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禾在護士給她輸液前,自己下了床,想去外面看看。
雖然她猜到,他應該是走了。
可她就是那麼傻,不死心,總想親眼看到了,心裡那點小小的奢望才能夠塵埃落定。
她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四處張望,的確已經沒了陸景墨的影子。
葉佳禾垂眸,纖長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憂傷。
張媽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想法,連忙安慰道:「太太,您別想這麼多。先生心裡是有你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緊張。自從您住院,他一直都是忙前忙後的。哪怕在公司,也時不時的就會問我你的情況。」
「你不要再說了,張媽。」
葉佳禾抬起頭,想將眼淚倒回去。
如果張媽再說下去,她又會不捨得了。
就在這時,汪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葉小姐,難道裝病,就能拖著不離婚嗎?」
她拎著奢侈品包包,走向葉佳禾,冷嘲道:「你可真會想辦法。企圖利用裝病,博取景墨的同情心?「
葉佳禾有些意外,剛才陸景墨不是去找汪柔了嗎?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兒?
所以,陸景墨出去,不是找汪柔的?
她誤會他了!
想到這兒,她的心情竟也不似剛才那樣難受了,哪怕汪柔來這裡挑釁。
張媽一眼就認出了汪柔是那天陸景墨帶回來的女人。
她生怕葉佳禾會吃虧,便走過去道:「先生和太太好著呢,什麼時候也沒說過離婚!要是陸先生真想娶你,早就娶了!」
「啪」的一聲,汪柔一個耳光落在了張媽臉上。
她陰鬱地指著張媽,「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下人罷了!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葉佳禾見狀,走過去,狠狠推開了汪柔。
她一邊扶住張媽,一邊厲聲對汪柔道:「你最好立刻給張媽道歉!否則,我就真像你說的,拖著不離婚!我看誰著急?」
「你!」
汪柔怒極反笑,「所以,你承認了?你果然是裝病!葉佳禾,你怎麼這麼卑鄙啊?離婚協議都簽了,卻還死纏著景墨,不去民政局。你到底準備拖到什麼時候去?」
張媽完全沒想到,現在的小三居然這麼猖狂。
她對葉佳禾道:「太太,我們不要跟她囉嗦。現在我們就打電話給先生,讓他回來看看這女人的嘴臉。」
汪柔笑了笑,道:「你儘管打。你看景墨是信我,還是信你?到現在,還一口一個太太,真是個沒眼力勁兒的老刁奴!」
「汪柔!你嘴巴放乾淨點。」
葉佳禾目光凌厲地瞪著她,道:「既然你非要這麼認為。那你去找陸景墨,你告訴他我是裝病,你看他怎麼說?」
汪柔為了早日當上名正言順的陸太太,此時已經急紅了眼。
只差一步,她就能嫁給陸景墨了,可偏偏葉佳禾到現在也不跟陸景墨去民政局。
她氣急敗壞地說:「你終於承認自己是裝的了。走,我們去景墨那兒說清楚!」
汪柔說著,就拉起葉佳禾的手腕,非要帶著她去找陸景墨。
張媽上前攔著,卻被汪柔推倒在地。
葉佳禾因為高燒,身體虛弱,根本禁不住這樣的拉扯。
爭執之下,葉佳禾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太太,你怎麼了?」
張媽連忙爬起來,見葉佳禾額頭都是冷汗,緊張地道:「我去叫大夫,您千萬不能有事啊。」
汪柔見狀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幾步,道:「你又在裝?葉佳禾,你休想訛上我!」
就在這時,一個冷沉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你們在幹什麼?」
汪柔心下一驚,立刻轉過身,早已變了一副面孔。
「景墨,我……我聽說葉小姐生病了,就來看看她。」她露出一絲溫婉的笑,道:「可葉小姐看到我,情緒有些激動。」
陸景墨剛跟肖恩博士見完面,此時,他覺得眼前的女人,竟然是這麼陌生。
他冷冷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沒有說一句話,徑直走過去,抱起了葉佳禾。
汪柔愣在原地,就這麼看著陸景墨抱著葉佳禾走進病房。
她的心忐忑著,畢竟,陸景墨從來沒有用這種冰冷的眼神對待過她。
汪柔不肯罷休,索性就在病房外等著。
她今天說什麼都要將葉佳禾與陸景墨離婚的事情確定下來。
她一刻都等不了!
