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藍佳佩失了分寸的問話，沈奴停下手上動作，轉身來看她。
「這跟你有關係嗎？」
「……」藍佳佩話一出口，也自覺不妥，她並不是陸清臣什麼人，沒有立場去管他的私生活。
忽然想起自己生日宴上見到的沈奴，當時沈奴不就是坐在陸清臣旁邊麼，那天佳怡還與她說過沈奴許多不好聽的話，其中有一句是沈奴勾搭陸家叔侄。
當時她不以為意，如今看來，佳怡所說不假。
這個女孩，的確不是省油的燈。
不由得認真端詳起沈奴，分明是閒淡淨雅的五官，皮膚好得好似能掐出水，眼尾的桃花痣清純又風情，是男人會喜歡的模樣。
沈奴抓起大理石檯面上的黑色袋子，坦然地靜靜莞爾：「藍小姐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沈奴。」藍佳佩叫住她，攥緊了手裡的包帶，哪怕沒有立場，還是問出心中疑惑，不過這次換了個問題，「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和清臣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麼？
這個問題讓沈奴有短暫的恍惚，她跟陸清臣現在的狀態，算是在一起麼？她不覺得自己愛上了他，頂多是不排斥，同時貪戀他給的安全感，而陸清臣也從沒說過喜歡她的話。
「抱歉，這是我的私人問題。」最終她沒選擇正面回答。
說完，走出了衛生間。
在門口，迎面撞上一個穿得精緻的年輕女士，對方眼神不善地瞪了她一眼，沈奴愣了下，不過也沒放在心上。
衛生間裡。
好友摟著藍佳佩安慰：「我早說過陸清臣不值得你喜歡，除了有錢長得帥，還有什麼？一把年紀了，又冰冷無趣，聽他在生意場的傳聞，說不定還掌控欲強，以後把老婆當孩子管，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可甜可鹽又聽話的小弟弟不香嗎？」
藍佳佩緊咬著唇，臉色蒼白，眼周卻泛紅。
……
沈奴推開飯店的門，看見門口停車位上的黑色古斯特，幾乎是出於本能，把手裡的袋子藏到身後。
心裡多少有點難為情。
上了車，陸清臣見她不自然的樣，邊啟動車子，邊開腔：「下午準備做些什麼？」
聽著男人低沉的嗓音，沈奴說：「去醫院。
她沒有提剛才遇到藍佳佩的事。
陸清臣把她送回醫院。
這回沒有進去，而是停在了大門口，沈奴解開安全帶，下車後扶著車門，微微低下頭來，「您路上開車慢點。」
這情景，像是不放心丈夫駕車出門的小妻子。
陸清臣難得地勾了勾唇角，深邃的眼注視著她：「我晚上有飯局，讓老馮來接你。」
沈奴點頭。
目送古斯特消失在視野里，才轉身進醫院大門。
到住院部一樓的電梯廳，她直接刷卡上樓，昨天藍姿給她塞了張電梯卡。
這是以前從來享受不到的優待。
病房裡，藍姿正在陪著沈瓊琚，看見沈奴，她直接站起身，對沈瓊琚說：「我回家一趟，拿點東西。」
然後轉頭，溫柔瞬間消失，不過也沒有針鋒相對，語氣極淡：「你陪瓊琚說會兒話吧。」
病房門打開又合上，沈奴拉了張凳子坐到沈瓊琚旁邊。
斟酌了下措辭，她說：「上午走的時候，遇到柏醫生了。」
沈瓊琚聽到這個人，神情微頓，隨後笑了笑，「他在這上班，你遇到他有什麼稀奇。」
「是沒什麼稀奇。」沈奴手兩手搭著床沿，淺淺笑：「就是很湊巧，他錢包掉了被我撿到，我在他錢包里看到一張女人的照片。」
這話說完，沈瓊琚轉頭朝她看過來。
哪怕眼神里沒有多強烈的反應，沈奴還是看出她的驚愕。
不過也只是片刻，沈瓊琚就藏起所有情緒，「這也不稀奇，他都快三十歲了，沒有喜歡的人才不正常。」
沈奴忽然問：「那你呢，還喜歡他麼？」
沈瓊琚手指微微一緊。
「我曾經在你的書里看到過他的肖像畫，姐，你跟陸……姐夫沒有感情，這場婚姻對你來說可有可無，你有沒有想過從頭開始？」
沈奴提這件事，是存了一點私心。
沈瓊琚過了好一陣，才找回自己的思緒，自嘲又無力地笑了下，「先不說他會不會喜歡我，就說我這身體，能給他帶去什麼？」
沈奴看著她：「要是柏醫生也喜歡你呢？」
沈瓊琚已經從那種粘稠恍惚的情緒中脫離，只當是沈奴在開玩笑，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臉頰，「就算他喜歡我也沒轍，我都是個已婚婦女。」
「你可以離婚。」沈奴接話。
沈瓊琚嘆息一聲，「你以為這婚是我想離就能離的？他們不會同意的。」
他們，指的自然是藍姿和陸雲諫。
至於其中關竅，沈奴心裡也清楚，無非是一個『利』字。
藍姿不肯放過陸氏，而陸雲諫不肯放過盛安，互相利用，互相算計，只看到最後誰更技高一籌。
沉默間，病房又來了幾個人。
沈老夫人和隨身伺候的傭人，關心過沈瓊琚，沈老夫人的目光落到沈奴身上。
她知道藍姿為了個沈瓊琚治病領養了個女孩子，卻沒見過，因為不關心，也因為藍姿前些年一直有意拘著沈奴。
這會兒見到沈奴，覺得她像自家兒子之際，又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凝神想了半晌，想起來兒子忌日前後住院時瞧見過，當時還和這孩子的奶奶聊過話。
「你叫沈為伊是不是？」
沈奴愣了下，微笑回：「我姓許。」
聊了一會兒，沈奴沒想到奶奶曾和沈老夫人見過，沈老夫人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就是藍姿領養的孩子。
老人家近乎貪婪地注視沈奴，眉眼五官，眼尾的小痣，都像極了她英年早逝的兒子。
沈瓊琚輕聲打趣：「奶奶您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妹才是您的親孫女。」
沈老夫人眼周微紅，笑道：「若是我們的玖玖還在，也這麼大了吧。」
沈瓊玖的事在沈家可以說是禁忌，沈奴偶爾聽沈瓊琚提起，也只是諱莫如深地一帶而過。
沈奴只知道那孩子出生三個月夭折。
她對自己的身世也有諸多疑惑，為什麼她是沈家的孩子，沈家卻除了藍姿就沒人知曉她的存在，那個叫玖玖的孩子，是她本人，還是她無緣得見的姐妹？
沈奴回望老人家的眼。
從中看到了對另一個孫女的愛意。
有些真話到了嘴邊，卻只能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沒準我真是您的孫女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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