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換血手術

  管家中途讓司機換了路線,從醫院轉到了秋樂莊園。

  何添和周毅先一步到秋樂莊園,已經在電話里讓醫生準備好了手術室。

  兩人在門口等著,當看到厲謹行的車後,車還沒有停下來,何添就已經沖了過去:「老大!」

  厲謹行身上的血沒有擦乾淨,半張臉被血染紅,面如宣紙,好似風大一點,整個人就會碎掉。

  羸弱到隨時都會消失的厲謹行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他們見到這樣的厲謹行都會心生恐慌,就別說思延思續了。

  「思延思續呢?」

  「在北城由李嫂她們看著,不用擔心。」只怕現在兩個孩子都在哭,看到這樣的厲謹行,怎麼可能不生出恐懼來。

  厲謹行被醫生團隊用擔架給推了進去,何添轉身往裡面跑:「我去把顧晚秋找來。」

  老管家知道厲謹行中毒很深,會危及生命,能解毒卻不知道這治療手段是什麼。

  厲謹行倒下了,這主心骨就是何添和周毅,他除了干著急什麼都做不了,在這種危急情況下,他能做的只有聽從他們的安排。

  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何添為什麼要讓他把厲謹行帶去秋樂莊園,出事了不去醫院帶到這裡來做什麼?秋樂莊園雖然有醫療設備,但比起市醫院還是差很多,再一個,為什麼這會要找顧晚秋?她又不是醫生,找她有什麼用,在一旁加油打氣嗎?

  揣著一肚子的問題,管家沒辦法問,只能跟著周圍的節奏來。

  ……

  顧晚秋被關在房間裡,她看不到外面,只能聽到外面傳來的嘈雜聲,她心臟一緊,強烈的不安感頓時襲來。

  她看著腳上的鏈子,然後伸手捂住胸口,想要緩解那股燥痛。

  這時,何添來了。

  看到何添那一剎那,她知道,該來的總算來了。

  「他出事了?」

  「嗯。」何添看著顧晚秋腳上的鏈子,她被關在這裡已經有好幾天了,他是擔心她的,但他擔心的理由,是怕顧晚秋出事了沒法救厲謹行了。

  「老大毒發了,我剛叫人把他轉移到這裡來,醫生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現在就等著你抽血,不能再耽誤了。」

  這毒的藥性十分的大,前幾天,厲謹行還好好的,除了晚上難受外,白天跟正常人一樣,也就臉上有些蒼白,看起來像沒睡好的樣子,這毒一旦發作後,毒素瞬間就會在身體裡橫衝直撞,疼痛瞬間占據整個身體,饒是厲謹行也壓不住那股痛。

  顧晚秋在聽到厲謹行毒發後,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倒是比腦子先反應過來,她拖著腳上的鐵鏈子站起身:「你帶我去,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我不怕死。」

  人怎麼可能不怕死?她還沒有見思延思緒最後一面,那個她懷胎九月,含痛生下來的孩子她連抱都沒怎麼抱過。

  「好。」何添應了下來,讓保姆把鑰匙拿出來將鏈子打開,繫著顧晚秋腳踝那端的鑰匙在厲謹行那兒,所以在去給他抽血的時候,她只能拖著長長的鐵鏈子。

  她進去,看著躺在消毒室里的厲謹行,面色蒼白,眼睛緊緊閉著。

  曾經,顧晚秋以為,厲謹行是她最恨的那個人,她會恨他一輩子。

  恨意什麼時候消失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但她記了他這麼多年卻是真的。

  哪怕她失憶那些年,忘記了所有,卻唯獨對關於厲謹行的一切感到熟悉,會熟悉那個為它種下山茶花的人,熟悉厲謹行這三個字,她腦子裡時不時出現的人影,就是他。

  厲謹行對她的影響早已根深蒂固,潛移默化的改變著她。

  顧晚秋看著厲謹行的臉,眼睛裡面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眷念。

  她身上已經消過毒,換上了衣服,躺在醫生準備好的床上,房間裡除了醫護人員外,何添和周毅都在。

  顧晚秋一躺下,醫生早早的把抽血工具給拿出來。

  「過程會有一些痛,另外對你的風險很大,你很有可能在輸血過程中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整個換血過程,在抽出你體內大量的血後,我們會把厲總身體裡的毒血往你身體裡輸,如果換血成功了,你不會立即死,大概能活一年的時間。」