……
葉佳禾被陸景墨抱進病房。
陸景墨此時望著葉佳禾,滿眼的愧疚和抱歉。
他眸中泛起濃濃的心痛,低沉開口,「佳禾,讓你受委屈了。」
葉佳禾微微一怔,有幾分不可思議。
畢竟,以陸景墨對汪柔的愛,難道不該是不問青紅皂白,把她責備一番嗎?
她苦澀地笑了笑,「陸景墨,這還是你第一次相信我。」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陸景墨的心,密密麻麻的痛了起來。
男人伸手,撫著她的長髮,如鯁在喉。
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複雜和深情,葉佳禾甚至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就在這時,汪柔走了進來,佯裝關心地問:「葉小姐沒事吧?怎麼剛才還好端端的,景墨一來,就倒下了呢?」
陸景墨鋒利的目光瞪了過去,著實讓汪柔嚇了一跳。
為什麼,今天的陸景墨,如此反常?
他以前,連句重話都不捨得對她說,又怎麼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她?
終於,陸景墨站起身來,道:「跟我出來。」
說著,他已經徑直向外走去。
汪柔以為他是將自己剛才的話聽了進去,要扔下葉佳禾了。
她趕忙跟在陸景墨身後,回頭給葉佳禾丟下一個得意的目光。
他們走後,張媽簡直要氣死了。
她憤憤地說:「太太,您剛才怎麼不留住先生呢?好不容易先生良心發現了,可現在倒好,又被那女人把魂兒給勾了去!」
葉佳禾已經習慣了這種過山車似的心情,還有每次如期而至的失望。
她搖了搖頭,道:「本來就是留不住的。」
……
陸景墨一直走到了病房外面的樓梯間,這裡人比較少,適合談話。
汪柔正想倚進他懷裡,卻被他冷冷地推開。
「是誰讓你來這裡的?」
陸景墨冷聲問。
汪柔尷尬地站在原處,裝作委屈地說:「你在怪我嗎?景墨,我……只是想你了。每次你一離開,我就覺得病又要復發,就又開始胡思亂想。」
「夠了!」
陸景墨厲聲打斷,眸色猩紅,咬牙道:「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汪柔只覺得腿一軟,身子晃了晃,「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是剛去肖恩教授那裡看過嗎?他也說我是重度抑鬱,不能受刺激的。」
陸景墨冷笑,諷刺地說:「那是因為你裝得太像了,差點連肖恩教授都被你騙了過去!可是汪柔,你能瞞得過我們,卻瞞不過醫學儀器。」
汪柔的臉色一寸寸的變白,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陸景墨陰沉著臉,一步一步的走向她,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頜。他冷冷地說:「還要我把你的腦電波測試結果放在你面前,你才肯承認嗎?」
汪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次去國外,肖恩讓她做的腦電波,並不是治療,而是檢查。
這個該死的老東西,居然騙她說是做治療,她才信了。
原來,他只是為了利用這項檢查求證,她到底是不是裝的?
汪柔知道,自己完了!
