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溫寧一邊牽著童晚書的手往外走,一邊接通了弟弟厲邢打來的電話。
「哪兒呢?這都十二點了,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醫生還是別亂跑,危險。」
手機剛接通,厲邢關切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別等了。」
這一刻的厲溫寧,欣慰於弟弟的關心;
但一天幾次的電話追尋,著實有些受不了。
「怎麼,你要夜不歸宿啊?」
厲邢的聲音瞬間冷冽了起來,「厲溫寧,你該不會真跟那個才十九歲的大二女生去開一房吧?你什麼時候換的口味兒?」
「要你管!我又不是個低能兒,不需要你這般事無巨細的關心。」
厲溫寧輕斥一聲,「管好你自己吧。就別亂擔心我的事了。掛了。」
「……」
厲邢微怒,「白眼狼的東西,我關心你還有錯了?」
可不等厲邢把話說完,厲溫寧直接掛斷了他的電話。
厲邢:「……」
不由得尋思起來:那個叫『晚書』的女大學生,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會讓向來謙遜溫和的大哥厲溫寧如此的情緒激動?
夜不歸宿不說,竟然還因為她,退了跟任大小姐的訂婚?
拜金的撈女?
「對不起啊厲醫生,給您添麻煩了。」
童晚書有些侷促,更有些尷尬。
「不麻煩。」
厲溫寧溫潤一笑,「我那個弟弟,簡直就是個伏哥魔!生怕我在外面一不小心會被怪獸給吃了一樣!」
「被怪獸給吃了?哈哈……」
童晚書實在沒忍住,便笑出了聲,「其實我也一樣,每天上課的時候都在擔心我弟弟的心臟病是不是又加重了?有沒有每天都乖乖喝藥……」
厲溫寧深深的凝視著眼前溫婉又恬靜的童晚書,眼眸里滿是寵愛之意。
「晚書,你真是個好姑娘。是厲邢不知道珍惜你。」
「……」
童晚書先是面容泛羞,隨後又好奇的問,「厲邢?不是你弟弟嗎?他也認識我?」
「……」厲溫寧突然意識到,是自己口不擇言了。
現在的童晚書,跟弟弟厲邢連面都沒有見過;
何來珍惜一說?
「哦,不是……那個……我跟任千瑤退婚,我弟弟誤會你了。真的很抱歉。」
厲溫寧圓話說道。
剛剛自己提起了『任千瑤』,厲溫寧並沒有看到童晚書有過多的反應。
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在不確定任千瑤帶沒帶記憶之前,厲溫寧想寸步不離的保護的童晚書身邊。
想到這一點,厲溫寧意識到自己應該請個保鏢了。
那個……那個秦明就很不錯哦!
等明天跟弟弟厲邢把人借過來。
*
陪護床只有一張,很顯然留著藥叔照顧童晚傑是更為方便的。
「藥叔,我總覺得我在等一個人……可我實在想不起來我要等誰了。」
童晚傑一直盯看著窗外黑沉沉的暗夜,莫名的心神不寧。
「你要等的人,不就是厲醫生嗎?我剛剛查過了,他真是阜外醫院最權威,最卓絕的心外科醫生。可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哦。」
一想到童晚傑的心臟病有療了,藥叔看得見的激動。
「可我還是心慌慌的……像是被挖空了一樣的難受。」
童晚傑用掌心覆蓋著自己的心臟,「藥叔,要不你明天回一趟植物園,看看我的平安扣究竟丟哪裡去了。」
「好好好,你安心休息。明天我回植物園,把木屋翻個底兒朝天,也要把你的平安扣找出來。」
藥叔安慰著一直心神不寧的童晚傑。
「藥叔,麻煩你了……」
童晚書再次看向窗外暗沉的夜,喃喃自語:「如果我要等的人不是厲醫生,那又會是誰呢?我姐和你,明明都在我身邊啊。」
「行了,別胡思亂想了。時候不早了,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做好幾項術前檢查呢。要保證睡眠質量。」
藥叔像兒時一樣,輕輕的拍撫著不肯好好入睡的童晚傑。
等厲溫寧護著童晚書趕到病房時,弟弟晚傑才剛剛睡著。
「晚書?這麼晚了,你怎麼又來了?有我照顧著晚傑,你還不放心呢?」
藥叔連忙將童晚書拉到了病房門外,「晚傑才剛睡著,你可別把他吵醒了。明天還有好幾項術前檢查呢。」
「晚書,藥叔說得對。你還是去我休息室暫住一晚吧。」
不等童晚書反對,厲溫寧便一手拉著行李,一手牽住她朝自己的博導休息室走去。
目送著童晚書和溫潤如玉的厲大醫生在一起,藥叔滿眸的欣慰。
因為藥叔一眼就能看出厲溫寧的人品,絕對的紳士且溫良。
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
