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牛牛能聽到外面的人說話，可就是眼皮沉重，怎麼都睜不開，像是有千斤重。他自己也急，不停地在心裡喊：「姑姑！姑姑！我沒事，你別哭啊！我好好的呢。」
可不管他怎麼努力，眼皮都睜不開，就聽見姑姑啜泣的聲音。從小到大，他從來沒見姑姑哭過，在他的印象里，姑姑一直都是很堅強的人。
十分堅強。
為什麼今天哭了？為什麼他醒了卻沒辦法睜開眼睛？
眼皮好沉重，好想睡覺，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就想睡。
姑姑！你等我再睡會兒，我就起來陪你，好好招待你，別哭。
意識一模糊，牛牛睡了過去。 ✴✰
醫院裡有專門的人照顧他，蘇如待了會兒，就出來了。重症監護室不能待時間長，這個她懂。
她就坐在監護室外頭的長椅上，等著牛牛醒來，她希望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能見到自己。
顧海洋一直陪著她，晚上她也沒走，就在醫院的長椅上對付一宿，部隊領導來勸也勸不走。
她不想離開，就想在這裡陪著。
醫院裡的值班醫生都覺得很驚奇，搞不懂為什麼一個姑姑來的這麼快，不應該是父母來的最快嗎？
留遺書時，上面的聯繫人，聯繫方式都是姑姑，真的好奇怪，就沒見誰留過這樣的遺書。
奇怪歸奇怪，醫生護士還是很尊重蘇如和顧海洋的，他們願意留在長椅上休息就留在那裡休息好了，貼心地給他們拿來了枕頭和被子。
蘇如一晚上都沒睡，摟著被子望著玻璃窗戶內的牛牛。
顧海洋堅持不住，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病房裡的牛牛醒來，睜開眼睛，眼珠子四處轉動，姑姑來了，為什麼不見？
一瞬不瞬盯著牛牛的蘇如見人醒了，趕緊去叫醫生，聽著病房門外的聲音，牛牛艱難地轉動頭，看見了姑姑的身影。
真的是姑姑來了，姑姑來看他了。
不知不覺，眼眶紅了，淚水流了出來。聽見姑姑的聲音，他內心歡喜，激動。
姑姑從京都那麼遠的地方來，一定累壞了。
醫生進來給牛牛做檢查，蘇如站在門外對著他笑，還對著他豎起大拇指，為他驕傲。
牛牛也笑，檢查沒什麼大礙，醫生宣布明天可以去普通病房。
鑑於他有家屬來訪，醫院給了個套間病房，裡頭有衛生間，廚房，客廳。晚上蘇如和顧海洋可以在客廳支張床休息，這樣便於照顧病人。
收拾好，牛牛被推了進來，他的眼睛一直看著蘇如和顧海洋，眼底帶著笑意。
蘇如也含淚看著他笑，將他安頓好，醫生再次檢查了一遍，發現沒啥事，才叮囑了幾句，走了。
顧海洋和蘇如把醫生送出門，回頭一看，牛牛竟然睡著了。
二人相視，坐在床前望著牛牛。
有人敲門，拉開，外面站著一個女人，瞧著得有三十來歲，手裡牽著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您好！」女人主動跟蘇如打招呼，「我叫于娜，聽說蘇隊受了傷，我來看看，這是我女兒於久久。」
「阿姨好！」於久久小小聲地跟蘇如說話，眼神落在裡屋的病床上，「我可以進去看看蘇叔叔嗎？」
「叔叔受傷了，在睡覺，久久看一眼就好了，不要去打擾叔叔，等他好了咱們再來。」
於久久很聽話，乖巧地點頭：「知道了！」
于娜說完把手裡提著的雞蛋和水果遞了過來，蘇如連聲道謝，將人讓進了屋。人家來看牛牛，怎麼著也得讓人喝碗水。
兩人正推讓，外頭衝進來一個長的挺好看的小姑娘，個兒挺高，皮膚挺白，五官秀美，對著于娜氣勢洶洶地吼：「于娜！你還要不要臉？明亮受傷了都不忘惦記他，你還真看上他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一離異女人，還帶著個孩子，明亮又不眼瞎，怎麼可能看上你？」
蘇如和顧海洋雙雙皺眉，感覺這剛來的小姑娘說話也太直了，實在不顧及人的感受了，人家好心好意來看望他們家牛牛，怎麼叫這女孩給罵了一頓。
於久久氣呼呼地站出來，將媽媽擋在身後，跟那女孩對上。
奶聲奶氣地梗著脖子回吼：「你是壞人，我不喜歡你，不許你這麼罵我媽媽。叔叔喜歡的是我，不是我媽媽。」
蘇如：「······」這孩子，說了還不如不說。
顧海洋望著那位女孩，要求她：「這位女同志，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兒，這是病房，不是菜市場。」
于娜臉上顯得有點不大自然，沒理那女孩，跟蘇如說了一聲，帶著女兒走了，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
女孩見她走了很是得意洋洋：「哼！不要臉的狐狸精，還敢來勾引明亮，看我罵不死你。」
回頭見蘇如和顧海洋都奇怪地打量她，隨即做了個自我介紹：「姑姑好！姑父好！我叫梁燕珊，是明亮的女朋友。」
蘇如卻不信：「明亮的女朋友？自封的？」
顧海洋隨即附和：「我看是，牛牛怎麼會找這麼個咋咋呼呼，說話不過腦子，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女孩。」
梁燕珊都麻了，怎麼蘇明亮這麼說她，他的姑父也這麼說她？
她瞧著就有這麼差？平日在家裡就是這麼說話的，爺爺還誇她實誠呢？來了這邊防駐地，怎麼人人說她性子咋呼不穩重。
「我，我怎麼了？」
梁燕珊到底是晚輩，就算被顧海洋嫌棄了，也不敢有怨言，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
「還怎麼了？你剛剛鬧騰什麼？」顧海洋感覺這女孩缺心眼，「牛牛都躺病床上不能動了，生死未卜，你還有心思跟人爭風吃醋？你不他的女朋友嗎？心這麼大？」
拉了一下顧海洋的衣袖，蘇如讓他別說了，轉頭對梁燕珊勸慰道：「我看你是對剛才那位女同志誤會了什麼，牛牛打小就喜歡娃娃。他跟那位女同志走的近，估計是喜歡那小女娃娃。
就這麼點小事你不需要計較，今天人家是上門來看望牛牛的，過門就是客。如果你真的是牛牛的女朋友，就該學著待人接物，好好招待。
別烏眼雞似地見誰就吵吵，不給牛牛丟臉嗎？本來兩人之間沒那麼回事，被你大嘴巴一吵吵，全醫院的人都知道了，假的也變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