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分贓

  留里克與卡洛塔一直待在帷帳之外,他們看著梅拉倫軍宰羊割皮烤肉,看著他們焚燒木屋,乃至將屍體陸續堆在一起,再堆柴焚燒。♧✌ 6➈SĤ𝐮x.℃σΜ 🎃♚

  還有那些俘虜,當下被留下性命的皆是哥特蘭人中的女人,她們悲憤尖叫聲不絕於耳。

  此情此景,留里克的腦子裡充滿了無奈。他希望這些傢伙能冷靜一點,即便是打掃戰場也犯不著進一步破壞。

  不過姍姍來遲的友軍都在沖灘登陸,他們錯過了大戰,是否會更放肆的放火來宣洩自己的不滿呢?

  留里克的眼角注意到卡洛塔那麻木的表情,真是說不盡的茫然。

  「你……這就是戰爭,就是你希望的復仇……」

  女孩對這番問詢無動於衷。

  「我問你話呢!」

  「嗯……嗯?」

  「怎麼樣?你的復仇?滿意了?」

  「我……」

  「你無話可說?」

  卡洛塔依舊木著個臉,指著那些正在被糟蹋的女人,只因她下意識的覺察到此事堪稱歷史的重演。

  雖然留里克心情也不爽,自己的臉更是被不遠處燃燒的火焰炙烤得發燙。「那是梅拉倫軍的戰利品,你覺得她們可憐嗎?」

  「我……是的。」

  卡洛塔不想再掩飾自己的情感,雖然戰鬥勝利了,她置身於烈火的邊緣,絲毫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勝利者的狂歡可令人高興?她感覺到的分明是害怕,是恐懼。

  「但她們是敵人。」留里克鎮定回答:「這就是哥特蘭人必須付出的代價,你不要再關心了。你見到了奧利金,向他討要你的羊,才是最重要的。」

  卡洛塔點點頭。

  她與留里克一直被以耶夫洛為首的精銳傭兵嚴密保護著,隨著友軍登陸的人數越來越多,其中衣著高貴、一看便知是部落首領的傢伙的出現,耶夫洛也下意識的提高警惕。

  卡洛塔並沒有在復仇中得到她想像中的快感,但是大部分的男人,他們看到沖天的大火,整個人的精神亢奮得如同發狂的公牛。

  無疑,最為發狂的是格蘭人的公爵奧克,這個傢伙堪稱懦夫般的帶著族人緊急逃亡,這才保證了族人是姓名,卻也是背叛了奧斯塔倆人的互保約定。

  「哈哈!我奧克又回來了!」他手持一把巨大的寬刃森林斧,指著燃燒的房子,厲聲嘶吼:「兄弟們!梅拉倫人占了便宜,我們也不能無事可做!給我把這些蛆蟲的房子燒毀。復仇!」

  格蘭部族出動的不過是五十個戰士,他們就是武裝起來的牧民而已,戰鬥力天然有著劣勢。

  如果是他們和那些丹麥鐵甲衣戰士格鬥,全部被殺堪稱必然。最危險的敵人已經死絕了,格蘭人正義憤填膺的對著空蕩蕩的敵人房子發飆,這也叫英勇?

  戶外的嘈雜愈發嚴重。

  正巧奧列金提了要求,奧托將帘子掀開,突兀的讓留里克、卡洛塔兩個孩子進帳議事。

  這一刻,留里克下意識的和奧列金雙目對視,兩人的眼神甚至停留了五秒鐘!

  「這孩子居然不迴避我的眼神?居然擺著平靜如水的臉?哦,這小子的確很漂亮,可惜不是我的後裔。」

  奧利金想了想,不為此事計較,其實他倒也樂意端詳一下留里克的臉。♝☝ 69ѕ𝔥𝓤Ж.ςⓄⓜ 🐒🍟

  畢竟留里克即將十周歲,任何一個北歐的生活質量不錯的男孩,這般年齡都會表現出一點男人的氣質。留里克還沒有長鬍鬚,不過他嘴唇的茸毛是真的茂密了。他的臉依舊的白皙平滑的,就是難免有些粗糙。他的身材比起最初見面高了不少,臉型也更加的立體,那眼眸也開始如其生父般愈發深邃。

