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三輪挎斗摩托車艱難地行駛在咆哮的風雪中, 沙粒一樣的雪劈頭蓋臉地砸向車上三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們早上出門時,天上飄的還是小清雪, 沒想到進入榮城地界不久, 雪勢便陡然猛了起來。
戴譽頂著皮帽子縮在摩托車的后座上,想勸陳玉柱暫時將車停下,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雪再說。
誰知剛探出半個腦袋, 張嘴便吃了一嘴的雪粒子。
重新縮回脖子, 他拍了拍陳玉柱的後背,將自己的擔憂喊出去。
陳玉柱順勢停下車, 與二人商量:「還有大概一小時的路程, 看樣子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要不咱再堅持堅持?
不然積雪越來越厚, 路就更難走了!」
戴蘭的嘴唇動了動, 想要說什麼卻因為被凍僵的臉, 沒能發出聲音。
見她露在外面的小臉被凍得跟雪色一樣白了,戴譽趕緊下車將捆在挎斗後面的棉被取下來,展開裹到她身上。
學農教育還沒開始, 別把孩子凍出毛病來……
一邊往她腦袋上蒙被子, 戴譽一邊嘀咕:「幸虧那天把你攔下來了!長途汽車只能送你到榮城汽車站, 從榮城到鄉下還有一半的路程, 這段路你自己怎麼走?」
戴蘭想說她可以在路上搭老鄉的驢車或者拖拉機, 不過看看漫天的雪霧和周圍難見人影的馬路,終是沒有出言反駁。
望一眼天色, 戴譽果斷地替三人做了決定:「那就聽你的, 咱們再堅持一下, 到了黃村再休息。」
積雪路段果然不好行車,平時一個小時的路程, 愣是走了兩個多小時。
三人抵達黃村生產隊時,已經快中午了。
聽到突突的摩托車聲,黃村生產隊的黃隊長從自家的紅磚房裡鑽出來查看情況。
見了駕駛位上的陳玉柱就愣道:「陳放映員,你咋來了?
公社又要給俺們放電影了?」
外面冰天雪地,社員們都在家貓冬呢,哪有人樂意看露天電影。
陳玉柱從摩托車上跨下來,緊走兩步握上他的手,笑說:「黃隊長,今天不是來放電影的,我送個朋友過來。」
然後指向跟過來的戴譽介紹道:「這是我朋友,名叫戴譽,是京大的大學生。」
黃隊長算是比較年輕的生產隊長,年齡還不到四十歲。
他愣頭愣腦地與戴譽握了手,沒弄明白大學生來他們生產隊能有什麼事,便問出了心中疑惑。
「這次主要是來送我妹妹的,」戴譽指著剛從挎斗里翻出來的戴蘭,故意用在場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前些天,咱們生產隊是不是來了一批省城的知青?
其實我妹妹也是積極投身農村建設的知識青年,只不過之前她沒能趕上大部隊,遲來了兩天。」
黃隊長瞟了眼還沒他閨女高的小姑娘,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這身形弱得跟小雞仔似的,來了他們隊裡能幹啥呀?
又是個吃白飯的……
「這女娃叫啥名字?」
黃隊長問。
戴蘭主動報上自己的大名。
黃隊長正色道:「前幾天確實有幾個學生娃來了俺們隊裡。
不過,人家都是由公社分配下來,有正規手續的。
你這女娃的名字不在名單上,俺們可不能接收……」
收到二哥讓她自己解釋的眼神,戴蘭語氣隱含焦急道:「怎麼不能收呢?
我們校長說了,知識青年只要來了農村就可以落戶!」
黃隊長也不想為難一個小女娃,只耐心解釋道:「沒有公社的落戶手續,哪怕你參加了勞動,俺們也不能給你記工分發口糧。
沒有口糧,你咋過日子?」
戴蘭似是早就提前想過這個問題,條理清晰地商量道:「隊長,能不能讓我先留下,稍後再補辦落戶手續?
