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別人說這話，楊三江早生氣把人趕出去了，顧海洋這麼說他，他心服口服。他打小就不怎麼會讀書，他也承認自己不是很聰明。
「你先別笑話我，你先跟我說說我哪裡傻了？為什麼傻？」
止住笑，顧海洋收斂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很認真地跟他分析：「你有沒有想過？副主任的表姑父為什麼不讓副主任坐你的位置？而是要讓他比你矮一級？」
「那肯定是我的能力比姚小兵強了？他算個什麼？就一偷雞摸狗的小毛賊，給他個副主任都是抬舉他了。」
「錯！」顧海洋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牽涉到要擔負責任的問題。
你仔細想想，要是你們這個部門出了任何錯誤，首先第一個要擔負的責任是誰？」
「那肯定是我呀！我是主任嘛！」話說完，楊三江仿佛醍醐灌頂，「你是說，他是故意把我放在主任的位置上的？」
「不然呢？」顧海洋呼出一口氣，「總算是開竅了，我的天吶！就你這腦子還敢擔負這麼大一攤。不管出點啥紕漏，死的第一個就是你。
不，確切地說，第一個死的就是主任，跟副主任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你這個主任走了，倒下來，還有千千萬萬個主任站起來，坐上去，副主任永遠不會挪窩。」
楊三江這回是真的被點撥醒了，他站起來在房裡踱步，感覺顧海洋的話很對。在他之前是有一位主任的，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抓起來關進了牢房。
那個時候，姚小兵就已經是副主任了。這次工作組的事要是被查出來，頂包的肯定也是他這個主任，跟副主任沒啥關係。
他是第一領導，自然該承擔最主要的責任。一上午他煩惱的也是這事，人沒死還好，一旦死了人，公安介入就不好辦了。
畢竟工作組是他們派遣進去的，到底為什麼要讓餵豬的半夜三更去豬圈，為什麼又會被人砍死，他也不知道。
公安進駐調查，沒查出什麼來還好，要是查出什麼來，工作組的人也得被抓。
工作組的人是姚小兵弄上來的，讓那人反咬他一口，說是受了他的指使才那麼干，他這個主任肯定的鋃鐺入獄。
一旦他被抓，必定會查出許多問題來，像他這種人或多或少都有點不光彩的底子。
「海洋！你說的沒錯，是我想岔了，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謝謝你今天來找我，中午我請客，咱們去人民飯店邊吃邊聊。」
「行！但我要多叫一個人，介紹你認識，以後有啥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請教他。」說著顧海洋給吳德華打了個電話，說要請他吃飯，就在人民飯店。
吳德華自然猜到了顧海洋的用意，也沒推辭，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非常時期，什麼人都得結交一些，他是瞧不上這個楊三江，但不妨礙他們相互認識一下。
楊三江帶著顧海洋去了人民飯店二樓的包間，這裡相對來說比較隱秘，說話也方便些。
知道他是個講義氣要面子的人，顧海洋沒跟他搶著請客，以後他會時不時地來一趟縣城，回請他的機會很多，不必要在這一刻較真。
「有些事不是我存心要挑撥離間，是必須跟你說清楚。」
等楊三江點完菜，顧海洋就小小聲地告訴了他蘇衛良和自己老丈人家的恩怨。也跟他說了蘇衛良差點害死了他老婆孩子的事，聽的楊三江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你說你老丈人不是蘇家人？是蘇老頭從京都偷回來的？媽呀！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怎麼還能有這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別那麼吃驚，等你在這個位置上坐的久了就知道了。」顧海洋不緊不慢地說道，「有些人表面上看是人，背地裡其實是鬼。
我聽說蘇衛良救了你一命，我很懷疑，他救你一命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據我所知，姚小兵是個混混，蘇衛良也是個混混。姚家村跟我們村就隔著一座後山，同樣都是混混，難道他們之前會不認識？
楊三江！你可小心點吧！還有這次發生在我們村的命案，就感覺很詭異。
蘇老頭也是養豬的，劉老頭也是養豬的。明明是蘇老頭該去檢查豬圈，為什麼工作組一定要讓劉老頭去？這裡頭有沒有什麼貓膩？」
被他這麼一分析，楊三江結合自己對蘇衛良的一些表面了解，感覺他救自己那回的確是太巧合了一些。
那次他跟人喝酒喝醉了，走路沒看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栽進了路邊二三米深的稻田裡。
整個人都沖了下去，好在是秋收完了，稻田裡也沒啥東西，就是一頭一臉被小石頭劃拉的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蘇衛良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把他扶起來，還很好心地送回了家。後面他覺得這人挺不錯的，就收了他當下屬。
如今仔細想來，蘇衛良出現的太過巧合了些，一個大冬天的晚上，村裡的小年輕都不睡覺的嗎？專門在那裡等著他喝醉酒出現？還算準了他會摔跤摔的頭破血流？
很多事真的是經不起推敲，仔細一想就感覺破綻百出。顧海洋說的沒錯，有些事實在是太巧合了，反而讓人覺得太假。
「你這麼一說，我感覺蘇衛良是很可疑。」楊三江跟顧海洋也沒藏著掖著，就把自己喝醉酒被蘇衛良救的事說了一遍。
顧海洋就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看著楊三江：「你這講義氣的毛病最好還是收斂一些，不是什麼人都值得你去跟人講義氣的。
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把你當傻子。不信你回去派人好好盯著蘇衛良，肯定能個找出一堆的問題來。
行了，你心裡清楚就好。以後派去我們村的工作組一定要好好挑選，就挑那種宅心仁厚，一心為公的人。三江！有句忠告你記住。
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這個位置多的是人想要，既然你得到了就要好好把握。
千萬不要魚肉鄉里，否則你一旦退位下來，就會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該低調的時候要低調，不要太囂張。
這些年我在外頭見的多了，凡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人，一般都會死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