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餐桌上,江暖和陸行瞻安靜的用餐,並沒有什麼交談,只是偶爾為彼此夾菜而已,可是安靜的空氣中,卻始終縈繞著一種甜蜜的氣息。
吃過晚飯,江暖在廚房刷碗,陸行瞻就從身後攬著她的腰身,吻著她的側頰和脖頸。
那微癢的感覺,害得江暖幾次都差點把手中的盤子摔出去,好不容易刷完了碗,江暖才剛剛將碗放進碗櫥中,整個人就被陸行瞻抱了起來。
江暖下意識環住了陸行瞻的脖頸,穩住在他懷中的自己,忍不住噘起嘴,咕噥了一句,「就這麼急嘛!」
陸行瞻挑了挑眉,牽著嘴角笑道,「是,很急!」
夜深,江暖睏倦的躺在陸行瞻的懷中,陸行瞻的手臂將她緊緊環著,他們都熟睡著。
忽然,手機鈴聲炸響,像是一道暗夜的閃電,瞬間從夜空劈下一般。
陸行瞻猛的睜開眼睛,輕輕的從江暖的身下抽出手臂,起身,下床去接電話。
今晚被情/事累的不行的江暖,也聽到了手機鈴聲,可是她實在是太困了,困到睜不開眼睛,她只是動了動,就想要繼續睡去。
陸行瞻拿起手機,看到手機上顯示的號碼,眉心一瞬蹙緊,他一邊攏了攏身上的睡袍向外走去,一邊接通了電話。
「宋嫂,怎麼了?」陸行瞻拉開主臥的房門,走出去,反身關上門,眉心已然蹙的更緊,臉色也趨於難看,「情況不好?怎麼回事?好,我立刻趕回去!」
江暖的確很想繼續睡過去的,可是這個半夜打來的電話,卻讓她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只因為他在走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對電話另一端喚的名字是宋嫂,而很明顯,會讓阿瞻這麼叫的人,不會是公司里的人,不會涉及公事。
所以這個宋嫂是誰?她似乎從來沒聽阿瞻提起過……
江暖輕輕的翻了個身,朝向門口的方向,一雙盈盈的水眸靜靜的望著房門,等待著陸行瞻回來。
或許是這夜半突然打進來的電話,在這個安靜的夜晚顯的太過突兀,才使得江暖忍不住浮想聯翩。
她和阿瞻在一起的時間並不久,但是從她和他認識,到現在親密無間,她好像從沒聽他談過任何關於他家庭方面的事情。
他為人又低調,媒體除了能針對天瞻集團又開發了哪個有發展前景的樓盤做一些相關報導之外,關於陸行瞻陸總,他們基本挖掘不到關於他的其他方面消息,更遑論是他的家事了。
所以,江暖曾經一度很自然的認為,阿瞻這個年紀,肯定是有家室的,是後來有一次和他聊天時聽他說過,他希望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女朋友,她才知道,原來他還沒有家室。
但是,沒有妻子,卻不代表也沒有家人吧?
雖然,她並不覺得和阿瞻在一起,他就得把他的家人介紹給她知道,況且見家長這種事也是應該兩個人確定了關係,打算結婚才會做的。
但是他平時日常生活中,卻連一句家人都不曾提過,之前她沒多想過,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可是這會兒,卻忽然覺出些奇怪來。
這個宋嫂,會是阿瞻家的誰嗎?否則,又怎麼會在半夜時分突然打來電話呢?
江暖咬了咬唇瓣,又想起阿瞻每年都會有兩個星期的時間去香港,駱特助之前說過這兩個星期,他是不處理任何公事的。
她當初剛剛知道這件事時,就猜想他應該是在香港處理家事,陪家人或者怎樣,但是沒有人給過她確切的答案,駱特助也並不清楚,阿瞻在香港的兩周時間,都是在幹嘛?
駱特助似乎還提過,阿瞻去香港,從來不讓任何人陪同的……
陸行瞻這個電話並沒有接聽很久,但是卻足夠讓江暖的腦袋裡翻來覆去想很多東西了。
返回臥房,走到床邊,陸行瞻看到江暖睜著眼睛,大手輕輕的覆在她的頰邊,溫柔問道:「暖暖,吵醒你了?」
江暖手撐著床,坐起身來,搖了搖頭,輕聲問道:「是誰打來的,有什麼事嗎?」
陸行瞻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複雜,只是這抹複雜並沒在他的臉上停留太久,就被他很快掩了去。
「是有點急事,暖暖,我必須得立刻趕去香港一趟!」陸行瞻避過了江暖的第一個問題,只是回答了她的第二個問題。
如果是平時,江暖可能並不會想太多,但是今晚,卻有些特殊,她一下子就反應出,阿瞻似乎是刻意的不想告訴她,是誰打來的這個電話。
他大概以為,她並沒聽到『宋嫂』這個稱呼,但實際上,她聽到了。
江暖點點頭,掀開被子下床,「要去多久?我去給你收拾行李!」
其實,她應該問清楚的,宋嫂是誰?他要立刻回香港處理的急事又到底是什麼事? 可是看到阿瞻臉上那根本遮掩不住的急迫,那是她幾乎沒在他臉上看到過的神情,江暖就怎麼都問不出口了。
她不想再耽誤他的時間,那件事對阿瞻來說一定很急很重要,才會讓對所有事都仿若心中有數,可以掌控的他臉上現出焦急擔心的神情。
至於她心裡的所有疑問,大可以等他從香港回來之後再問清楚,她相信如此真誠真心對待她的他,不會有任何事隱瞞她的!