口糧算我先跟隊裡借的,等我糧食關係轉過來了,再用工分還上。」
外面的雪霧越來越大,隊長沒接她的話茬,扭頭對戴譽二人說:「先進屋吧,進屋再說!」
轉身便率先進了院門,一面走一面在嗓子底嘟噥:「十幾歲的娃啥也幹不了,還不是從城裡跑來分俺們社員的口糧……」
這聲抱怨順著風雪鑽進身後戴蘭的耳朵里,讓她有一瞬的不自在。
進到室內,見到黃隊長家裡只有隊長媳婦和閨女在,陳玉柱詫異問:「現在不是農閒嗎,榔頭大哥他們沒在家啊?」
「閒啥閒,成年壯勞力都去後面林場伐木去了。
忙完林場的活,還得挖水渠,閒不住。」
黃隊長解釋。
戴譽被隊長媳婦讓進來,挨著炕沿搭了半個屁股,與隊長商量道:「您看我妹妹這個事能不能通融通融,就讓她先在咱們生產隊跟其他知青一起上工,糧食關係沒轉過來前,口糧不用隊裡負責,我們從家給她寄些糧食。」
「那是幹啥?」
黃隊長瞪眼道,「俺們哪能占她一個女娃的便宜,讓她白上工?」
眼瞅著事情僵持了下來,戴蘭心裡擔憂起來,下意識看向二哥,想讓他趕緊幫自己想想辦法。
戴譽安撫地沖她笑笑,跟著去燒熱水的黃隊長進了灶間。
他拉著人,小聲將事情簡單解釋一遍,請求道:「聽玉柱說,您跟他是老關係了,我才敢帶這丫頭過來,請您幫忙的。
她有建設新農村的心,我們全家都支持。
但是這孩子才十四歲,初中還沒畢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化課也是半吊子,到了農村來不是給老鄉們添亂嘛!」
這話算是說道了黃隊長的心坎上,他點頭贊同道:「你也看到俺們隊裡如今的情況了,入了冬天就是貓冬,沒啥活計讓這些十五六歲的學生娃干。
伐木扛木頭的活他們又幹不了,一個個還特別能吃,這不就是……」
這不就是讓社員白養這些城裡孩子嘛!
戴譽十分理解地拍拍他的手臂,保證道:「我們雖然支持她下鄉,但那得等她成年以後才行,絕不能讓她現在來給社員們添麻煩。」
「那你們這次來是……」黃隊長疑惑望向他。
戴譽攬上對方肩膀,頭抵著頭唧唧咕咕一通,問:「您看這樣行不?」
黃隊長將狗皮帽子摘下來,撓著頭皮思忖半晌,終是點了頭。
他其實不樂意管這種閒事。
不過,對方是陳放映員帶來的朋友,又是大學生,舉手之勞的事,就只當結個善緣吧。
從灶間出來,戴譽向一直抻著脖子等結果的戴蘭輕輕點頭。
還沒來得及高興,戴蘭又看到走在後面的黃隊長偷偷摸摸地往褲兜里揣錢。
戴蘭:「……」
難道她二哥是花錢擺平的這件事?
「我小妹以後就在咱們生產隊紮根了,還請黃隊長多費心關照。」
戴譽笑著與黃隊長寒暄,又轉向戴蘭,「外面的雪太大了,不好去糧站買糧食。
你糧食關係沒轉過來的這段時間,暫時跟隊長家借點口糧吃,等你自己賺工分了,再還回去。」
戴蘭也不知她哥為了讓她順利留在黃村,到底花了多少錢,心裡有些忐忑,趕緊聽話地點頭。
「那行,俺先送你們去知青點安頓下來。」
黃隊長帶上帽子,領著幾人前往住處。
所謂的知青點,其實是黃村小學的兩間空教室。
「知識青年突然來插隊,俺們隊裡一時沒有準備,除了牛棚對面牛倌的屋子是空的,暫時沒有空房子給你們住。」
到了小學的一排平房前,黃隊長解釋道,「好在現在小學生們都放寒假了,空出的教室可以給你們當宿舍用。」
他推開一間沒有門鎖的教室門,讓拎著行李的三人進去。
「這是臨時女生宿舍,前兩天從城裡來的女娃加上你一共六個人,暫時都住在這裡。
等開學以後,天氣也暖和了,你們可以把牛倌的屋子打掃一下,搬去那裡住。」
戴蘭在教室里環視一圈,傻愣愣地問:「隊長,我睡哪兒啊?」
「哪裡都行啊。」
黃隊長大手一揮,「這麼大的地方呢,拽幾張桌子一拼,你想睡哪隨便挑。」
戴蘭在家裡的待遇,雖然不及夏露在夏家,但在這個年代也十分不錯了。
尤其是大姐戴英出嫁以後,她更是自己獨占一間臥室,獨霸一張大床。
這會兒她死盯著那些斜面課桌瞧,著實想不通這樣的課桌要怎麼睡人……
見她杵在門口不動,戴譽先進去幫她用八張單人課桌拼了一張床,與另五人的床擺在一起。
在替她鋪被褥之前,戴譽還特意問了一句:「這環境你能住得慣嘛?
