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什麼時候坐在那兒的?」
聽見張福出聲,
第一個驚訝開口的是坐在對面的張蘭蘭,還站起來硬是將張福給拽到了劉父對面,
張福的飯是用保溫桶裝著的,張蘭蘭最近要生產了,嘴特別饞,不好意思吃劉叔那邊的,只能去扒拉家裡的飯菜,
「爸,你吃啥好吃的,我瞧瞧。」
張福剛想捂住自己的保溫桶,就被閨女給搶了過去,
「這都是啥啊,嫂子做飯越來越敷衍了,就給您送個白粥……」
張蘭蘭看到保溫桶里的白粥,失望至極,
忍不住嘟起嘴埋怨,
「大哥好歹也是個科長,怎麼對您這么小氣。」
說完更是目光哀怨地偷偷瞄向劉父飯盒裡豐富的菜式,
「您瞧瞧我嬸子對劉叔多好。」
張福面子上也掛不住,張嘴就道,「怕是在外面打過來的,平常可不見得有這麼好的菜式。」
劉父聽到這裡就不樂意了,
「平常是我們家那口子做的,今天這頓飯,是小嫿掌勺。」
張蘭蘭聽到是嫂子做的,大眼睛滴溜溜了轉了一圈,
「嫂子,您還會做飯呢,這脈象可比我大嫂做得好多了。」
哎,
張蘭蘭都不稀得說,大哥自從娶了嫂子以後都不讓她回娘家吃飯了。
張口閉口就說,你看看誰家出嫁的小姑子還老是往娘家來的。
要沒吃的就去食堂打飯。
爸媽不敢得罪老丈人,就只能是拿她這個女兒開刀。
飯不讓自己回家吃,但哪一次老兩口有個小毛病不是喊她。
她是既出錢又出力,回頭還不落好。
大嫂還以為她要從爸媽手裡摳出工資,
說是以後這個家她來做飯,讓爸媽都把工資上繳。
從此以後他爸吃的是越來越差。
真搞不懂老兩口的想法……
這都喝上粥了。
張蘭蘭是個藏不住話的個性,加上現在懷孕,有什麼就要說什麼,
「爸,您跟媽也真是,不讓我回家蹭飯也就算了,好歹自己有的吃啊,就您堂堂一個捲菸廠的副主任,工資也不少吧,您現在這個生活水平,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張福被說得一臉通紅,瞪了一眼張蘭蘭,
「你胡說什麼,是我這幾天牙痛,你嫂子特意給我熬的粥。」
張蘭蘭輕笑一聲,「就這,你還遮醜了,劉叔又不是外人,今天咱們就讓劉叔給評評理,我哥退伍回來的退伍費全打牌輸了,是誰把他從所里接出來的,是我吧,我前前後後搭進去多少錢!」
「後來他巴結上大嫂,就差要去做倒插門了,才找到現在的工作,就這樣你滿廠子宣傳,要我說,我哥就是被你們倆給慣的,這都喝上稀粥了,還給他遮掩了!」
張蘭蘭氣的胸口起起伏伏,
周嫿生怕出個什麼問題,趕緊坐過去給張蘭蘭順氣,「懷著孕了,別動氣!」
張蘭蘭緩了好大幾口氣才繼續,
「大毛嫂,我哥要是跟你說介紹工作,你可千萬別答應,他那是忽悠你了,我小叔子就是被他忽悠了200塊錢,啥都沒撈到!」
說到這些糟心事,張蘭蘭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她心疼父母,父母心疼兒子。
兒子除了要錢還是要錢,娶個媳婦生個兒子繼續要錢。
這哪裡是傳宗接代,這簡直是要命!
周嫿不方便說啥,只能是繼續給張蘭蘭順氣。
劉父卻是看不下去了,「我說老張,你剛剛還說要給我兒子介紹工作,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好啊……」
「我兒子就算退伍也不用你操心。」
劉父氣得也是吹鬍子瞪眼,幾十年的老同事,沒想到還處出仇來了,
張福被親生閨女撕下偽裝,氣得臉也黑了。
老伴兒說得沒錯,這閨女養來養去養成仇了。
提起保溫桶就往外走。
食堂里的吃瓜群眾看到這裡,忍不住捂嘴驚訝,
「原來張主任的兒子是這麼個貨色……」
「這麼一對比,那還是大毛看起來穩重,看人家來送飯還陪著一起吃呢……」
「那可不是,張主任那保溫桶高級是高級,但裡面裝個白粥也沒用啊,劉主任這飯盒雖然是老的,可飯菜可口!」
「哎喲,張蘭蘭也是可憐,婆家父母早亡,兩口子結婚啥都得自己來,哥嫂不說幫一把,還把人趕出來,正常人都干不出這事兒!」
「難怪老張這陣子總是跟我們討吃的,合著他天天中午都喝粥呢!」
張蘭蘭氣了一陣子,心情不愉快,乾脆下午請假回家了。
而劉父則是在食堂里慢悠悠的吃完飯,
心情十分舒坦地回到了配電房的辦公室。
瞧見張福還愁雲密布的臉,他心情就無比暢快,坐下來勸道,
「老張,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咱們兩幾十年的矯情,逞這個能幹啥!」
張福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
心道,吃這點苦算什麼。
反正他兒子是正科級幹部,外面這些冷眼都算的了什麼。
以後只要兒子的位置越來越高,他還怕兒子壓不住兒媳婦?
這都是暫時的。
老劉也就是現在還能得意,以後大毛若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還不是一樣要被兒媳婦磋磨!
「喲喲,你還生氣了,兒子能幹固然重要,但這個家要沒娶對媳婦呀,就永遠家宅不靈。」
反正他們家大毛娶了小嫿之後,這日子就越過越好了。
至於大毛會不會退伍,
那有啥,
看兒媳婦今天那個樣子,小兩口只要心往一處使,還愁日子過不好?
只是讓老劉沒想到的是,新廠長第二天到任,
特意巡查了劉父所在的配電房,握著他的手就差涕淚橫流了,
「劉叔,您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廠子裡就應該有您這樣的老同志坐鎮。」
劉父很懵,「咋,咋還喊上叔了?」
辦公室其他人也很懵。
都說這個新來的廠長是當兵出身的,鐵血的手腕,六親不認。
怎麼第一天來就對劉父獻殷勤?
廠長笑呵呵地說,「叔,您忘了?有一年您跟嬸子去看我們老大,是我接待的您?」
劉父盯著年輕的廠長看了好一會,實在不能跟記憶里角色吻合。
廠長又道,
「您回憶回憶,我,小吳,吳連長……」
「哦!想起來了。你咋來當廠長了?」
吳飛年前辦理的退伍,他老家是豫南省的,但那邊職位不好安排,就自動接受的組織上的調劑,到了湘南省這邊,組織上還給調劑了一個不錯的職位。
捲菸廠的副廠長。
看到劉父才想起來,老大好像說過,家裡就是武陵的。
太巧了。
吳飛激動的唾沫星子橫飛,
「還沒恭喜您了,老大這回高升了,直接連升兩級,是咱們軍區出來最年輕的團級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