「厲醫生,太麻煩您了。」
直到這一刻,童晚書還是沒明白:為什麼堂堂的厲大醫生會對她和弟弟如此的好,如此的關心。
童晚書真有些承受不起。
「要是覺得麻煩我,那就乖乖的接受我的安排。別讓我老是分心要照顧你。」
厲溫寧不由分說的將童晚書領進了他的專用休息室。
很簡單,但相當的乾淨。
很符合厲溫寧小有潔癖的人物個性。
「厲醫生,任大小姐可是京都的頂級名媛千金呢,你真要……真要跟她退婚啊?」
童晚書一邊喝著厲溫寧給她倒來的水,一邊不解的小聲問。
「嗯。不愛了。」
厲溫寧的回答,簡潔而明了。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那是不是說,你變心……變得有點兒快啊?」
才十九歲的童晚書,除了關心自己的弟弟,也會有一些孩子氣的幼稚想法。
「哈哈哈……六年時間啊……足夠讓我看清她了!」
一激動,厲溫寧再次擁抱住了童晚書,「晚書,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
童晚書被厲溫寧時不時的突然擁抱,搞得相當難為情。
「厲醫生……你別……別這樣。」
「哦,對不起。」
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的厲溫寧,連忙鬆開了自己的懷抱。
「厲醫生,我該不會是……是長得像任大小姐吧?」
童晚書只聽過任大千金的名,還真沒見過她的人。
「不像!一點兒都不像!她根本不配跟你相提並論!」
厲溫寧認真且嚴肅的說道:「晚書,以後遇到任千瑤,一定要繞道走。保護好自己。」
童晚書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雖然她不知道厲醫生為什麼會有如此奇怪的言辭。
「這裡面有單獨的衛生間,你洗洗早些休息吧。我去那些博士生的休息室,你有事兒叫我。對了,這是我現在的手機號碼!」
厲溫寧將現在的手機號碼告訴了童晚書;
同時也得到了童晚書的手機號碼。
看著厲溫寧並沒有對自己有非分之想,童晚書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自己是不是有點兒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
可是厲醫生為什麼要對自己和弟弟這麼好呢?
這世上不可能有無緣無故的好啊!
不想了!
先給弟弟做完心臟手術要緊。
累得到癱化的童晚書剛躺到簡易的床上,又被弟弟的手術費給愁醒了!
有時候童晚書真想把自己給賣了,給弟弟換手術費!
底層人的生活,真的好艱難!
*
這一晚,童晚書睡得並不好。
她又做了那個夢:
她和弟弟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水庫里,鋪天蓋地的水流湧進她的口腔中,讓她無法呼吸。
她拼命的想往上游,卻被水庫里的水草死死的纏住了腳,不讓她浮出水面換氣;
而是把她往水庫的深處拖拽過去。
無論她怎麼奮力掙扎都是徒勞;
就在她快放棄時,她又夢到了那雙異色的眼眸。
幽深的黃琥珀色和冷意的淺藍色!
如神祇一般撈住了她……
童晚書猛的驚醒過來。
「啊!」
一聲驚叫,響徹整個休息室。
童晚書看到一個男人,正慵懶著姿態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
男人是英俊的;
但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邪佞。
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詭詐感,讓人本能的疏離。
「你……你是誰?」
童晚書被眼前正盯視自己的男人徹底的給嚇清醒過來。
「你就是那個叫『晚書』的十九歲女大學生?」
男人的聲音沉沉的,微帶著邪肆的意味兒。
「你……你是誰?厲醫生的……弟弟?」
童晚書本能的想到了厲醫生口中的那個『伏哥魔』弟弟。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
男人冷聲,「告訴我,你接近厲溫寧的目的是什麼?」
男人的目光,如高精度的掃描儀一般,從童晚書的頭髮絲,一直掃描到她的腳。
長得還算眉目清秀,但也談不上什麼傾國傾城;
唯一能長眼的,也就是她那清水出芙蓉般的恬靜之美。
但跟美艷的任大小姐,還是很有差距的。
他哥厲溫寧竟然為了這麼個東西,就退了跟任大小姐的訂婚?