失去了陸景墨的信任和寵愛,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陸景墨的眼神鋒利如刀,汪柔根本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景墨,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她開始哭泣,開始祈求,「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是,我真的害怕,好怕你會離開我,會不要我。我把自己給了你,我就想一輩子跟著你。我……」
「汪柔!」
他冷聲打斷她,眯著眼睛道:「你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汪柔聲音顫抖,拼命地搖頭,「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景墨,你不離婚也沒關係,我願意默默無聞地跟著你,讓我跟著你,好不好?」
「不必了,汪柔。」
陸景墨面容冷峻,一字一句的道:「我不能容忍這樣的欺騙。我們,分開吧,不要再見面了。」
汪柔震驚地望著他,不可置信地問:「你……你說什麼?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說不要就不要了?我把一切都給了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陸景墨壓制著心底那絲愧疚和憐惜,狠下心道:「你變了,你已經不是我曾經認識的柔兒了。我會給你補償,你想要多少,只要你開口。」
「補償?」
汪柔突然笑出聲來,「我跟你在一起,是為了你的錢嗎?所以,你一直都把我當作那種用錢就能打發的女人?你就那麼看輕我?」
陸景墨煩躁而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這樣吧,明天我會讓肖明給你送一張支票,那裡的錢,足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汪柔,我們好聚好散。」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以汪柔對他的了解,她現在,無論說什麼,也不會再挽回他的心了。
她含淚而笑,「景墨,你什麼都不用給我。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再糾纏你。是我不好,騙了你。你不用給我任何補償,能陪在你身邊,是我願意的。再見。」
她說完,立刻轉身往樓下跑。
陸景墨望著她的背影,微微心疼,卻沒有那麼難受。
甚至,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仿佛終於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回到病房,他看到葉佳禾正站在窗前失神兒。
聽到他的腳步聲,葉佳禾轉過身。
通紅的眼睛透著一絲驚喜和意外。
她脫口而出,「我還以為,你跟她走了。」
陸景墨站在不遠處,深深地望著她。
突然,他邁開步子急切地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摟進了懷中。
「陸景墨……」
葉佳禾被他這麼緊緊的摟著,茫然地問:「你怎麼了?」
陸景墨就這麼抱著她,仿佛想將她揉進身體裡,「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兒,好不好?」
他此時的聲音,那麼低沉,那麼溫柔,仿佛要將她融化。
葉佳禾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直到他放開她,葉佳禾才道:「你和汪柔吵架了嗎?」
陸景墨沉默不語。
他該怎麼說,自己被汪柔欺騙了這麼久?
可葉佳禾卻道:「我不是你跟她吵架時候的慰藉品,我也不想做備胎。陸景墨,我寧願你跟我離婚,也不要你對我這樣忽冷忽熱,忽近忽遠的。」
「我跟她分手了。」
陸景墨終於開口,嗓音低沉暗啞,「以後,我們的生活里,不會再有汪柔。」
葉佳禾震驚萬分,「你……你跟她……?」
「是,斷乾淨了。」
陸景墨捧起她的臉頰,一字一句的說:「葉佳禾,我無論你以前有過誰?跟誰在一起過?從現在起,你只是我陸景墨的太太。我希望我們的生活里,不要再摻雜其他人。你,能做得到嗎?」
葉佳禾聽著他的話,心跳砰砰的,亂七八糟。
她確認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們不離婚了?」
「嗯,不離了。」
陸景墨點點頭,很確定。
他以為她聽了以後,會喜極而泣,又或者撲進他的懷裡。
可是葉佳禾沒有。
她很冷靜,呆呆地站著,沒有看他,也什麼都沒說。
陸景墨有些著急,雙手扶住她的肩膀,道:「佳禾,你聽見了嗎?我們不離婚了。我不管你以前有過幾個男人,又或者跟誰好過,我都不想追究了。從今天起,你只是我陸景墨的太太。」
葉佳禾終於有了點反應。
她掙開他,向後退了幾步,笑得有幾分悲哀。
「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接受了,只要你不離婚了,我就該感恩戴德。可是陸景墨,我們的婚姻沒有信任,也沒有尊重。永遠都是你想怎樣,我就必須怎樣。」
葉佳禾緩緩搖了搖頭,道:「我不想這樣。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汪柔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只是你的備選罷了!」
陸景墨今天被汪柔的事情打擊不小,現在又被葉佳禾拒絕,他只覺得男人的驕傲快被這兩個女人踩得粉碎。
他做不到低聲下氣地求她,就連哄她,他此刻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