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勿虛走後，琉璃將成堆的禮物都收了起來。走到坑裡，將丹爐收進空間，才蹲在地上檢查黢黑的藥渣，以及下面只有雛形的丹藥，仔細回憶著方才煉丹的過程。
晴空趕來的時候，看到琉璃正蹲在門口發呆。那無助的神色，簡直讓人恨不得答應她的一切要求。
琉璃抬頭看到他，大眼一亮：「晴空師兄，你教我煉丹吧。」
「好。」晴空下意識就答應了，說完才反應過來，撓頭，「小師妹……」
琉璃笑眯眯的：「晴空師兄放心，我知道的，我不能修煉就不能煉丹。我就看著你煉丹就好了。」
晴空看著她燦爛的笑臉，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好吧，你想看煉什麼丹？」
「就最基礎的補血丹。」方才她仔細想過了，就算她身懷靈力，也不會成功的。凝丹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她控制不住藥性。
晴空把丹爐取出來，那是一個青銅色的超大丹爐，比一般的丹爐還大了不少，比琉璃高出一個頭。又取了補血丹的藥材放進丹爐里，將靈火扔了進去。
他右手運起靈力，火焰漸漸變大，左手則運氣靈力包裹著藥材，不停地旋轉，讓藥材更均勻地吸收熱量。
晴空一邊煉丹，一邊給琉璃講解每一個動作的用意。琉璃聽得認真，一邊對照《煉丹初學典籍》的描述，很多不解的地方都明白了。只是偶爾問幾個細節問題，晴空回答得卻有些勉強。
待丹成，晴空從丹爐中取出五顆補血丹裝進瓶子裡遞給琉璃。琉璃看著丹藥，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補血丹只是一級丹藥，任何等級的丹藥都是有品級的，晴空煉製的補血丹只能勉強算得上中品，可見他的煉丹術修習得很一般。
大眼轉了轉，琉璃直直看著晴空，天真道：「晴空師兄，我聽說一爐丹藥能練出多少顆是看煉丹師的等級，那補血丹一次最多可以煉出多少顆啊？」
晴空訕訕一笑：「最多是多少我不知道，不過二師兄一次可以練出十顆上品，師父的話肯定更多。」
琉璃笑眯著眼，一臉期盼：「那晴空師兄呢，一定也可以煉出很多吧，畢竟晴空師兄這麼厲害。」
頭一次被人用這麼崇拜的目光看著，還是自己可愛的小師妹，晴空笑容有些僵硬，卻不想讓小師妹失望，只得硬著頭皮道：「當然，你師兄我方才也就是隨便煉煉，我雖然沒有二師兄厲害，但認真起來也是很厲害的。」
琉璃歪著頭：「那晴空師兄現在試試最多能煉出多少顆吧。」
……
晴空看著琉璃期待的目光，咬牙：「好！」
為了不讓師妹失望，晴空開始仔細回想師父和師兄平時常常念叨他的話。
琉璃挑眉，當初不管多皮的弟子都被她教得服服帖帖的，何況一個單純的晴空。
她翻開書：「晴空師兄，書上說，煉丹最重要的是關鍵火候的把控，那什麼時候才是關鍵的呀？」
晴空抬頭細想，二師兄也常常提到關鍵的時候……
憋著憋著，硬是被他想起了許多不曾注意的地方。
晴空又在丹爐中放了一份藥材，這次，他從一開始就小心翼翼，每到關鍵處立刻調整靈火大小，連琉璃在一邊都忘了，全身心投入進去。
待凝丹成功，濃郁的藥香傳出，晴空看著丹爐里八顆深棕色的丹藥，難以置信。
上品！還是八顆！
這對從來沒有練出過五顆以上丹藥的他來說，簡直就是絕大的驚喜！他果然是個天才！
琉璃笑著豎起兩個大拇指：「晴空師兄好厲害！」
晴空得意地仰天大笑，將丹藥裝了遞給琉璃：「當然，也不看你師兄是誰！走，小師妹，師兄今天高興，帶你去改善伙食。」
琉璃眨了眨眼，提醒他：「晴空師兄，若幽師姐的廚藝很好，菜也很豐盛，每頓都做好多肉。」
晴空神秘地對她說：「肉當然是最好吃的，但也有別的不能錯過的美味。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琉璃跟著晴空，發現他竟沒有踩飛劍，而是帶著她沿著山道往上爬，一路小心看著四周，一看就知道不是去做什麼好事。