實在不行咱就回去,反正糧食關係還沒轉過來呢!」
戴蘭回過神來,忙點頭道:「能住,同學們都能住,我有啥不能住的!我們校長早就說過,農村的條件艱苦,知識青年就是來改善農村艱苦的生活環境的!」
戴譽背過身給她鋪床,冷漠地呵呵兩聲,點頭道:「能住就行,我還怕你遇到困難就退縮呢!」
陳玉柱與隊長在旁邊抽著煙閒聊,問:「其他五個女學生都去哪了?
今天不是周末嘛,咋沒見著人呢?」
「呵呵,農村可不像你們城裡,哪有周末呦。
農忙的時候得天天上工,莊稼不休息俺們就不休息。
現在雖然是農閒了,但是有活計就得隨時干。」
黃隊長猛吸一口煙,解釋道,「婦女主任那邊組織人編草筐和草蓆呢,她們上午都在那邊上工呢。」
黃隊長想起來戴譽的囑託,看向戴蘭說:「你既然已經來插隊了,就是隊裡的一份子。
從今天開始就正式上工吧。」
戴蘭沒有異議,有些期待地點點頭。
除了偶爾去舅舅家所在的山窩窩裡,她根本沒來過真正的農村,更沒做過農活。
這會兒聽隊長說,她可以馬上去上工,戴蘭便有些躍躍欲試。
於是,戴譽二人又跟在黃隊長身後,送戴蘭去婦女主任那裡上工編草蓆。
編草蓆的地點在糧庫,秋天交完公糧以後,糧庫就空置了,這裡空間夠大,正好能讓婦女們一起編草蓆。
見到隊長帶著幾個陌生人過來,婦女們紛紛好奇張望。
尤其在看到戴譽那張被凍得冷白的俊臉以後,目光更是放肆地在他身上打轉。
戴譽像是對這種程度的打量習以為常了,笑著回望過去。
「戴蘭你怎麼來了?」
一個女生從草垛上起身,三兩步躥過來握住戴蘭的手。
「靜靜!」
戴蘭見到林靜靜也很高興,甚至還在原地蹦了兩下,語氣驕傲道:「我二哥從北京回來了,做通我爸媽的工作以後,今天親自送我過來插隊的!」
「啊……」林靜靜好奇地看向她身後的戴譽,羨慕地問,「這就是你那個考上京大的二哥啊?」
其他幾個與戴蘭相熟的知青也湊上來與她打招呼,紛紛笑道:「這下可好了,以後咱們又可以一起勞動,一起搞建設啦!」
戴譽看著這群十四五歲的孩子,只覺那個劉校長真是造孽。
即使要讓學生們下鄉接受鍛鍊,也不該讓他們在這么小的年紀過來。
如果戴蘭是在三五年後,再主動向家裡提出下鄉要求,他未必會阻攔。
畢竟那時的她已經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了,可以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然而,現在的戴蘭只是個被人成功洗腦的中二少女,她並不知道這個選擇對自己的人生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邊幾個小女生嘰嘰喳喳地聚在一起,這邊也有人找上了戴譽。
「戴學長,不好意思啊,要不是我妹妹的慫恿,戴蘭也不會突然跑到鄉下來。」
女生語帶歉意地說。
戴譽看向對面與夏露差不多大的姑娘,疑惑挑眉。
沒認出來這是哪位……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女生忙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叫林安安,是林靜靜的姐姐。
去年從廠高中畢業後,來黃村插隊的。」
哦,那就是跟夏露同一屆的畢業生。
戴譽客氣地笑笑:「來插隊是戴蘭自己的決定,沒有被慫恿之說,我們家裡都是支持她到農村參加勞動的,只不過她年紀太小了,我父母有些擔心。」
林安安舒出一口氣,笑道:「那就好。
我是因為家裡條件不好,又安排不上工作,才來下鄉的,我妹妹的情況跟我差不多。
所以聽說今年廠初中的知青也是分到黃村,我才讓靜靜報了名。」
二人根本不認識,戴譽不知道她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麼,眼睛盯著戴蘭那邊,嘴上敷衍道:「那挺好的,你們姐妹在一起也能做個伴。」