  奧利金擺手道:「都坐吧。」

  留里克這便應聲盤腿坐好,順便拉著有些木訥的卡洛塔坐下。

  奧利金依舊戴著他的王冠,趾高氣揚的自述自己的勝利:「留里克,你瞧,我們梅拉倫軍隊天下無敵,區區一點哥特蘭人就被我輕易消滅。」

  「王,你叫我進來僅僅是宣揚你的赫赫武功?我看到了,你的軍隊如同與烈火搏鬥的英雄。」留里克即便說著漂亮的奉承話,他的臉依舊平靜。

  這話實在對奧利金的胃口,他嘿嘿笑起來:「還是說說正事吧。你的父親讓你裁決一件事,事情是這樣的……」

  奧利金這便將以「用俘虜抵償欠款」之事交由留里克裁決,聽得奧利金的意圖,留里克平靜的臉也變了。

  「現在該你裁決了。同意,俘虜都是你的,抵償一百五十磅銀幣。否定,她們將全部被殺死。」

  留里克知道奧利金這傢伙的話不是開玩笑,他內心裡實在糾結得厲害。捫心自問,留里克所抱有的人性並不希望戰俘被無差別處決,然而羅斯人和梅拉倫人簽訂的契約,最終的目的是搞到數量驚人的麥子啊!獲得麥子的目的是養活羅斯公國日漸增多的人口。現在收了一批戰俘,等於說買麥子的錢縮水嚴重。

  且慢!此事並不簡單!

  留里克沒有同意更沒有反對,他抬起頭嚴肅質問:「王!你主導的戰爭會取得極大的勝利,但是你欠下我們的八百磅銀幣,如果都用越來越多的俘虜抵償,這不是我們羅斯人希望的。」

  「你!好小子!」奧利金本想怒斥一番自己的計謀被戳穿,想來還是自己低估了留里克這小子的頭腦,這便又傻笑出來。

  待氣氛安定了一下,奧利金再度問道:「所以那些俘虜,你真的一個不要?」

  「對。還是讓她們留給你的戰士,我看你的戰士現在都很快樂。只是被你的手下糟蹋後的奴隸,我怕她們更樂意投海自盡,而不是安心做我們羅斯人未來的妻妾。這種女人,我可不要。」

  奧利金要緊牙齒,一時間也不好宣布痛下殺手。

  留里克固然是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對女人的收集尤甚。古代,女人的數量才是決定了一個民族、國家人口增長的速度,而龐大的人口等於一個古代國家的實力。留里克清楚這一點,卻也懂得他不能什么女人都要。

  留里克更希望以救贖者、施恩者的姿態去收服精神正常的人,顯然那些到現在仍在被糟蹋的可憐人,她們事後還能精神正常?只怕一個個都精神分裂了。

  奧利金輕輕拖著下巴,急忙問道:「如果身子是清白的,這樣的奴隸你才需要?」

  「正是。我不希望羅斯的戰士去迎娶瘋女人,不希望未來的孩子也是個小瘋子。」

  奧利金腦子也不傻,他估計到留里克知道自己不能完全拒絕,這小子的條件合乎邏輯。

  從一開始,奧利金就是不希望帶著一大堆俘虜去擴大戰爭,女俘雖然能安撫戰士,長此以往也是軍心渙散的根源。♡👽 ➅➈𝐒Ħ𝔲Ⓧ.ᑕ𝓸ᗰ 🍬🍬至於男俘,那就更不能留了,只因他們可能伺機叛亂背刺。要麼把俘虜立刻賣掉,或者直接殺死以絕後患。

  想明白後的奧利金立刻差人發布命令,信使急匆匆組織了戰士的舉動,這才保證了一些俘虜未被侮辱。

  信使剛剛離開帳篷,奧利金長舒一口氣:「命令會落實,你還是能得到一批清白的俘虜,這下你滿意了?」

  「唯有這樣的俘虜我接受,不過這是最後一次。王!你們一定搶到了金銀,我們羅斯人不會公然索要,但事後你需要拿出銀幣,或者是秋季拿出糧食。希望你牢記。」

  「我當然牢記。」

  「不過,根據契約。」留里克補充道:「你需要給奧斯塔拉軍分配他們應得的戰利品。」

  「奧斯塔拉?」看到卡洛塔的臉,奧利金這才恍然大悟:「這……真的有必要?哦,我可以給卡洛塔一點銀幣,畢竟這地方是她的故土。」

  留里克和奧托突然有了一股子恨意,顯然這傢伙就沒把奧斯塔拉部族放在心上,雖然此戰的旗號這一就是為他們復仇。

  卡洛塔一直在憋著情緒,現在她爆發了!