「沒關係,暖暖,我自己來,你乖乖睡覺!」陸行瞻手臂橫在江暖的身前,擋住她要去衣櫃底層拿行李箱的動作。
江暖蹙了下眉心,唇瓣有些不滿的微噘,「反正我也睡不著了,就讓我給你收拾吧!」
陸行瞻深邃的眼眸凝著江暖,幾秒鐘後,略微點了點頭,再開口,嗓音有些低沉,「我只去幾日,不必帶太多衣物。」
「好!」江暖從衣櫃裡拿出黑色的行李箱,開始挑選要陸行瞻帶去香港的衣服。
其實,對於收拾行李這種事,江暖並不拿手,可是她很想幫他做點什麼,於是就一邊仔細的想,可以帶些什麼,一邊將想到的東西拿出來,裝在行李箱裡。
待江暖收拾完之後,陸行瞻將行李箱關好,放在腳邊,長臂一把將江暖扣在懷中,抱緊了些。
他吻了吻她的長髮,開口,聲音沉然卻不失溫柔,「暖暖,我儘量很快回來,在家等我,嗯?」
江暖的額頭輕輕抵在陸行瞻的肩膀上,答應道,「好的!那……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嘛?」
陸行瞻放開江暖一些,大手輕輕握著她單薄的肩膀,「傻瓜,當然可以!我也會每天給你打電話,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時間打給我,告訴我知道,聽到沒有?」
江暖點頭,「聽到了……」
陸行瞻傾身,在江暖的唇上輕吻了吻,眼中有不舍,「好了,我走了,快上/床睡覺。」
說完,他提上行李箱,轉身走出臥室,向門口走去。
陸行瞻打開大門,走出去,反身要關門,看到江暖也跟了出來,不免蹙了蹙眉心,「暖暖,聽話,回去睡覺!」
「阿瞻,我看著你走,然後就回去睡……」
或許是因為陸行瞻離開之後,這偌大的公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緣故,江暖是真的捨不得他走。
可是,她也知道他不得不走,只能想著送他到門口,她知道他不會同意的,否則她真的想送他去機場……
陸行瞻放下行李箱,牽起江暖的一隻小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很快會回來,是不是不相信你的男朋友?」
「不是!」江暖搖搖頭,「那我回房睡了……」
江暖再不舍,也沒辦法,只好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直到她走進臥室,關上門,聽到了大門『砰』的關上的聲音……
靠在臥房的門板上,江暖垂著頭,心情低落的一點睡意都沒有。
無意識的靠著門板站了很久,感覺到腿有點發麻,江暖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大床走去。
爬上//床,床上仿佛還有阿瞻留下的熱度,江暖將被子蓋在身上,向他剛剛躺過的位置挪了挪,閉上眼睛,逼自己入睡。
只是,真的是沒辦法,她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會想剛剛盤桓的那些事,想叫停都不行……
深夜海川的路上,車很少很少,陸行瞻開車向機場飛馳,車輪摩擦過地面都仿佛能夠帶起一陣浮塵。
將車停在機場的停車場,陸行瞻直接走進航站大廳,在櫃檯購買了最快起飛去香港的航班。
等待安檢的時間裡,陸行瞻坐在機場長椅上,拿出手機就著剛剛的電話回撥過去。
很快,電話通了,對面傳來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女人聲音,「少爺!」
「宋嫂,芊芊怎麼樣?」
「醫生還在搶救,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飛機還有二十分鐘安檢,不晚點的情況下,也要四個小時之後才能到香港,一會兒上飛機之後,我得關手機,所以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拜託你了,宋嫂!」
「少爺,你說這什麼話,放心吧,有我在!」
掛了電話,陸行瞻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芊芊的情況會如何,還不清楚,但只要她沒脫離危險,他就無法放心。
而暖暖這邊,他很清楚,今晚芊芊突然發病,宋嫂的這個電話,足以讓暖暖覺察出什麼。
可是他的暖暖,是那麼的體貼,那麼的可人,從她的臉上,她的眼神中,他都能讀到她的疑問,但她卻多一句都沒有問他……
暖暖這麼貼心,卻並不表示,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去隱瞞她,欺騙她,事實上,關於他那難以啟齒的過去,他早該在和暖暖在一起的最初就告訴她的。
但是,他也是自私的,他擔心他不堪的過去,會讓暖暖猶豫,遲疑,甚至退卻,不肯跟他在一起。
所以,他並沒有給她公平,給她選擇的機會,就將那麼好,那麼純潔的暖暖據為己有了!
很早之前,當發現自己對暖暖動了情之時,他就知道,這樣的他,其實根本配不上那麼好的暖暖。
只是,人都是貪婪的,對於想要得到的,根本不可能因為所謂的不配,就大義凜然的放手,他放不開手,他想要暖暖,所以,說到底,他也是個卑鄙的人!
或許,他和靳雲川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因為,沒有當年的選擇,也不會有他不堪的過往,甚至不會有現在的陸行瞻。
一切都是他種下的因,才會有果!
機場的廣播開始播報陸行瞻這班航班安檢的消息,陸行瞻站起身,拿起行李,向安檢口走去,眉心,一直未曾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