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南雲溪為三哥自殺的事情他也清楚,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也早見怪不怪了,畢竟他在萬花叢中過,有一些過於痴迷他的女人也會選擇用這種做法逼迫自己和她結婚。
當然,那些女人基本上都是嚇唬嚇唬他而已,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敢真正去死。
但是南雲溪不一樣,五年前她已經為三哥死過一回,五年後為了救三哥,她仍然還是選擇犧牲自己。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明明已經被醫院宣布死亡的南雲溪,既然是因為移植了心臟而重新活了過來。
而現在她為了保護這顆別人的心臟,既然選擇去承受這種撕心裂肺的痛。
這樣子的女人,讓他莫名覺得很心疼,想去憐惜她,更升起想保護她的心。
南雲溪聽著陸明城沙啞的聲音,並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情緒,也不知道是以著怎樣的心情來說出這句話的。
醫生順勢又撥弄著她後背的碎片,是真的疼阿!
倒吸了一口涼氣,南雲溪下意識的咬住了伸到唇邊的手指。
她的視線突然落在陸明城赤著的大腳上,因為光著腳踏出家門,那上面已經很髒了,甚至沾染的西裝褲腿上也是灰塵。
說來也可笑,她一心所愛的男人到了這般生死關頭也不願來看自己一眼,反倒是昨夜瘋狂凌虐自己的好弟弟如此心急如焚的將自己送來醫院,甚至從始至終都守在自己身邊,還說出讓自己咬他的話。
南雲溪的心情說不出的滋味,是該感激陸明城,還是應該要為自己感到可憐!
人啊,在生死關頭總是最無助的!
就算此時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陸明琛,在聽到陸明城這番話,她心中也泛起了一絲絲的感動。
那原本用盡全身力氣咬著的牙齦,在這一刻漸漸放鬆了下來,她竟然捨不得咬著陸明城的手指,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含在口中,疼得狠了就抿一下唇。
這種煎熬就像是她對陸明琛的感情一樣。
愛不得,恨不得,只能不上不下的愛著。
護士就在旁邊拿著托盤,那上面全都是從南雲溪的後背取出來的水晶碎片,也全都帶著血。
醫生還在忙碌著,額頭上布滿了大片的汗水。
每扔進去一片,便是『哐當』一聲。
原本心臟處的鈍痛也緩緩的消退了下去,南雲溪突然想起了陸明擎將這顆心臟移到自己心間所說的話。
你和那個孩子有緣,她註定要倚靠你而活著。
或許,她真的跟那個孩子有緣,否則這顆心臟跟著自己經歷了這麼多次的危險,還能夠安然的留在她身上。
有緣一起共存一起活著,她又怎麼可能不對這顆心好呢?
不遠處半敞開的病房門外,陸明擎陰鬱的眼神落在趴在病床上的那抹纖瘦身影上,他從她一開始躺進病房的時候就在了,可他卻只能夠隱藏在這裡看著自己的好弟弟陪在她身旁。
她依然——
依然如五年前一樣堅強!
就算痛到了骨髓里,就算痛得咬碎了牙都不會喊出一聲。
他果然沒有選錯人!
沒有人比南雲溪更適合為那個孩子存活著!
陸明擎嗤笑著,可笑著笑著又難過了起來,修長粗糲的指節輕撫著醫院走廊里冰涼雪白的牆壁,像是在輕撫著她的背脊一樣。
溫柔而又纏綿,卻又帶著嗜血的紅暈!
——
高級病房裡。
陸明琛帶著甦醒趕到的時候,時老爺子已經清醒了過來,一雙黑眸如死灰一般無神的看著病房的天花板,隨後漸漸掃向那一扇房門,僵硬的臉漸漸鬆緩了下來,嘴角也勉強的勾起了一抹淡笑。
「你們來了——」那虛弱的聲音透過氧氣罩漸漸變得微弱,傳到門口倆人耳中時已經細微得聽不清楚了。
「爺爺——」甦醒泛著水霧的眸,長睫只是輕輕一眨,就看見一滴珍珠從眼角邊打轉。
大步朝前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一把就握住了他布滿皺紋如同樹皮般的手,那顆淚水就『吧嗒『一聲濺落在時老手背上,溫熱的溫度讓他虛弱的身子僵了下。
他等了這麼久,總算還是等來了這一天。
「醒丫頭,爺爺——爺爺讓你們擔心了。」這一回甦醒貼得較近,面對已經經過削弱的聲音,傳入耳中卻聽得無比清楚。
印象之中時老的聲音氣勢如虹,什麼時候細微得就跟蚊子一樣了?
甦醒甚至有些懷念那個凶自己起來時喜歡敲手杖的老頭子,突然也不那麼排斥他那粗啞的大嗓門了。
這個時候,她倒是希望床上這個人能突然爬起來罵自己一頓,不管怎麼罵怎麼打她絕對不會還手。
「爺爺——等你好了之後,我陪你喝茶!」甦醒吸了吸鼻子,眼眶的濃霧又一次蓄滿,淚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這一聲爺爺喊得時老心情很是複雜,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澤。
「別哭,爺爺沒事,爺爺還要等你和三爺結婚呢,還要等著抱曾孫呢!」隨著這句話落,時老爺子的眼眶似乎也有些濕潤起來。
陸明琛原先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口聽著,突然聽到這句話,冷硬的心底閃過一絲動容。
隨後,邁開大步朝前走了過來,那隻粗糲的大手落在甦醒的肩膀上拍了拍,這才將視線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您放心,我已經讓人聯繫全世界最有權威的醫生,一定可以醫好您的病的!」一句看似淡然的話語從那涔薄的唇里吐露出來,竟然多了幾分平常不曾有過的溫度,這讓床上的時老心間微微顫動,看著他的神態之中在無往前那般冷硬之態。
果然,他的這步棋,走得並沒有錯!
「三爺,好好的對待醒丫頭,我就把她交給你了!」時老爺子看了陸明琛一眼,渾濁的眼眶裡蒙上一層詭異的光,卻也只是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