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離開,商稚面前始終都是方才的情景。
在很多時候,商稚都以為自己早就將從前的記憶,盡數遺忘。
但是在某些時候,這些記憶就張牙舞爪的像是怪獸一樣,衝著商稚來了。
一側,陳可似乎看出了商稚的不太舒服。
只見陳可湊上來,眉眼間滿滿當當都是關心。
她開口,「商總,你不太舒服嗎?」
商稚將車窗摁下,她搖搖頭,聲音稍微有些沙啞。
「沒有,吹吹風就好了。」
瞧著商稚不願意繼續說下去,陳可也就不繼續問,老老實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面。
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在目的地停下。
商稚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大致瞧著自己沒什麼問題之後,這才下車。
今天雖然勢在必得,但是甲方是個難纏的角色。
商稚喝了好多好多,這才將甲方送走。
等到飯局結束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是一片漆黑。
此時已經是春天,但是因為春剛來,風裡還帶著涼涼的味道。
剛剛在包間裡面給自己一直灌酒,如今商稚腦袋可謂是昏昏沉沉。
借著冷風,商稚這才感覺自己好了不少。
陳可關切地遞上一杯蜂蜜水,「商總,送您回家?」
商稚點點頭,「嗯,回去吧。」
經過了整整一天的折騰,此時商稚已經半點勁兒都沒有。
她靠在身後的車窗,一雙眼睛微眯著看向外面。
世界在商稚的面前變得越來越模糊,商稚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她竟沉沉睡去。
她像是被拉到了一個奇異空間。
在這裡,商稚是飄蕩在空中的半透明靈魂,面前是很多昔日的熟悉建築物,以及曾經在這些建築裡面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她親眼看著自己是如何恬不知恥地跟在陸妄後面,也親眼瞧著自己是如何將真心錯付,真情餵狗。
更是親眼目睹,當初那個男人是如何不留情地走進自己的家。
再一秒,商稚驚醒!
帶著疾風的驟雨此時猛烈擊打著車窗框。
隨著一道驚雷劈下,這春天的第一場雨就開始了。
因為天降大雨,所以車內也濕濕的,讓人感覺皮膚黏膩不適。
商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摸了一手的汗。
她看向車子前排,此時陳可正望著她。
「商總,您醒了?」
陳可瞧著商稚的樣子,忙不迭送上紙巾,開口說著。
「車子剛剛到,剛才打算叫醒您的,給您送到地下車庫吧,外面挺冷的。」
聞言商稚長呼一口氣,她搖搖頭。
「不用了。」
自己走過去就好。
此時車子距離單元樓,不是很遠。
商稚推開車門,在傾斜進車廂的絲絲細雨中,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然後一頭扎進了面前的雨幕中。
在裡面停住,商稚轉身沖陳可擺了擺手。
她用口型道,「回去吧。」
「商總您注意身體,有什麼事情隨時吩咐。」
微微一笑後,商稚便轉身進了樓門口,走到電梯前面。
自己精挑細選的這個助理,自己很是滿意。
雖然路程不遠,但是商稚渾身上下到底是濕透了。
她乘著電梯一路上去,門剛開,就瞧見視線盡頭站著一抹熟悉身影。
此時男人正慵懶靠在門框上,平日裡那雙向來威嚴好看的眉眼,此時覆著一層淡淡的疲憊。
見狀,商稚抿了抿唇。
她快步走過去,面色冷得不像話。
商稚開口,「請讓讓。」
此時,男人抬眼,淡淡看了看商稚。
他開口,聲音也泛著淡淡的沙啞。
「你回來了。」
顯然,男人在這裡等了很久,滴水未進。
商稚此時瞧著陸妄極不順眼,語氣難聽得不像話。
「陸先生,您又有什麼指教。」
「關於今天的事情……」
「關於今天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們兩個人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
商稚語氣冷冷的。
「如果陸先生是來和我聊今天的事情,那麼咱們沒什麼好說的。」
說完,商稚伸出手,試圖將陸妄扯到一側。
只見商稚道,「讓開。」
話音才落,商稚手腕就被攥住。
她眉眼一怔,抬眼看著面前人。
那雙漂亮眼睛裡,滿滿當當都是厭惡。
「你做什麼。」
「我想和你好好講……」
商稚看了眼此時自己被緊攥的小手。
她扯著唇嘲弄笑了笑。
「陸先生想要和我好好說,就是這樣好好說的?」
她眉眼微眯,面色疏離,話語中有陰陽怪氣的味道。
「陸先生的好好說,就是闖進別人的家裡,然後攥住別人的手,堵著別人家的門,讓別人進不去。」
說完,商稚冷哼一聲。
「陸先生,您的好好說,未免和其他人的太不一樣。」
商稚一席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子彈一樣,敲擊著陸妄的左胸口。
陸妄抿了抿唇,攥住商稚的手指,此時鬆了松。
借著這個空子,商稚迅速將手抽離。
她藉機打開一側的門,閃身進去。
見狀,陸妄慌了,忙不迭伸手去攔。
可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商稚已經將門合上,於是陸妄的手被夾在門中。
商稚下意識去鬆手,男人吃痛悶哼一聲。
她衝著陸妄的手看去。
那雙極好看的手,此時已經橫上一道黑紫色的印記。
商稚抿了抿唇。
「陸妄,你瘋了!」
即便陸妄平日裡在外人面前,再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成熟樣子。
但是此時,陸妄額角還是不可避免地泛出一層細密冷汗。
只見陸妄微微咬著唇。
他開口,「商稚,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好好交代。」
商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此時的陸妄,眼裡似乎有什麼晶晶亮亮的東西……
記憶里,陸妄似乎和眼淚這種東西搭不上邊。
唯一一次落淚,還是因為唐瓷出了個小車禍。
商稚記得,那一整個夜晚,陸妄都寸步不離守在唐瓷的手術室外面。
至於自己,則是像個舔狗一樣,守在門口,就那麼靜靜地等了一夜。
記憶再次湧起,商稚那時候心疼的不像話,此時看著陸妄,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完全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