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嫿還在婦聯交代工作,就聽到外面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出來,
「請問誰是周主任……」
周嫿放下筆,抬頭就看到鎮衛生所的小護士一臉焦急的往裡面張望,她趕緊站起來,將人請了進來,
「怎麼,我就是。」
「您快跟我們去看看吧,我們找不到周甜甜的家屬,去了知青點那邊,他們說您跟周甜甜有親戚關係。」
周嫿皺眉聽完小護士的講解,又了解周甜甜現在的狀況,臉色越來越黑,
「無可救藥。」
她一邊提著背包往外面走,一邊在心裡罵幾百句不爭氣的東西。
有那心思整自己,現在懷著人家的孩子,齊建設連看都沒看你一眼,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周嫿不是沒有去提醒過這個跟自己命運相連的蠢貨。
可她那點腦細胞不是用來對付自己就是用來對付齊建設外面那些鶯鶯燕燕。
多一點點都不肯用在自己身上。
三胞胎後也不計劃著避孕,一心念叨著要扶齊建設上位,
現在好了……
弄成這樣,真是咎由自取。
小護士也緊張,那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她在衛生所上了三年的班兒,還沒見過能流那麼多血的場面。
兩人都是騎自行車來的,一路疾馳到了衛生所,
「在哪兒?」
周嫿才將自行車挺好,就被小護士引著往急診室走去。
「你是周甜甜的家屬?」醫生見進來一個長相靚麗的年輕姑娘,猜測可能是病人的姐妹之類的,一步上前抓緊周嫿的手,
「病人現在恐怕也移動不了,我們只能盡力搶救,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我們現在的方案是保大人,如果您是直系親屬,來這邊簽名。」
「走!」
周嫿果斷的跟著醫生往隔壁的辦公室走,
簽好名後,周甜甜便被緊急送進了搶救室,此時周甜甜因為失血過多,臉色已經蒼白如紙,身下身上全是血,眉眼緊閉,渾身顫抖。
「醫生,儘量保住她的命!」
周嫿拉住醫生,內心複雜。
倒不是有多聖母,主要是作為同一個時空下的女人,周甜甜死後,那這個世界還會存在嗎?
「好。」醫生下意識的點頭。
這是時候,病床上的人虛弱地睜開眼,一隻冰涼的手搭上周嫿的胳膊,
周嫿低頭,就看到周甜甜空洞的眼睛,此時麻木冰冷,沒有鬥志,更是失去了生氣。
周甜甜自嘲地笑了一聲,
「居然是你來了。」
「是我。」
周甜甜的眼角氤氳著淚水,看著天花板,有氣無力道,「你贏了,我要死了……」
「……」
「可笑吧,」
周甜甜聲如蚊蠅,涼涼的淚水划過耳廓,心中悲涼萬分,
「死了也好,我不是一個好媽媽,肚子裡的寶寶本就不該來,不要再重來,生活太苦了。」
周嫿喉頭一梗,竟然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反倒是旁邊的小護士聽得難受,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周嫿拍了拍周甜甜的手,語氣強硬,「死過一回的人怎麼還這麼沒出息,苟活下去才有希望。」
這時候,醫生示意時間已經不多了,她得趕緊推進急救室。
周嫿鬆開那雙冰涼的手,沖醫生點點頭。
急救室的大門關上的那一瞬間。
周嫿的心再也不能平靜,腦海里閃過周甜甜或得意,或失意的畫面,走馬觀花似的,可最後都定格在了她自嘲似的笑臉上。
5個多月的嬰兒肯定是活不了。
而她本來身體就虛弱,根本不適宜強行受孕。
受孕後又不珍惜自己,孕期多思多慮,現在弄成這樣,實在是愚蠢。
不一會,
陸婉晴也從知青點那邊趕來,小護士剛剛去知青點找過齊建設,沒找到人,她聽了一耳朵,也知道周甜甜處境危險。
怎麼說了,陸婉晴倒不是心疼周甜甜。
主要是他們都是從一個地方走出來的,人到了現在這樣,不免心中唏噓。
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病床推進搶救室。
她衝著剛關上的大門,吼了一句,
「周甜甜,不准死,禍害遺千年知不知道。」
周甜甜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聽到這一句,無奈地扯了一下嘴角。
多可笑。
今天來的都是她平時看不上的人。
正主一個沒來。
淚水已經流干,周甜甜閉著眼,任憑自己的身體像是漏風的氣球一樣快速萎縮,
死了好,不用再面對齊建設了。
希望都沒了,她還活著幹什麼!
一個小時後,身上的血算是止住了,孩子也流了。
鮮紅的血幾乎染紅了整個搶救室,周甜甜陷入了沉睡中。
「她沒有了生命意志,雖然止住血了,但估計……」
醫生出來給周嫿交代病人的情況,「她嘴裡一直念叨著要見齊建設,還有什麼三胞胎,需要見的人都見一下吧,以後沒有機會了。」
周嫿點頭,「好,還有多少時間?」
「隨時。」
周甜甜被轉入了普通病房,身上只蓋著一層薄薄的白色床單,躺在那裡出氣多,進氣少,若不是還在蠕動的唇瓣,就跟死人沒有區別。
周嫿走進去,平靜地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周嫿淺淺的呼吸聲,她雙手捶在膝蓋上,目光落在窗戶外那顆茂密的樹枝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第三年了!
周嫿的聲音很溫和,「二姐,你是從什麼時候回來的呢?從小?還是從三年前?」
終於,病床上的人懂了。
周甜甜掀開枯槁的眼皮,目光追隨著話音,她看著周嫿,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是從過去回來的,人生在世本來就有諸多變數,齊建設本來是娶我的,可現在變成了你,你又如何斷定他一定會進京成為部長了?」
「你怎麼會盲目自信到齊建設沒有周嫿,就一定會按照原來的軌跡走了?」
「二姐,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別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周甜甜蜷了蜷床單下的手指,眼淚忽然洶湧。
哽咽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嫿起身,「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