他們沿著隱秘的山道，翻過一座矮峰，前面出現一片果園。明明還是春天，園子裡竟結了不少黃澄澄的果子，香甜的果香遠遠就能聞見。
琉璃驚訝，她沒想到，這裡竟有馥桃果，修真界最美味的果子之一。唯一一種秋天開花，春天結果的果子。
晴空探頭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小聲對琉璃道：「小師妹，這裡有陣法，你小心跟著我，千萬別走錯了。」
琉璃連連點頭，她咽了咽口水，好久沒吃了，她也很想吃。
兩人躡手躡腳地朝果園走去，琉璃跟在晴空身後，一邊觀察著地上的陣法，這是個複雜的陣中陣。若踩中，可不止被發現那麼簡單，脫層皮是少不了的，顯然是為了防止有人偷果。
晴空顯然也不是來第一次了，帶著她熟門熟路的，不一會兒就走了老遠，眼看前面不遠處就是果園了。
忽然，琉璃拉住了晴空，晴空奇怪回頭：「怎麼了，小師妹？」
琉璃看著他抬起的腳又收了回來，鬆了口氣。他這一腳踩下去，這果子就吃不成了。
她大眼眨了眨：「師兄，會不會有人來？」一邊趁他不注意，將一顆石子踢到陣法的一個關鍵地方。踢到陣心某處，陣法盪出一股無形的氣流，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
晴空沒有注意到，他回頭對琉璃安撫一笑：「小師妹別怕，我都打聽清楚了，今天飯堂有紅燒肉。大家都摩拳擦掌地搶肉去了，不會有人來這裡的。」
……
琉璃被他說得，也想去嘗嘗那個紅燒肉了。
晴空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卻發現陣法變了。他的陣法修習得不錯，這也是他以往「偷雞摸狗」成功的倚仗。他再仔細看了看，也不確定是不是方才看錯了，撓了撓頭，帶著琉璃拐向另一邊。
一刻鐘後，兩人通過了陣法，來到馥桃樹下，同時兩眼發光地看著頭頂熟透的果子咽口水。
「小師妹，你在這裡等著。」晴空看了看四周，挑了一棵果子最大最黃的馥桃樹，沒有用靈力，而是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琉璃看著他嫻熟靈活的動作，一看就知道平日沒少幹這樣的事。
很快，晴空就爬到了樹上，坐在粗壯的樹枝上，興奮地看了看四周，摘了一顆最大的馥桃扔給琉璃：「小師妹，接著。」
琉璃接住果子，卻沒急著吃：「晴空師兄，再多摘三個。」師傅，二師兄和若幽師姐一人一個，至於其他的師伯師兄師姐……「順」來的果子還是低調些好。
晴空又挑了三個大的扔了下去，才又自己摘了一個，用衣袖隨手擦了擦便吭哧吭哧啃了起來：「唔，太好吃了！小師妹，快嘗嘗，這絕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果子。」
琉璃將大的三個放進腰間的空間袋裡，才捧起一個有她半張臉大的果子擦了擦，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前世琉璃是吃過馥桃果的，有人去了一個珍奇秘境，九死一生回來，什麼寶物都沒得到，就獻寶似的捧著幾顆馥桃回來送給她，還一副等著被誇獎的期待模樣。
誰曾想到，一個雷劈沒了三千年，也不知他怎麼樣了，還在不在。
口中溢滿香甜，心底某處卻突然湧出一股難言的酸澀，哽得她有些不舒服。琉璃奇怪地眨了眨眼，這樣陌生的情緒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身上，一時有些茫然。
她又埋頭咬了一口果子，使勁嚼了一口，任香甜的果味蔓延全身，才舒心了些。
「晴空師兄，這些果子是門派種的嗎？」
