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厲景深吐血

  陸霆川捏了捏自己冰冷的耳垂,被人硬生生扯裂耳垂,應該很疼吧?

  九年前沈知初奮不顧身跳入水中救人,可能花盡一輩子的時間都想不到,她會被她救過的人害的家破人亡,遍體鱗傷,最後只能坐在輪椅上看著大火燒到她身上。

  多傻的姑娘啊,明明怕冷,還在大冬天下水救人。

  命運多舛,可她從未丟過自己的良善,她善待他人,可老天卻從未善待過她。

  如果認錯人是罪,她也是罪不至死。

  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這樣的故事在沈知初和厲景深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厲景深不配死,他只配痛苦的活著,死了只會髒了沈知初的輪迴路。

  想他陸霆川這輩子沒少折磨人為樂,沒想到這做的第一件好事,居然是殺死了一個女人。

  當初的沈知初比誰都想活著,後來的她活的生不如死,她割過腕,跳過樓,出過車禍,她是醫院的「常客」被下過不下十次的病危通知,她曾求他殺了她。

  沈知初受過無數的痛,而這最後一種痛叫解脫。

  ……

  厲景深跪在地上,嘴裡全是血,陸霆川是什麼時候走的他不知道,他跪在地上一手捂住自己的胃一手捂住嘴,掌心裡濕膩膩的難受,他呆愣地看著自己被血染紅的右手。

  原來胃痛的滋味兒這麼難熬,像是被荊棘纏繞著,尖銳的刺從里外扎著,絞的胃抽搐仿佛要裂開。

  沈知初怕疼,卻被這樣的疼折磨了三四年,他當時看到她吐血為什麼會不相信她得了胃癌?她明明那麼痛苦,為什麼他會認為她是裝的?

  厲景深捂住胃部,身體疼的直發抖,他很能忍痛,不管多疼都能咬牙不吭聲,實在忍不住了,他張嘴又吐了一口。

  胃裡抽搐,吐出來的不是血就是酸水,燒的嗓子疼,他眼眶泛紅粘稠的血液在地上形成紅色小河,撲面而來的腥臭味。

  厲景深咧著嘴,瘋瘋癲癲:「原來胃疼起來會這麼難受……原來吐血真的會感覺丟了半條命……原來沈知初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厲景深只覺得肚子千刀萬剮,每吐一口血喉嚨里就苦的厲害,像是捏碎的中藥塞在喉嚨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沈知初那麼怕苦,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忽然想起,沈知初曾經對她說的那句話。

  ——「厲景深我那麼怕疼的人,還敢愛你,而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對啊,他是怎麼對她的?厲景深捂住酸痛的眼睛,哭到哽咽上氣不接下氣。

  那些年他喝酒應酬,很晚回來,沈知初擔心他會得胃病,會給他熬醒酒湯,端熱牛奶,從裡到外的溫暖他。

  而他是怎麼對沈知初的?沈知初小心翼翼給他端熱水來求他喝下去的時候,他會因為不喜歡而潑她一臉。

  他知道她怕疼的,可他打過她,扇過她巴掌,讓她跪在碎掉的玻璃渣里刺的膝蓋鮮血淋漓,甚至還為了撒氣在床上強迫她。

  而沈知初從不抱怨,她怕疼,也是個慣於忍痛的人,拖著慘敗的身軀第二天照樣對他好。

  他想沈知初,從未有過的想,他要回去找她,要陪著她……他想以後換他對沈知初好。

  厲景深踉踉蹌蹌站起身,打開門迎面撞上老管家,老管家看他這一身血的模樣嚇了一跳。

  「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了,我去給你叫醫生,你等等……」

  厲景深像是沒聽到,扶著牆蹣跚往前面走,他視線模糊,偶爾感覺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前邊一縷光,而沈知初站在光的盡頭朝他伸手。

  他走過去,想要抓住光,可是卻怎麼也抓不到。

  「我要沈知初,我要她,今年冬天我還沒有帶她去看雪,我要回去給她編頭髮,把新織好的圍巾給她,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厲景深雙眼猩紅,忽然抓住老管家的手著急的問。

  「你能告訴我沈知初去哪兒了嗎?我要去找她,她不要我了,我找不到她了……」

  自作自受,失去了才想起人,真是活該。

  胃痛的感覺已經緩緩麻木了下去,可他這幾日因為一直待在冷室里,身體受了寒如今一個刺激大受打擊,如今頭暈目眩,宛如冰火兩重天。

  他抿了抿乾燥的唇瓣,老管家還想去扶他卻被他推到了一邊,他捂住胃微躬著上身一步一步往前移動。

  老管家在後面盯著厲景深搖晃的身軀,手足無措面色不由浮現出擔憂來,他趕緊去找厲老爺子把厲景深的情況和他說了說。

  「老爺子,我擔心大少爺……」

  厲老爺子沉聲道:「有什麼可擔心的,人只是瘋了死不了,我會讓趙錢好好刺激一下他,他不會有什麼事的。」

  老管家心裡暗嘆:希望如此吧,可厲景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吐了這麼多血。

  厲景深走出去,外套沒拿,外面只套了件毛衣可他卻感覺不到任何冷,因為心裡那塊兒比外面冷多了。

  司機見他出來,下車打開后座車門,「厲總您沒事兒吧?」

  「回去,我要回去看沈知初。」厲景深一直喃著這一句話。

  司機扶他上車,輕聲關了車門,把車開的很穩,回去後已經將近四點了。

  趙錢在落地窗看到車開回來後,皺了下眉,比他想像中的要早,不過這過去幾個小時了,沈修禮他們應該已經安置好沈知初的屍身了吧?

  厲景深下車拒絕司機的攙扶,趔趄地往屋裡跑。

  「厲總……」趙錢出聲,厲景深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往冷室方向跑去,帶起一股凜冽的寒風。

  「沈知初我回……」厲景深猛地噤聲,他以為他回來會像往常那樣看到沈知初躺在水晶棺里,可偌大的冰室空蕩蕩的,沒有水晶棺更沒有沈知初,恐懼無處遁形,穿插他的身體,他靠著冰冷的牆。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是走錯了房間,不然好好的棺材和裡面的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趙錢站在他身後說:「厲總,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公安局那邊來人把夫人抬走了。」

  厲景深回頭一把攥住趙錢的衣領,死命地攥緊怒吼道:「我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她嗎?為什麼要讓人把她帶走!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