「靜靜跟戴蘭是很好的朋友,我沒想到她們居然會決定一起來農村。」
林安安苦笑道,「農村的條件其實不太好,環境很艱苦,我也是過了很長時間才適應的。」
戴譽轉頭看向她,淡笑道:「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戴蘭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林安安望著他怔了一瞬,覺得他與自己聽說的和想像的都不太一樣。
她總感覺剛剛那句話指的不只是戴蘭……
原還想與他再說幾句話,不過那邊婦女主任已經組織大家做收尾工作了。
「這些天編的草蓆應該已經夠用了,大家下午就不用來了。」
婦女主任發話喊道。
黃隊長在一旁立馬接話:「那正好,下午吃完飯大家可以繼續回去挖水渠!」
看著糧庫里忙碌的場景,陳玉柱對戴譽好笑地說:「沒想到農閒的時候也這麼忙,大冬天還得挖水渠,外面地里的土被凍得那麼結實,怎麼可能挖得動!」
「現在不挖農忙的時候更沒時間挖,凍土用拖拉機犁兩遍就好了。」
戴譽小聲說。
陳玉柱建議道:「要不咱倆等到晚上再返程?
沒準兒你妹妹下午挖完水渠,就得張羅著跟咱們回去了。」
戴譽搖了搖頭。
這才剛來農村第一天而已,哪怕是為了面子,戴蘭也不可能跟他們回去。
聽說不用在編草蓆了,林靜靜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她將自己布滿劃痕的雙手遞到戴蘭跟前,抱怨道:「我們來了以後一直在編草蓆,兩天時間就把我的手心手背全劃破了!」
戴蘭抓著她的手詫異道:「編草蓆不是最簡單的活嘛,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林靜靜擺擺手:「好在那些草蓆總算是編完了,我寧可去挖水渠也不想編草蓆。」
走在後面聽個正著的戴譽:「……」
呵呵。
午飯時間,戴譽和陳玉柱拒絕了黃隊長的邀請,跟著十來個新知青回了小學校的知青點。
知青們到了農村以後,這幾天的標準伙食是棒子麵,搭配鹹菜窩窩頭。
戴蘭被那口感粗糙的窩頭噎得直抻脖兒,戴譽見狀又問:「這邊伙食肯定沒有咱家好,你要不再考慮考慮,跟我回去算了!」
「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我咋能因為一口吃的就當逃兵呢?」
戴蘭義正言辭地拒絕。
戴譽頷首表揚道:「行,挺好,思想很端正,繼續保持啊!」
下午雪停以後,他又跟著扛著鐵鍬鋤頭的大部隊去生產隊的水渠施工點看了看。
盯著戴蘭抖著兩根小細胳膊,顫巍巍地搬運完幾筐凍土,戴譽再次與她確認,是否要跟他回家。
這回戴蘭給出答案的速度有些慢了,不過,他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覆。
戴譽對她的堅定態度表示了肯定,又看了看時間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一心想要紮根農村,那我也不再勸你了。
你在生產隊裡好好幹活吧,黃隊長那邊我已經幫你打點過了,你有事就去找他,我們先回省城了。」
「這麼快就走啊?」
戴蘭放下手上裝滿土塊的籃子,急道:「雪才剛停,沒準一會兒還得下,要不你們在這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戴譽搖頭:「不行,你玉柱哥明天還得上班呢,我們今天必須得趕回去。
你在這邊好好勞動吧,有事就給家裡寫信,我有空會來看你的。」
說完便留下表情有些失落的戴蘭,拉上陳玉柱就騎著三輪摩托車離開了黃村生產隊。
*
冬季的白天特別短,戴譽從黃村生產隊回到家屬院時,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他回來這兩天,一直在忙活戴蘭的事,還沒有正式登過夏家的門。