晴空已經啃完了一個，將核隨手一扔，又摘了一個繼續啃：「不是，是藏書閣的守書人種的。」
琉璃好奇：「守書人？」
「嗯，咱們藏書閣里有位負責整理書籍的老人，我們都叫他守書人，這些果子都是他種的。白髮蒼蒼，滿臉橫肉，凶得不得了，不知罰過多少弟子。」
凶？琉璃眨了眨眼：「那我們要是被抓住了，會不會被揍？」
晴空僵了一瞬，嘴裡要強道：「小師妹放心，這裡我來了不知多少次了，從來沒被抓住過。」
剛說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是嗎。」
琉璃捧著果子轉過頭去，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不遠處的黑衣老人，嚇得睜大了眼。這位老人，長著一張能當門神的兇惡臉，不怒而威。
「守書人！」晴空一聲驚呼，嚇得一個不穩，從樹上摔了下來，「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守書人見琉璃睜著一雙明亮地大眼，小臉埋在果子裡被擋住了大半，腮幫鼓鼓的，像極了田裡的土撥鼠，正無辜呆萌地看著自己。他臉上的凶冷有些掛不住，嘴角不著痕跡地翹起些許，臉色暖和了些，少了幾分嚴肅。
然後，他轉頭看向還趴在地上的晴空，嘴角又驀然落了回去，整個人像是冰冷刺骨的寒風，只那目光就能割人。若琉璃真是小孩子，說不定真的會被嚇哭。
「來幾次了？」聲音也像是來自幽暗的深淵，低沉冰冷。
晴空嚇得手抖：「第第第……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守書人看了看旁邊被破壞的陣法，又看了看兩人：「陣法是誰破的？」
晴空連忙舉手：「是我，是我帶小師妹來的，要罰罰我吧，不關我小師妹的事。」
琉璃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晴空，眼睛微彎，朝守書人說道：「老爺爺，我們錯了。如果我們把果子還給你，你可以不生我們的氣嗎？」曾經，她給師弟師妹們的第一課就是：打不過就躲。如今她惹不起，苟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到手的果子，她可不想還。
守書人看著琉璃，一張可愛到不行的小臉從果子裡抬了起來，還帶著些微嬰兒肥，看得他負在身後的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語氣微不可查地暖了幾分：「你是勿虛新收的小徒弟？」
琉璃點頭，山上現在就她一個矮子，想裝也裝不了。
守書人點了點頭，又冷冷地瞪了晴空一眼：「你們跟我來。」
兩人乖乖地跟在他身後，晴空抱歉地對琉璃眨眼，小聲道：「小師妹，如果一會兒他揍我們，師兄我一定會幫你的一起受著的。」
琉璃連連點頭：「好。」
忘憂谷中，若幽煉完丹回來，就聽說小師妹煉丹失敗的事，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菜想哄她開心些。卻聽說六師弟和小師妹偷吃果子被守書人逮住，罰他們整理藏書閣三天。
若幽想了想，用食盒裝了些飯菜準備給師弟師妹送去。正巧遇到勿虛走進來，便跟他說了此事。
勿虛聽完，白胖的臉上險些沒噴出火來：「給琉璃送去就行了，不准給那個臭小子送飯，讓他餓著！讓他好好照顧小師妹，就是這樣照顧的？！」那麼可愛乖巧的小徒弟，要是被帶壞了，還不得嘔死。
想了想，又補充道：「未來三天都不許送他的份，讓他長長記性。若是讓我知道他敢搶師妹的吃食，回來不煉滿千爐丹藥不准出谷。」
若幽看著師傅如此明顯的偏心，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