  「還給我!我的羊!還給我!」

  「羊?你的羊?」奧列金詫異問道。

  「都是我奧斯塔拉的羊!哥特蘭人搶了我們的羊,你的人又搶了羊。全部的羊,都是我的!可是你們卻在……」說著說著,卡洛塔的心情終於崩潰了。

  不錯,燃燒的林雪平和燃燒的奧斯塔拉,戰場如此怎麼看都是一模一樣。往昔的苦難歷歷在目,那些被焚燒的屍體,卡洛塔居然產生了幻覺,他感覺到烈火中自己早已死掉的爺爺在對自己招手。

  精神崩潰的她撲在留里克的腿上,淚水浸濕了衣服。

  「如你所見。」留里克平靜地說:「你至少給她一些羊,也算是對奧斯塔拉人的交代。」

  聽得留里克的話,奧利金明顯露出不悅的抗拒。

  留里克趕緊跟進:「王啊!只有這樣做,人人都會歌頌你為你的盟友奪回了財產,你是王國的守護者。比起偉大的榮譽,一批羊算什麼。」

  其實留里克都不知道,他的這番演戲式的奉承,就是直戳奧利金的痒痒肉。這把年紀了,奧利金圖的就是榮譽,只因巨大的人間世的榮譽等同於進入瓦爾哈拉的絕對資格,他就是信這一套。

  奧利金大手一揮:「一百隻,我就提供這麼多。」

  一聽給羊,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卡洛塔如彈簧一般坐正身子,急忙帶著哭腔連說謝謝。

  她倒是沒有再做任何跪趴的姿勢,只因她知道再不能辜負留里克和奧托,未經他們的許可,自己不能向奧列金致敬。

  雖然奧利金的許諾讓她感動。

  除了得到一批羊,卡洛塔真的別無訴求。奧斯塔拉的餘部只有婦孺,雖然新增了一些男人,他們都是羅斯人。部族復興希冀於羅斯人的恩惠,她身為奧斯塔拉女公爵,的確只能有求於羅斯人。

  夜幕降臨在燃燒的戰場,趕在太陽落山前,追擊哥特蘭逃亡者的梅拉倫船隻紛紛歸來。他們殺了人,不留俘虜,而是將空蕩蕩的船一併拉回來。

  北雪平的大火沒有停止的意思,整個海灘停滿了船也擠滿了人,接近四千人以龐然大物之姿聚集海灘,他們以部族為單位搭建自己的營帳,點燃自己的篝火,並品嘗著勝利者的晚餐——大量的烤肉。

  繳獲的綿羊大部分被殺死了,奧利金信守承諾,將一百隻羊「賜給」卡洛塔。他也展現了雞賊的一面,所謂的「恩賜」就是混雜著一大堆劣等的老綿羊和缺肉缺毛的小羊交給她,真的好羊或是自留,或是宰食掉了。

  羊已經交割,卡洛塔心裡憋著一股氣又無可奈何。

  老羊有何用?小羊距離能夠剪羊毛還需至少一整年的時光。

  無可奈何下,羅斯人得到卡洛塔的許可,全部的老羊被宰食,羊肉作為戰士們的最好補給品。

  整個海灘成了餐飲的盛會,其中也夾雜著不和諧的東西。

  羅斯人接收到了那些俘虜,到最後留里克震驚的發覺,據說他們抓到了一百多個俘虜,送到自己手裡的僅有三十多人。她們的特點是清一色的年齡不大,至於別的女人,她們現在……

  她們是少女,在突然的戰爭中受到了極為恐怖的驚嚇,不過留里克估計她們自從移民的那一刻開始,就該知道這裡面的風險。這世界沒有真的善男信女,從他族手裡搶了生存空間,就該想到他族會報復。

  留里克估計自己當下能做的,就是把這些精神並未被摧垮的俘虜帶回船上,讓她們待在船艙里,被自己的那一票斯拉夫女僕安撫一番。只要不讓她們看到自己還活著的族人繼續被登陸的瑞典大軍糟蹋,再賜予一些食物,留里克估計她們會很快認命,至少也是不會再堅決反抗或是伺機自殺。

  就像現在的情況,留里克估計自己「購買」的那三十多名奴隸,怕是整個北雪平定居點唯一倖存的一批哥特蘭人。他已經計劃好了,這些少女全部送到新羅斯堡。如果再把她們賜給移居而來的諾夫哥羅德青年,豈不若民族融合的佳話?留里克倒是非常現實的覺得此舉的確能成為佳話——卓越的斯拉夫男人不需要聘禮,就有機會得到羅斯首領賞賜的年輕女人。

  反正正常戰爭中弄到的哥特蘭俘虜,留里克下定決心,任何一人都不會收為己用。

  海灘依舊瀰漫著食物的香氣,一處巨大的篝火邊,各路公爵齊聚一堂。

  奧利金其實可以放出話來,所謂此戰都是梅拉倫軍打贏的,其他人的部隊姍姍來遲錯過了太多,根本無權索要任何一個銀幣的戰利品。

  如果此刻是卡爾當國王,這傢伙很有可能做出這樣的宣布,也就是梅拉倫人有權吃獨食。

  但奧利金要考慮聯軍的穩定,大家聚在這裡可不是靠著什麼友情來維繫,唯一能聯繫彼此的就是經濟利益!如果自己吃獨食,聯軍里不知多少部隊要打道回府。

  倘若他們都跑了,單純指望梅拉倫軍擴大戰爭真是痴心妄想!

