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濃密的森林,山上的樹很多,水桶那麼粗的落葉松和碗口粗的白樺樹隨處可見。
林中還有鳥,啾啾啾的叫著。
簌簌的雪花經過樹葉的遮擋,落到地下只剩下薄薄一層。
山洞前有一塊空地,沈領頭騎在馬上,高聲說,「來幾個人,跟我進去山洞裡看看。」
幾個官差拿著火把在前面開路,各家都跟著去了一個人。
謝菱拉著顧離走進去,想看看山洞裡是什麼樣子。
山洞裡黑黝黝的,牆壁長滿了青苔,陰冷之氣從足底直竄入心窩。
謝菱當即決定,睡馬車,堅決不睡山洞。
幾個官差看了看四周,從身旁的布袋裡掏出粉末,在四周均勻的撒著。
謝菱看了看,應該是雄黃粉,避免蛇蟲。
一個瘦高個官差站在山洞口喊道:「有馬車的人家,都讓出一點餵馬的乾草來鋪地。
婦人們去找水源,男人一半去砍樹,一半過來跟著搭帳篷,小孩也別閒著,去撿柴。」
一聲令下,大伙兒都忙了起來。
除了官差的位置,剩下的位置顯然是誰搶到就是誰的。
張氏站在洞中不挪地方,一下指責劉氏手腳不麻溜,一下罵家裡的小妾,讓她眼睛放亮,免得家裡的東西被別人偷雞摸狗順走了。
李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和陳家的老太太吵了起來。
「陳老太,這地方明明是我先來的。」
陳老太叉腰,「你屁股一扭,這就是你家的了?我二媳婦一早就看中了這個地方,早就來了。」
洞內一陣吵鬧。
洞外倒是幹活幹得熱火朝天。
犯人基本上都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也不乏有徐行之這樣的平民。
甩著斧頭砍著比較矮的樹幹,哐哐哐的聲音連綿不絕。
樹砍下來後,有結實強壯的漢子扛著往山洞裡走去,將樹木一棵棵平堆在地面。
一個年輕公子帶著小孩們去找柔韌性比較好的小樹枝,搭在樹木上當做床墊。
還有一些人在官差的指揮下抖開一張烏黑的油紙。
在每個角拴上細布帶,將這塊巨大的油紙拴在了空地四周的樹上,遮住了紛飛的細雪。
謝菱和秋月和一群年紀差不多的小娘子,在樹林附近撿柴。
小娘子們三五成群,都跟自家人聚在一起,和其他人家的不熟。
雜草及膝,灌木叢生,一個姓吳的小娘子挽起裙擺,手裡拿著把鐮刀,一馬當先在前面給眾人開路。
山林危險,一群人也不敢走太遠,就在山洞附近不遠的地方撿柴,順便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野菜。
謝菱看著她們胡亂採摘,甚至還摘了些不能吃的毒草,想了想開口道:「我略懂一些草木,我教你們怎麼辨認可以吃的菜吧。」
小娘子們一下全都圍了過來,探頭探腦的。
謝菱蹲在樹下,指著一個紅艷艷的果子說:「這個叫蛇果,是不能吃的。」
一個小娘子嚇得花容失色,「不能吃,我剛剛已經吃了兩顆了。」
說著就伸手進脖子眼裡扣,想嘔出來。
謝菱握住她的手,「吃了也沒什麼,就是這個果子表面覆蓋著一層蠟質,容易腹瀉。」
小娘子聽說會腹瀉,又捂住了肚子。
周邊小娘子都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這個叫折耳根,涼拌吃比較好吃。這個叫薺菜,煮著吃好吃,這個叫蒲公英,也是煮著吃好吃」
森林裡里樹木高大,擋住了部分落雪,這些野菜才得以存活,但都蔫巴巴的。
一群人亦步亦趨跟在謝菱身後,挖著謝菱說的那些野菜放在竹簍里。
不一會,每個人竹簍里都堆滿了菜。
走到一個地方時,謝菱微微皺眉,她總感覺這地面怪怪的。
不出她所料,下一秒,腳下一空,一群人全都掉進了一個三米深的大坑裡!
