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回來了。」
素娥領了銀子快步回來，對謝琉璃道：「小姐，我領了三兩銀子，小姐想吃什麼，我去買。」
謝琉璃坐在屏風前：「先把茶具買回來吧，阿文，你跟素娥一起去。」
阿文應了聲又問道：「小姐，買完茶具我能去看看我師父和老太太嗎？」
謝琉璃道：「可以。」
阿文高興起來，跟著素娥走了。
謝琉璃看向留下的玄清：「法師不跟著去嗎。」
玄清道：「素娥檀越行事自有分寸，是貧僧多慮了。」
謝琉璃微微頷首不再開口，漂亮的眸子望向外面的青天白日，如嬌花吐蕊的小臉上是慣常的少有表情。
烏黑長髮如瀑覆身，安靜美麗的似端坐高台上的神像。
讓人琢磨不透，又心生敬畏。
玄清頓了頓還是開口道：「貧僧方才去前院，得知檀越的父母欲將檀越嫁於人家做妾室。」
謝琉璃依然望著外面：「法師來我這裡才一夜，怎麼也沾染上了紅塵俗事。」
玄清單手豎在胸前喧了句佛號：「想要渡人，必要入世，貧僧日日都在紅塵之中。」
謝琉璃收回目光看向他：「法師自己都渡不了，又怎麼渡的了別人。」
玄清清潤的目光也看向她：「渡人便是渡己，貧僧都能渡。」
謝琉璃道：「那願法師能得償所願。」
玄清道：「貧僧亦願檀越能得償所願，不要沾染殺孽。」
謝琉璃眉頭微動：「原來法師是在擔心謝家人的安危，怕我殺了他們嗎。」
她移開目光，再次望向門框外並不刺眼的日頭：「法師要守清規戒律，安知我就不用守規矩。我若真想殺他們，又何必等到現在。
何況死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懲罰，活著才是。」
玄清看著她：「檀越，到底是什麼？」
「法師逾矩了。」
偏院裡再無交談。
在外面的素娥和阿文卻高興的很。
因為兩「人」在半道上撿了個玉如意和十幾張百兩面值的銀票。
素娥當即就讓阿文帶著去買了最貴的茶具，出來後挨個掃街，什麼點心，酥餅，燒雞她見什麼買什麼。
還沒走出多遠，阿文手上身上就已經掛滿了各色各樣的油紙包。
眼看素娥還興致勃勃的，阿文趕緊喊住她：「素娥姐姐，我拿不下了。」
素娥見他身上確實已經沒地方了只好作罷，盤算著下次帶小姐出來，一定讓她吃個爽快。
阿文往品茗閣方向看看，拉拉素娥的衣袖：「素娥姐姐，我想去看看我師父和老太太。」
素娥回過神，點點頭，兩「人」一起往品茗閣去。
到了之後發現品茗閣關著門。
阿文看看素娥：「素娥姐姐，你和小姐給我師父的銀錢很少嗎？」
素娥道：「你瞎說什麼，我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給你師父了，那可是三萬兩呢。」
阿文又看了看關上的門：「那品茗閣為什麼還關著門呢，三萬兩應該能把宅子和茶樓都贖回來了啊。」
「要是小姐在就好了，她什麼都知道。」素娥道，「我們只能問問別人了。」
阿文點點頭，左右看看，頂著一身油紙包走到一個吹糖人的商販面前問道：「阿叔，跟你打聽個事，品茗閣怎麼關門了？」
這攤販常年在這裡吹糖人，阿文以前還經常到他鋪子上買糖人吃，也算相熟。
知道他性情溫厚敦實才過來相問。
商販見兩個面色慘白的人過來，心裡犯嘀咕，但也沒表現出來，還是熱心的回答道：「客人若想吃茶可去別處，品茗閣這一月都開不了的。」
阿文忙問：「品茗閣怎麼了？」
商販嘆道：「裡頭的一個小夥計沒了，掌柜的是個重感情的，那小夥計又無親無故可憐的很，現在正掌柜的哪裡還有心情做生意，正忙著給他辦喪事呢。」
阿文聽了也是默然，最後抬臉看向素娥：「素娥姐姐，我想去看看。」
素娥點點頭，陪著他一起去了符小芝的宅院。
她確實已經把宅子贖了回來，現在門戶大開。
只是各處都掛了白。
鄰里也少有上門。
畢竟現在還在正月里，沒誰願意過來為個不相干的人觸霉頭。
阿文站在門口沒敢進去。
素娥陪著他站了會兒，提醒道：「走吧。」
阿文耷拉著腦袋跟在素娥身後，忽然問道：「素娥姐姐，你說我爹娘要是知道我死了，是不是會更難過。」
素娥道：「你爹娘要是愛你自然會。」
阿文腦袋垂的更低了：「他們愛我的，我娘五十七生的我，我爹給太子做了十幾載老師也沒納過妾，他們一輩子就我一個孩子。」
素娥看他：「那你做什麼跑到這裡給人家當夥計？」
阿文道：「我爹想讓我做個讀書人將來入仕，但是我不喜歡讀書，我們經常爭吵，最後一次，他要送我去書院，我便逃了……」
素娥說他：「你也真夠狠心的，爹娘那麼大年紀了，你一出來就是半年，也沒給家裡一封信。怪道小姐說你現在知道難過了，你要是不死這一遭，難不成一輩子都不打算回去了？」
阿文忙抬頭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學成一門手藝，讓我爹看看除了讀書入仕，別的行當也是能養活自己的。」
素娥道：「手藝哪裡是那麼容易學成的，你也不看看你爹娘多大年紀了，萬一等不到怎麼辦，現在更差，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撐的住。」
阿文聽了不由自主的心慌害怕：「那，那還是別讓我爹娘知道我已經死了，幸好他們在臨城，找不到這裡。」
他和素娥說話的時候卻沒注意，面前一輛馬車正在往快馬加鞭往謝府趕去。
裡面坐的人正是他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