今天是禮拜天,夏家父母應該會在家休息,如果他今天仍不登門,未免有些失禮。
於是,戴譽回家拿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與家裡人招呼一聲,就去了夏家的小洋房。
出來給他開院門的是夏露,照面後也沒問他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兩人手拉手進家門前,夏露還低聲提醒他,家裡還有別的客人。
「那要不我改天再來?」
戴譽徵求她的意見。
「沒事,那客人你也認識,是徐存元和他爸。」
夏露推著人進門。
夏家的客廳里,果然是機械廠的徐副廠長帶著兒子來做客。
戴譽與二人客氣地打過招呼後,便被熱情的何阿姨安排到沙發上坐了。
何婕給戴譽倒了杯茶,才對徐家父子大方地笑道:「這是我家夏露的對象,叫戴譽,跟夏露一樣都是京大一年級的學生。」
「何阿姨,我跟徐同學已經是老熟人了,您忘啦?
去年去北京上學的時候,我們還是同路的呢。」
戴譽對何婕說完,又轉向徐存元,笑道,「上次國慶遊行之後咱們好久都沒聚了。
你最近要是有空,我約上呂仁偉幾人,咱們一起聚個餐呀!」
徐存元還沒答話,他老子倒是一拍大腿,點頭道:「他一回家就整天窩在家裡,哪也不去。
你們年輕人有共同語言,可以經常聚一聚聊聊天嘛。
小戴,你剛剛說的那位呂同學也是華大的?」
戴譽搖頭笑道:「是我們京大無線電電子系的調干生,現在是他們系的年級黨支部書記。
我們考完試回家之前,約好了要在假期聚一次的。」
「那行,你們定好了時間就叫上他一塊聚聚。
不然他整天在家看書,都快看成書呆子了。」
徐副廠長拍板道。
戴譽看向徐存元徵詢他本人的意見,見他雖有些侷促,卻沒怎麼勉強地點了頭,便笑道:「那行,到時候我去找你。」
隨後,徐家父子又與幾人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
戴譽陪著夏啟航一起出門送客,返回室內時,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突然過來拜訪,是不是打擾你們談話啦?」
夏啟航搖頭,淡聲道:「沒有,該說的都說完了。」
對於他的態度,何婕有些不贊同地說:「再怎麼說,人家老徐也是副廠長,又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你說話怎麼一點情面都不留!要不是小戴來了,正好打個岔,剛才的氣氛被你弄得……」
似是覺得在戴譽面前數落他有些不妥,何婕及時住了嘴。
一臉「懶得管你」的表情,招呼戴譽留下來吃晚飯,就腳步匆匆地上樓看小閨女去了。
戴譽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啞謎,便下意識看向夏露。
夏露坐在他旁邊,偏頭小聲解釋道:「之前廠里研製的一種新型發動機已經裝備到新飛機上了,最近要做型號試飛。」
戴譽問號臉。
「徐存元不是在華大學工程物理嘛,徐副廠長剛才就是跟我爸商量的,想讓他去現場的時候,帶著徐存元到實地看看。」
戴譽秒懂,徐副廠長這是打算讓徐存元子承父業呀。
他看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夏廠長,問:「夏叔,裝配咱們廠那個新型發動機的飛機真的要試飛了嗎?」
夏啟航輕嗯一聲,點點頭。
強自按耐住心底的激動,戴譽厚著臉皮,小心翼翼地問:「叔,那,那我能跟您一起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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