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除了選擇相信陸妄之後,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商稚點點頭。
「但願吧。」
距離發現渺渺失蹤已經大半天過去,黑夜悄無聲息降臨,天空中最後一絲亮色被夜晚吞噬。
商稚坐在病床上,身後是渺渺經常靠著的那堵牆。
她看上去很平靜,卻也很暗淡。
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平日裡半點張牙舞爪的樣子了,整個人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門口玻璃。
陸妄遠遠看著她,眸中情緒關切。
他開口問,「還沒吃?」
一側秘書畢恭畢敬開口,「陸總您讓我去給商小姐送飯的時候,我就馬上按照商小姐的口味安排了,但是商小姐一直說讓把飯菜放到旁邊的柜子上面。」
說著,秘書小聲道,「沒什麼辦法,商小姐不想吃。」
出了這樣的事情,誰能吃得下去呢?
但是這樣不是辦法,商稚這樣一直不吃不喝,不會對找到渺渺有任何的幫助,反而會讓自己的身子遭受不住。
如實想著,陸妄看了眼放在床頭柜上的飯菜,「這放進去多久了?」
「沒一會兒。」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有事我再喊你。」
「好的陸總。」
秘書恭敬後退,陸妄伸出手,將面前的門推開。
視線中,商稚看上去比剛剛在門口看到的,看上去更加無精打采,整個人沒有半點精神氣。
陸妄小心翼翼走進,「還在想?」
說完,陸妄又覺得自己這話多餘,商稚怎麼能不想呢。
片刻沉默後,陸妄將一側的飯菜打開,熱氣騰騰的香味瞬間跑出來。
陸妄輕聲道,「吃點東西吧。」
商稚恍若沒聽到對方講話一樣,只是自顧自看著某一個點出神。
瞧著商稚這幅模樣,陸妄又開口。
「我們的人已經開始搜查了,相信不久就能有結果,等到找到渺渺的時候,你還得去見他,要是在見面之前就身子撐不住了,怎麼辦呢。」
聽到這話,商稚眸間神色才稍微有幾分動容。
她像是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腦袋一點一點偏轉,將視線看向自己面前的食物。
商稚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食物。
可——
商稚才剛將食物湊到自己鼻尖,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感就從喉嚨處瀰漫開來。
很顯然,商稚現在吃不下去任何東西。
她抿了抿唇,面色並不好看。
「算了,我吃不下。」
說完,商稚抽了抽鼻子,「不用擔心我了,陸先生。」
房間內安靜無比,陸妄靜靜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兒。
半晌,陸妄開口道,「那好,你在這裡坐著,我一會兒就回了。」
陸妄似乎要去做什麼,商稚沒有力氣想,目送對方離開後,視線就被她緩緩抽回。
自從母親出事之後,渺渺就變成了商稚唯一的親人。
在商稚看來,趙國強那個畜生,完全不能稱之為他們兩個人的父親。
說實話,這些年的日子並不好過,起初商稚也經常因為生活過於困難而崩潰。
每當那個時候,都是渺渺陪在自己的身邊。
時至今日,商稚還能想到那個夏夜。
小小的地下室只有兩張床,或者說只能勉強放下兩張涼蓆。
那個晚上商稚發燒了,渺渺一晚上一直守在商稚身側,小傢伙分明什麼都不能做,卻固執學著母親的樣子,照顧商稚。
商稚還記得,當時渺渺攥了攥她的手,告訴她,「姐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推移,過去的很多事情被烙印在時間裡,這些事也烙印在商稚的腦袋裡。
渺渺那渺渺,你究竟去哪裡了,你讓姐姐找的好著急啊。
你現在還好嗎,你安不安全平不平安,那個人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呢。
渺渺啊渺渺,請你一定不要出事,你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姐姐我也……
想到這裡,商稚感覺自己的眼前逐漸變澀變酸,然後世界扁的一片氤氳。
「吱呀——」
情緒翻滾間,商稚聽到不遠處似乎有開門聲。
她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門口的方向和位置。
因為眼前有淚水的緣故,商稚沒辦法看的特別清楚,只能依稀看清楚一個輪廓。
好像是陸妄。
商稚抽了抽鼻子,抬手擦了下眼睛。
她不太想讓面前的男人看到自己的窘迫,於是別開自己的小臉。
自然垂下的頭髮像是一片小窗簾,遮擋住商稚那些難為情的淚水。
陸妄很顯然也看到了此時商稚的模樣,但是他心照不宣地什麼都沒說,只是將什麼東西放到一側的床頭柜上。
房間裡極安靜,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再之後,商稚聽到似乎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陸妄在打開什麼東西。
「商稚。」
隨著男人聲音響起,一股熟悉的香味鑽進鼻尖,商稚下意識怔住。
這個味道,好熟悉。
記憶的海再次奔騰,商稚腦海中有畫面逐漸浮現。
她看到一個很小很小的姑娘坐在飯桌一側,身邊是一個穿著家居長裙,眉眼間儘是柔色的中年女人。
女人保養的特別好,雖然有了孩子,但是歲月和經歷卻沒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什麼。
「我們家小稚最棒了,再吃一個,好不好?」
「好!我最喜歡媽媽做的小餛飩啦!」
記憶中奶呼呼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面前的一切逐漸清晰。
「這是?」
商稚開口。
因為很久沒有喝水吃東西,很久沒有講話,甚至剛剛哭過的緣故,她的聲音聽上去極度沙啞,讓人聽了下意識心頭一緊。
「這個是我做的,我記得你愛吃這個。」
陸妄端著碗,耐心看著面前的商稚,「你多少吃點,好不好?」
陸妄做的?
商稚眸色似乎稍有驚訝。
她眸色偏移,似乎有些不相信。
迎上商稚的目光,陸妄輕輕一笑。
「當時夫人總是做,我有時候坐在旁邊看,就記住了,你嘗嘗,味道是不是一樣的。」
不用嘗商稚都能知道,味道是一樣的。
因為母親做的餛飩的香味,商稚不曾在其他地方聞到過。
只有今天陸妄做的這份,和母親當初做出來的香味很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