  顧晚秋看著醫生手裡拿著的針管,指尖因為害怕而瑟縮了一下,這些話,何添就和她大概說過。

  顧晚秋臉上的恐懼很明顯,何添看在眼裡並不知道怎麼安撫她,一直以來,顧晚秋在他心中的形象並不好,總覺得,像她這樣的人是個禍害,還不如死了算了,留下來也不過是害人。

  她是死是活跟她沒有關係,她現在唯一的用途就是為了救厲謹行,她也該救厲謹行,畢竟厲謹行就是被她害成這樣的,一命換一命,公平得很。

  可如今,見到神色蒼涼的顧晚秋,他忽然生出一些於心不忍,對顧晚秋心軟就是對厲謹行心狠,他不能有一絲絲動容。

  何添說:「抽血的過程很痛苦,不僅要承受身體上的疼痛,心理壓力也很大,你要是實在害怕,我問問醫生有沒有準備的藥,能讓你陷入沉睡,就跟深度麻醉一樣。」

  有這類的藥,但有一定副作用,且輸血的時候肯定會把藥物一併帶走。

  顧晚秋聽後搖頭:「我不想閉眼睡過去,我想一直看著……我怕,我眼睛一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何添皺眉:「你放心吧,做過好幾次實驗了,小白鼠都活過來了,你也不會死的,醫生一定會盡最大的力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手臂上的針管已經推了進去,血液開始從身體裡抽出,速度不緊不慢,顧晚秋努力平穩呼吸,不想把注意力全落在手臂上,她看向離她不遠處的厲謹行,明明相隔很近,只要往前挪幾步就能到,可如今卻隔的這麼遠。

  顧晚秋又看向一旁的何添,見他一直盯著她看,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在。

  顧晚秋問道:「我在這裡給厲謹行抽血,那這裡的下人會不會知道,她們會不會告訴厲謹行?」

  何添回答道:「不會,我已經提醒過她們了,在這裡工作的下人,都是我招進來的,我說的話,她們會執行,你不用擔心。」

  顧晚秋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了,這才剛抽血五分鐘,她已經有些氣短的症狀了。

  「厲謹行已經和我說了劉嫂的事,她死了……」

  何添表情一僵。

  顧晚秋看他的表情上的細節,就知道,厲謹行說的那些東西全是真的。

  怎麼可能不難看,劉嫂當初對她那麼好。

  顧晚秋忍住酸澀:「劉嫂是因為,我給她買的那份巨額保險才死的。」

  「不是。」何添直接反駁,他皺眉說道:「劉嫂是因為她女兒的貪心才死的,這不關你的事,你本意上是為了她好才買那份保險的,那份保險錢再多也不是她們害人的理由。」

  顧晚秋臉上的難過並沒有褪去,這幾天,她陷入劉嫂的死,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裡不斷的掙扎。

  當年她在最難熬的時候,是劉嫂一天天陪著她過來的。

  那麼好的一個人,她想不通,為什麼她的女兒要害她。

  如果她有這麼好的一個媽媽,陪她長大,她也不會走到今天。

  別人不珍惜的,卻是她這一生最奢求不過的。

  「顧晚秋,我以前挺討厭你的。」為了不讓顧晚秋一直陷入痛苦裡,何添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我知道。」

  「嗯,我以前看不慣你對老大做的那些事,我就在想,世界上怎麼有你這麼惡劣的女人,老大對你那麼好,你是一點都沒看到,偏偏老大吃過一次虧後還繼續吃,撞完南牆跳完黃河,還能讓他一直念念不忘,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兒?