要知道,任大小姐可是他要死要活非娶不可的女人!
「我弟弟得了心臟病,他的心臟手術很複雜,只有厲醫生能做。」
童晚書見來者不善,便實言相告。
「所以,你就陪厲溫寧睡,以換取你弟弟的手術?」
男人的話,直白得讓人恨得牙痒痒。
童晚書:「……」
男人叫厲邢;
厲溫寧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在醫院的眼線說,他哥昨晚回來了醫院,還帶過來一個小姑娘在休息室里。
為了不打擾厲溫寧和小姑娘談情說愛,厲邢選擇今天一早趕來。
他要看看能把他哥迷到退婚的女人,究竟長什麼樣兒!
現在看來,也不怎麼樣!
「厲邢!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晚書不是那樣的女孩兒!!」
出去給童晚書買早點的厲溫寧,火急火燎的闖進了休息室。
「這漫漫長夜都過了,還女孩兒呢?應該是女人了吧!」
厲邢幽哼一聲,「厲溫寧,你就為了她跟任千瑤退婚的?這眼光也不怎麼樣嗎!」
「臭小子,閉上你的嘴!然後給我死出去!」
厲溫寧是真怒了。
他向來謙遜,對弟弟厲邢更是關懷備至。
但今天竟然連罵帶踹……
厲溫寧將淑芳閣買來的早點放到桌上後,便開始踢踹出言不遜的弟弟厲邢。
這傢伙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個啥,還是這麼欺負晚書。
「厲溫寧,你瘋了吧?」
厲邢著實被厲溫寧給踹懵了,「為了這個想對你圖謀不軌的女人,你跟任大小姐退婚也就算了,竟然還罵我?踹我?你是連我這個親弟弟也不想要了嗎?」
「對!我不想要你了!」
厲溫寧氣不打一處來,「你要再敢對晚書出言不遜,我就跟你斷絕兄弟關係!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厲邢:「……」
童晚書:「……」
「不是,厲溫寧,你……你沒病吧?」
厲邢是真沒想到他哥會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說出要跟他斷絕關係的話來。
「你才有病呢!你還喪心病狂!」
厲溫寧連拖帶拽的將弟弟厲邢給推出了休息室。
童晚書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聽厲醫生弟弟的口氣:厲醫生不但因為她跟任大小姐退了婚;還要跟自己的弟弟斷絕關係?
怎麼聽,童晚書怎麼感覺自己成了『禍水』啊!
「晚書,別在意。厲邢那小子向來口無遮攔,我替他跟你道歉。」
厲溫寧將打包的早餐一一擺放在童晚書的面前,「餓了吧?有你愛吃的百合粥,蟹黃糕,糯米糍粑,還有黃金鳳尾蝦……快趁熱吃吧。」
童晚書一看,還真是自己愛吃的。
童晚書愣愣的看著滿面寵溺的厲醫生,一時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晚書,怎麼不吃啊?沒胃口?還是因為厲邢剛剛的話?」
厲溫寧竟然擰來了溫意的毛巾給童晚書擦臉。
「我……我自己來。」
童晚書連忙從床上蹦躂起來,心慌的說道:「厲醫生,您……您別對我這麼好,我真的……我真的承受不起。」
「不,你承受得起!」
厲溫寧笑容可掬,「晚書,我還要一輩子對你好呢。你適應適應就好了。」
童晚書:「……」
休息室外的厲邢,將裡面的話聽了個真切。
他哥厲溫寧這是鬼迷心竅了吧?
可比當初要死要活非要娶任千瑤還瘋癲!!
關鍵這個叫『晚書』的女人,一沒任千瑤美艷,身材也沒任千瑤有料……
那厲溫寧圖她什麼呢?
圖她有個拖油瓶弟弟?
還是圖她是個……
是個未被開荒的女孩兒?
原來斯文儒雅的厲大神醫,也好這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