  這不,奧列金指著身邊的兩箱銀幣,大聲說:「這就是最重要的戰利品:兩箱銀幣,我決定按照我們兵力數量,進行公平的分配,羅斯人除外。你們覺得如何?」

  聽得,大家急忙交頭接耳研究起來。

  這時還是有人發難,耶爾馬倫首領莫德森質疑奧利金賜予奧斯塔拉女孩一百隻羊的事:「羊也是戰利品,你也該按照兵力數量分配羊。既然很多羊被吃掉了,那就分配羊皮!你給卡洛塔羊的事很不合理,你的理由呢?」

  其實卡洛塔就在這裡,奈何她覺得自己沒有說話的份兒,值得信賴的留里克按照規矩也不太適合參與會議,她只好靠僅奧托。

  奧利金直白的說:「其實所有的羊,本來都是奧斯塔拉人的財產。所以……」

  莫德森並非貪婪之主,他伸出右手十一自己都明白了。

  然而,昂克拉斯的昂格里夫又發難:「那么女人呢?那是俘虜啊!我發現你給了羅斯人一批俘虜,不是說好了他們不參與戰鬥,只是我們的運輸隊?怎麼還能得到俘虜」

  奧托不慌不忙的解釋,而且這份被留里克授意的解釋說辭堪稱奇怪:「昂格里夫,你可知我要的都是怎樣的女人?不過是一些孩子,她們會作為侍女,僅此而已。」

  「哦!但願你不會給你的留里克弄出一堆弟弟。」昂格里夫不懷好意的說道。

  此言弄得大家哄堂大笑,還有人嗤笑說奧托太老了,早就沒了那方面的力量。

  「閉嘴吧!」憤怒的奧托猛然拔劍,尖峰差一點就劃破了笑得最歡的格蘭人奧克的喉嚨,又怒目圓睜,驚得昂格里夫當場閉嘴。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大家啞口無言,還是奧利金趕緊做和事老:「大家都別傷了和氣,也別開過分玩笑。」

  奧托收了劍,奧克呆滯依舊。

  但是新的問題確實出現了——那些女人怎麼辦。

  「我的意見就是殺!你們的人玩夠了,明早一併殺死。聽著,我們要擴大戰果,不能帶有任何的累贅。」

  奧列金覺得自己的決議十分有利,卻理解遭到各位公爵的一致反對。

  「那就給我!我要奴隸,要女的,活的,其他無所謂。」耶爾馬倫的莫德森,他的確對女人的境況無所謂,為了自己部族的未來,他就是需要外來的新鮮血液做補充,哪怕是精神被玩弄得發瘋的女人,飢不擇食的他實在無所謂。

  有人開頭,其他人也做出類似的要求。

  奧利金長出一口氣:「好吧!就隨你們的意思。」

  他做出了妥協,也開始制定接下來的戰鬥計劃:「此戰我們只是搗毀了敵人的一個小據點。我決定了,明日休息一整天,到了後天我們離開這裡,沿著海岸線奔向南方。只要遇到任何的漁船、任何的定居點,我們立刻展開攻擊。此戰我們梅拉倫人有了一定損失,下一戰你們做先鋒。你們有人說我藏匿了戰利品?無所謂,下一戰你們主攻,事後我們再分配戰利品,我信任你們不會私拿寶貝。」

  聯軍一條心?他們的一條心是建立在利害相同上,真的開始分贓,鬧得窩裡鬥再正常不過。

  大家實則很讚賞繼續南下,尤其是攻擊傳說中的丹麥的卡爾瑪,似乎那裡有著一座銀山。一次強有力的突襲會讓所有部族一夜暴富,為此大家的眼神都燃起了火——其實的角膜反射篝火的火焰。

  可誰能想到,奧托卻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我得派遣一艘船回去。」

  「為何?」奧列金驚訝地問。

  奧託故作苦笑:「正如大王你說的,俘虜是累贅,我要派遣一艘船把俘虜和羊運回去。我們羅斯人是運輸隊,我甚至不需要真的帶著多少船隻,我也無意和你們爭搶戰利品。」

  沒有人站出來反對,此戰羅斯人的確沒有登陸作戰證明了戰前開會商議的事,羅斯人是遵守了約定。他們不參戰,想來只要象徵性的出現在船隊了,也就無人抱怨羅斯人有背盟之舉。何況他們的確不是主動索要戰利品,雖然這很不可思議,不得不說因為沒有表面上的利害關係,誰會記恨呢?

  當然,各個公爵看到的僅僅是表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