  我是巴不得你消失,當初傳來你死的消息後,其實我還挺開心的,你終於從老大的世界裡消失了,他再也不會為你發瘋為你難過了。

  可在你消失後,老大才真正的開始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老大發瘋自殘,他一直找你,一直說你沒死,有一次,從海面上飄來一具腐爛的女屍,當時警察都以為那是你,宮擎也在,也認為你已經死了,可老大去過,只遠遠地瞟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你。

  他還說,就算你化成灰他也能一眼把你認出來,我本以為那只是他誇大其詞,沒想到,一年前,在M國。你都整容成這樣了,他還真第一眼就把你給認出你來了,直接讓我把你掉在床上的頭髮拿去做DNA,就算所有人都認定你已經死了,他也一直相信你還活著,並保持這樣的信念一直堅持了十年。」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何添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顧晚秋,老大是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她很早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厲謹行喜歡她,她甚至就是仗著她對他的喜歡,才那麼欺負他,她從來沒有把他的愛看在眼裡。

  厲謹行喜歡她,從小心翼翼到明目張胆,身旁的人都能看出來。

  他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她?顧晚秋也不明白,就像何添說的那樣,她對他沒有多好。

  何添似乎是察覺到了顧晚秋的心思:「他能喜歡你,可能是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過他一絲溫暖,比如你當初把他帶回家,你認為他不過是你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工具,但在他眼裡卻是少見的溫暖,你曾經在老大心裡也是月亮一樣的存在。」

  這些事在何添看來不算什麼,如果換做是他,雖然這人給了他安家的地方,但她把他當垃圾當狗一樣對待,那他一定是恨多於愛。

  「月亮?」顧晚秋想起,當年她差點和厲謹行結婚的時候,那套專屬婚紗,名字就叫做「月亮」

  厲謹行曾把顧晚秋當做了月亮,後來才發現,他不過是把路燈當做了月光。

  「其實仔細想想。」何添看著顧晚秋腳踝上的鐵鏈子,「老大也傷害過你很多,一開始你們之間懸殊的地位,就證明了你們不合適,你高高在上,就是老大求而不得的月亮,哪怕他把你從天上拽下來了,你也不屬於他,失去天空的月亮就不是月亮了……」何添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我也有這麼文藝抒情的時候。」他看向厲謹行,「顧晚秋,當初老大忽然把你帶去醫院強行取卵要孩子,是因為我在他面前多嘴說了混帳話,說什麼只要女人能留下孩子,那想走也走不掉了,他只是想留住你,但他用錯了方法,他知道你怕痛,所以一開始打算的就是做試管嬰兒,找人代孕。」

  「原來……是這樣……」顧晚秋聲音虛弱,袋子裡面的血已經裝滿了,精神已經開始渙散,目光空洞,她已經有些維持不了神智了。

  抽乾身體裡的血,過程非常的煎熬,人能夠清晰感受到身體裡的血在緩慢流失,身體即將進入假死狀態,大腦發暈,甚至會出現幻覺,心跳加速,身體溫度下降,越到後面就越是呼吸困難,在頭腦不清醒下,先是出現耳鳴,心悸的厲害,心臟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厲謹行那邊也正在抽血,不過他人已經陷入昏睡,並沒有顧晚秋這般痛苦。

  是不是,只有快死的時候,人才會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人是誰?

  厲謹行什麼時候種在她心上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是當初在車上,看到垃圾桶旁蹲著的他第一眼,在生出想要把他帶回家養著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在意他了。

  無論她對厲謹行多麼壞,只要她一叫他,他就會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回頭,也總能看到他的存在。

  他清楚的記得她每一個喜好,他也「搖尾乞憐」問過她,怎麼做,她才能正眼看向他,才會喜歡他一點點。

  和他逛街,在她走不動的時候他背著她,餓的時候,他總能做出她最想吃的東西,從一聲聲「小姐」到如今「晚晚」

  厲謹行,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你的,兩場戲,一場愛你的傻子,一場和平共處的一家人,兩場戲,都不過是為了騙取信任,到最後,不僅騙了你,就連我也入戲太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