上他了。
眼看著利劍就要砍向自己,詩人只能飛速運轉自己的大腦。
「快點!阿萊斯特,快想想辦法。有什麼能夠比粉碎音波更有效解決這些傢伙才對!快點想想看你學過的所有法術,你是天才,你總能在任何時候找到逃脫方法不是嗎?」
靈光乍現,有什麼關鍵詞語如同電流一般躥過了他的大腦。大膽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成型。
「這是魔法驅動的玩意,那應該有一個什麼從古代殘留下來的核心機制、法術殘留或者魔法組件給這些盔甲提供動力才對。我得想個辦法把那些東西弄報廢!」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阿萊斯特抱著魯特琴從左邊盔甲的大腿下方滑過,並且立刻反身掃弦。
「奧法失靈!」
這是三環防護系法術「解除魔法」,如果幸運的話,它能夠無效掉自己指定的某種生物、物件所附加的或者正在運行的魔法效應。
如同自己所期望的一般,這套活化盔甲上的淡藍色法術光芒瞬間消散,無法維持類人站立形態的裝甲直接崩塌散落,成了一堆廢鐵。
「別在這裡發呆了,新兵,拿起你的劍,和我一起下樓戰鬥!」
「可是……」
「沒有可是了,要麼留在這裡被那套剩下的盔甲攻擊,要麼跟著你的長官一起衝鋒,你只能選擇一個!」
維克托薩陷入了龍魔生中最大的麻煩里,他的那六個不中用的手下被幹掉了,自己手中的五首鞭也被斬斷。現在,巨劍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看看我們抓到了什麼?一頭阿比莎白龍魔。」
阿娜眯著眼,她還是第一次與這種奇怪的半龍半魔生物近距離接觸,很好奇這傢伙到底屬於亞龍類還是邪魔類。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提亞馬特什麼時候和扎瑞爾站在一起了?」
「呸!提夫林,你沒有資格直呼偉大女王的名諱,扎瑞爾也不配與她相提並論!」
「那就有意思了,在我印象中,這地方是那個小偷扎瑞爾派手下從主物質世界偷過來的。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個該死的女魔頭,她的心中根本就看不起我們的女王!我本來是女王的使節,那賤人卻喚我來這裡當苦力!」
「好,有意思,那個墮落的大魔鬼與九獄的其他勢力果然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團結。」
事實上,他們原本還擔心扎瑞爾會有更多的盟友幫助她坐上這個位置。不過看來,至少現在她並不與邪龍女王提亞馬特相來往。
「我等高貴的女王怎麼會與這種下賤的墮落者相提並論?提夫林,如果你膽敢再侮辱那位大人,地獄的寒霜會帶著你一起走向毀滅!」
白色的寒氣從這隻白龍魔的鼻孔中溢出,看樣子這個暴怒的傢伙不爽到了極點。
「你也就只能趁現在逞口舌之力了,不然我會讓你看看我的劍和你的爪子哪個快。」
「放了我,沒翅膀的半魔鬼,你們的血脈本來就屬於這裡。但我屬於女王,我不應該死在這裡,而應該在她的座前。」
「別開玩笑了,長得像龍的半魔鬼,誰稀罕待在地獄裡面?你去問問任何提夫林,他們都只會想要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
再說了,放了你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你會直接告訴扎瑞爾的其他手下這裡還有沒有被清掉的難民。」
「讓我獲得生路,你會得到女王的賞識,而我,拒絕再次討好扎瑞爾。這是來自魔鬼的許諾,魔鬼不會背叛它的誓言。」
「那我問你,龍魔,如果我們願意幫你逃跑,你覺得提亞馬特會幫我們把扎瑞爾幹掉嗎?」
江逍遙用劍杖頂了頂這傢伙的鱗片下巴,用各種方法去刺激它狂躁的白龍血脈。
「我是女王青睞的追隨者,我會向我的上級,向苦痛者說明你們的願望。他會為你們帶來你們渴望的力量,我以我的靈魂和對女王的忠誠發誓。」
即使再傲慢,白龍魔也知道現在必須強忍自己的怒氣。對方並沒有羞辱自己的信仰,自己也沒有打算為了幫扎瑞爾擦屁股而白白犧牲。
「怎麼說,這傢伙押上的承諾還挺大。」
冒險者們小聲討論起來,不過他們更多的是想要諮詢加葛斯的意見。魔鬼不值得信任,但這樣許諾的魔鬼他們還是頭一次見。他們需要一位經驗老道的傢伙。
「在他發誓的那一刻,老夫已為他的靈魂刻上詛咒,如果有任何背叛爾等的行為,別說是回去找他的龍女士了,連冥河都不會接受他可憐的靈魂。」
「好吧,這讓我不得不思考和魔鬼的第二筆交易能給我們帶來的好處。事實上我感覺我們已經越來越開始學會和他們做交易了。」
看到隱秘領主這樣子回復,這使冒險者們不由得開始盤算起與提亞馬特的結盟能帶給自己的利處。
魔鬼們喜歡勾心鬥角,這是眾所周知的常識。他們很喜歡推翻當前的統治者,並且樂於見到其他魔鬼也這麼做,只要最後站在最上面的是自己就夠了。
也許提亞馬特會樂於看到即將到嘴的肥肉從扎瑞爾的嘴邊飛走。失去了一整座城市的靈魂,對於大魔鬼們來說絕對是痛失了一筆不小的財富。
「你提到了你的上級,把苦痛者的事情給我說的再詳細一點。」
「苦痛者禁止其他下屬打探他的事情,我只知道他是一頭紅龍裔,原本來自和你們一樣的地方。」
「紅龍裔?苦痛者?來自費倫?」
吟遊詩人不斷在腦海中拼湊著這幾個詞,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腦中成型。他好像確實有聽說過這麼個存在,一個來自深水城黑杖塔的強大存在,但這傢伙已經消失很多年了。
「你說的難道是阿克漢?」
「住嘴!半精靈,禁止你直言那位大人的名字!」
「好吧,我想我們確實可以放了這頭白龍魔。他說的那傢伙我認識,我不是很想和阿克漢撕破臉皮,把他的得力手指斷掉一根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你連邪龍女王的下屬都認識?你的人脈到底有多廣?」
江逍遙已經看傻眼了。
「不,他應該不太認識我,就和我對他也沒什麼印象一樣。」
阿萊斯特輕輕將巨劍移下了龍魔的脖子。
「你已經發過誓了。現在,帶著你對女王的忠誠心回到你本來應該去的地方。我們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去拜訪你們的女王,還有你的上司。替我祝他身體健康。」
白龍魔不滿地哼出一鼻子冰碴,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展開翅膀飛向了城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