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看了看自己的時間,等會的飯局估計會耽誤了。
這都什麼事?
自己好好的行程,因為一個顛婆被影響。
如果不是瞧著唐瓷現在還稍微有點可憐模樣,商稚估計會直接喊保安來給弄走。
視線中,眼看著一分鐘就要到了。
唐瓷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張小臉看上去當真是要多黯淡有多黯淡。
只見唐瓷抿了抿唇,聲音有些沙啞。
「好,我跟你走。」
她微弱道,「那可不可以……不要把我送走,我們不在一起了,好不好……」
說實話,商稚從未見過這樣的唐瓷。
從自己起初第一次見到唐瓷開始,唐瓷在自己面前似乎就一直都是一副上風的樣子。
但是今日的唐瓷……實屬卑微。
這一刻,商稚似乎被帶到很久很久前的某個瞬間。
「可不可以……不要走。」
風雨交加的夜,閃點撕碎夜空,將世界照出慘澹的白。
那抹白在商稚的視線中,好巧不巧就打在臥室門口站著的男人的臉上。
床上的少女額角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細小汗珠。
她緊緊捂住肚子,表情極盡懇求。
可男人卻只是淡淡地說。
她害怕。
然後,男人頭也不回摔門而去。
商稚記得那天外面的雨特別特別大,自己一個人半趴在床上,眼淚不斷從眼眶跑出來。
再後來,商稚就完全哭不出來了,只是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地蜷縮。
那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真疼啊。
商稚甚至沒讓陸妄做什麼,只是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對方能不能給自己拿一杯紅糖水,對方都覺得煩悶至極。
可是唐瓷不過是一句輕飄飄的害怕,陸妄就冒著風雨出去。
那個時候的商稚滿心滿意都是陸妄,所以無論陳思念在電話裡面罵了多少遍,她都一直是執迷不悟的。
此時看著面前的唐瓷,她突然看到了很久之前,自己的影子。
長呼一口氣,商稚感覺有異樣的情緒和感情從左胸口翻湧。
她別開臉,不願再看。
但是這場關於羞辱的對話還在繼續。
陸妄抿著唇,「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
唐瓷幾不可見顫了下,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卑微的味道。
她語氣更小心,「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這次陸妄沒說話,轉身就走。
「等等!」
唐瓷試圖去抓陸妄的袖子,於是被一股巨大的慣性猛地扯了下,整個人都衝著前面摔過去。
只見唐瓷可憐巴巴咬著下嘴唇。
在陸妄面前,唐瓷最後還是繳械投降。
「我走,我走,阿妄,你別不要我。」
「只要你繼續對我好,我做什麼都行。」
「阿妄,阿妄……」
驕縱傲氣的女人卑微低下自己的頭,在陸妄面前俯首稱臣。
商稚將面前人的影子,和昔日記憶長河中的某一片逐漸重合。
這一刻,無聲的情緒開始翻江倒海。
商稚抽了抽鼻子,感覺鼻頭有些酸。
她別開臉,不願意再看。
無論商稚覺得自己已經多放下,過去的那些記憶,還是會在很多時候跑出來,狠狠騷擾著商稚。
再一秒,陸妄竟走到商稚面前。
他低眼看著她,語氣有些軟。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溫聲細語,從前雖然不屬於商稚,但是商稚從前也不少聽。
商稚永遠也忘不掉,很久很久以前,陸妄和唐瓷打電話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語氣。
如今,陸妄還是這麼說話,只不過說話的對象進行了調轉而已。
商稚越過陸妄,看向唐瓷。
後面的人此時像是被扒光了毛的驚弓之鳥,在觸碰到商稚視線的一瞬間,就將一張臉別開。
商稚覺得好笑。
也好可悲。
她重新將視線挪到陸妄那張極度深情的臉上。
「陸妄,你不會覺得自己很深情吧?」
這話一出,陸妄非常明顯地頓了下。
商稚極不屑地扯了扯唇。
「陸妄,你還真是讓人作嘔,你憑什麼給我道歉呢,你覺得因為你所以影響到我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是看到你這幅惺惺作態的樣子,我就已經非常噁心了。」
「帶著你的人走,還有……」
商稚看了眼唐瓷。
雖然商稚已經決定不管唐瓷,但是真的再看一眼,還是會因為一種共情而感到難受。
商稚長呼一口氣。
「對她好點吧,我從前的時候,就在唐瓷的位置上。」
「陸妄,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因為你總是把別人對你的喜歡當成理所當然,你或許會說,又不是你逼著別人喜歡你的,這句話放在我身上合適,但是放在別人身上,不合適,尤其是唐瓷。」
「一開始,你對唐瓷有多好,我看在眼裡,就是因為你一次次地讓唐瓷會錯意,如今唐瓷才會那副樣子。」
幾句話,商稚看上去面無表情,實則字裡行間滿滿當當都是真情實意。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陸妄,其中的厭惡簡直不要太濃。
半晌,商稚道,「陸妄,做點你該做的事,把你的責任處理好,至於我,你就不用操心,更不用道歉,我比你想像中的好多了。」
說完,商稚這才彎腰將匕首重新撿起來,扔進自己的車裡。
商稚轉臉看著在一側的陳可,開口道。
「走吧。」
此時的陳可瞧著商稚,完完全全就是一雙星星眼。
自家老闆真的太帥了!圈裡多少人想要貼近陸妄這個鑽石王老五,自家老闆渾然不屑!
而且這麼一番話說的真是讓人乳腺疏通,陳可和圈裡很多人不一樣,她可不覺得陸妄有什麼了不起的。
到現在,陳可都覺得,陸妄就是踩著商稚上位的小白臉。
把商家的血吸乾淨了,自己現在坐到了那個位置,還故意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清高樣子。
想到這兒,陳可不禁就一陣白眼。
商稚的車子揚長而去,地下車庫重新恢復一片安靜。
如果不是此時的唐瓷披頭散髮,地面上一片狼藉,陸妄甚至會懷疑,剛剛自己眼前是否真的發生過什麼。
商稚的話,此時在他腦海中久久無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