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幾乎是逼著宋寒生去看蘇渺的身體,指一處就念給他聽。
「看到沒有。」醫生指著蘇渺的脖頸,那裡本來該修長細膩白嫩的,可如今是一大片血紅色的傷疤,一直延展到後背。
「這是燙傷,燙成這樣已經算是二度燙傷了。」二度傷真皮深層,燙出了血泡改變了皮膚組織,這種燙傷是好不了的。
「從傷口來看,她當時應該沒有得到及時治療。」
「什麼意思?」
「燙傷後會出現水泡化膿,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就會反覆發炎化膿,傷口就會越來越深這就是為什麼她身上的疤凹下去這麼嚴重。」
除了脖子後背還有大腿這些全是傷口,宋寒生在酒店的時候,扒蘇渺身上的衣物只匆匆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多少傷。
如今被醫生挨個指出來,才知道她身上將近一百多道舊傷,皮肉殘缺就罷了,內里的器官還在衰敗。
宋寒生伸出手,他想要摸一摸,修長的手指無法抑制的顫抖,指尖觸碰上蘇渺的後背,他無法形容那種觸感凹凸不平,剛碰到那些坑坑窪窪傷口的時候,宋寒生指尖仿佛被燙了一下。
他本來不在意的,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蘇渺活該。
倘若兩年前她乖乖聽話,不捅他那29刀,她又怎麼會進監獄,他承認對她不管不問是對她的懲罰,她斷手指,她在裡面遭罪他也知道,只是沒了解的這麼詳細過,不知道她受了這麼多傷。
他不過是想把她施加到他身上的傷還回去罷了,可這一還是十倍百倍或是千倍。
一般燙傷只需要四五周就能康復,可蘇渺身上那些傷卻是四五個月,好了舊傷又添新傷日復一日。
醫生沉重的說了一句話:「她遭了太多罪了。」
那座監獄毀了一個醫生的夢,蘇渺再也回不到當初了,難怪她會用比當初還要兇狠的目光瞪著他。
可哪怕她怕極了監獄,她選擇的依舊是回到那座監獄,不願意給他低一次頭。
宋寒生呼吸有些沉,下顎骨凸了凸。
「我知道了。」
醫生蹙緊眉看著他,你知道什麼了?
「你好好在這裡看著她吧,她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醫生什麼時候轉身離開的宋寒生都不知道,他安靜的看著蘇渺,平靜的眸子出現一層波動。
護士走進來將列印好的檢查單遞給宋寒生,一個人全身檢查全身毛病占據了幾大頁。
蘇渺這一睡睡到半夜才起來,她又做噩夢了,與其說是噩夢倒不如說是回想到過去,夢裡面她在監獄裡被砸斷手指,旁邊宋寒生冷漠地看著她。
她呆滯的看著天花板,回想著那個夢,整個腦子云里霧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出獄,然後遇到了宋寒生。
手臂上還掛著藥水,白色營養液,由於粘稠滴的很慢,她的手背高高腫起已經麻木到失去知覺了。
兩年來頭一次睡的這麼安穩沒想到是在醫院裡。
吐血過後,嘴巴里全是苦味,心口也一頓一頓的抽痛。
「醒了?」
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宋寒生走進來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要先喝點水?對了,你睡了這麼久身體應該已經躺僵了,我先扶你起來。」
宋寒生連續說了這麼多話,差點讓蘇渺以為他是在關心她。
蘇渺一副不領情的樣子:「你這樣讓我想到一句歇後語。」
宋寒生神色微怔:「什麼?」
「黃鼠狼給雞拜年。」
——沒安好心。
宋寒生臉色變了變,倒也沒生氣:「你也讓我想起了一句話,狗咬呂洞賓。」
不識好人心。
「就你還呂洞賓,我看是那條咬人的狗吧。」蘇渺不畏懼宋寒生,說出來的話跟帶刺似的,她喉嚨有些發疼,可以的話她並不想搭理宋寒生,甚至覺得他出現在她眼前哪怕不說話都礙眼的很。
「就你這樣的身體還敢跟我倔,蘇渺你什麼時候才能怕疼?」
蘇渺從宋寒生這句話里,知道他是看過了她身上的那些傷了。
蘇渺又笑了出來,那雙乾淨的瞳孔逐漸支離破碎,像是融進了一滴墨越來越黑.......
翁黑的眼睛裡只剩下痛恨,那種已經刻入骨髓的恨意,在她眼裡焚燒化為灰燼。
蘇渺撐起身不顧疼痛直接拔掉了手背上上的針,情緒再次激動:「我這樣的身體還不是拜你所賜,因為你一句話,我在監獄裡受盡折磨,燙傷,刀傷,鞭打,你看到我脖子一下連到後背上那一整片傷了嗎?知道是怎麼來的嗎?她們用開水用滾油燙出來的,在夏天天氣最熱的時候,傷口一遍遍發炎,本該是水泡的傷口,她們水槍一個個衝破,把我按進沙地里用鹽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