應該是獵人用來捕野獸的坑。
幸好還有兩個走得慢的沒掉進去,站在坑邊往下看,滿臉驚恐的問怎麼辦。
小姑娘們驚慌失措,大部分都被嚇哭了。
謝菱冷聲說:「別怕,外面還有兩個人,可以讓她們去搬救兵。」
其中一個聲音帶著哭腔,「我,我迷路啊!」
坑裡的小姑娘們問,「還有一個呢?」
「我們是孿生姐妹,一樣路痴。」
話音一落,坑裡的小姑娘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那怎麼辦.」
「我好害怕,早知道不來撿柴了。」
「會不會有野獸嗚嗚嗚」
「都怪謝菱!要不是她帶我們找野菜,我們就不會掉進來了!」
顧家二房的顧婷微突然指著謝菱說。
她妹妹顧婷靜立刻附和,怨懟的眼神望向謝菱,「對對對,就怪她,要不是她我們怎麼可能掉進來!」
「話不是這麼說的。」一個挽著高髻的小娘子抱著手臂站出來,目光諷刺,「人家好心教我們辨認野菜,怎麼就怪她了?」
周邊小姑娘也附和高髻女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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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不怪謝菱啊。」
「這坑是本來就在這裡的,只能說我們運氣不好。」
一個圓臉小姑娘上下打量了顧婷微顧婷靜兩姐妹一眼,鄙夷地說:「你們不都是顧家人嗎,怎麼還挑自家人的錯處,真沒見過這樣黑心腸的姐妹。」
大家族裡講究兄友弟恭,姐妹和睦,她們自然瞧不上顧婷微兩姐妹的作派。
謝菱懶得理那兩個跳樑小丑,問著坑邊的孿生姐妹,「你們可會爬樹?」
高一點的那個小娘子道:「雖不太精通,但應該爬得上去。」
謝菱點點頭,手伸進竹簍,實則從空間裡拿出一根四米長的麻繩。
對上面說道:「等下我們把這個麻繩甩上去,你們將麻繩掛在樹上,然後把麻繩放進坑裡來,我們順著麻繩爬上去。」
話音剛落,吳姓小娘子便毛遂自薦,「我力氣大,我來拋。」
謝菱將麻繩交給她。
吳小娘子將麻繩裹成一團,雙臂使勁往上一拋。
麻繩準確無誤的落在孿生姐妹腳邊。
兩人也不耽擱,放下竹簍就開始爬上樹掛繩。
約莫過了半刻鐘,一根粗長的麻繩悠悠晃晃的落進坑裡。
顧婷微一屁股擠開眾人,搶著繩子就想爬上去。
眾人都鄙夷的望著她。
「真不要臉。」
「明明繩子是人家謝姑娘的,她怎麼好意思搶著第一個的。」
顧婷微才不管這些,抓住繩子就往上爬。
可惜臂力不夠,一屁股甩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吳小娘子冷冷看了她一眼,抓住繩子道:「力氣小的先上去,力氣大的在後面用肩膀和手托著她們,我力氣最大,我殿後。」
在她的指揮下,眾人使出吃奶的力氣,終於全部都一一爬了上去。
只是在顧家兩姐妹那出了點小插曲。
誰都不想托她倆,最後是她倆在地上撒潑打滾,才有人願意幫助她們上去。
從坑裡出來後,一群小姑娘也算是有了同甘共苦之誼,彼此之間都親親密密的。
臉上全是花泥巴也笑得燦爛,你挽著我,我挽著你,開開心心的說著話。
當然,除了顧婷微兩姐妹。
大家都有意疏遠孤立她們。
有人說:「我婆婆特別壞,就只會磋磨我,天天讓我洗衣做飯,流放一路,我手起了三層繭子。」
小姑娘們全都安慰她。
有人說:「我跟你們說,你們別傳出去啊,我大嫂和我三哥有染,上次我看到.」
小姑娘們全都保證自己守口如瓶。
話題最後轉到了謝菱身上。
無他,因為謝菱有個全上京最俊的夫君。
「真的,你們不知道世子有多俊,我敢說全北江所有的男子加起來,不如世子的三分之一。」
「對對,上次世子打了勝仗回來,騎在高頭大馬上,又穿著一身戎裝,那張臉,我真的昏倒了。」
「若是世子沒有變成活死人,和謝菱真是頂頂絕配,兩人生得都跟天仙似的。」
只不過最後,大家的語氣都變成了同情。
世子美則美矣,但是是個活死人啊。
可惜了謝菱長得如此如花似玉。
高家小娘子語出驚人,「謝菱你改嫁來我家吧,我三哥雖不如世子俊俏,但也算一表人才。屋裡更是沒有通房侍妾,才華出眾,秋闈連中三元」
此話一出,立刻打開了眾人的思路。
「來我家來我家,我哥哥.」
「別說了,來我家!求求了謝菱來我家……」
硬生生變成了相親大會。
謝菱無奈,想著顧危得趕緊醒來了。
不然他娘子就要被下婚書了。
小姑娘們嘰嘰喳喳說著話。
路過一塊巨石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男女說話聲。
一個小女娘瞪圓了眼,小聲說:「你們別說話,我怎麼感覺是在….」
眾人都息了聲音,豎起耳朵。
巨石後的聲音變大,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小娘子們全都紅了臉。
接著,便是一陣悉悉簌簌脫衣服聲,女人的嬌吟和男人的低吼層疊響起,動靜十分大。
兩人顯然進入忘我的狀態了,連後面有人都沒發現。
高髻小娘子紅著臉,啐了一口,「是哪家的公子和女娘不知廉恥,別人都在幸苦勞動,他倆….他倆….」
這群小娘子大半都未出閣,羞得滿面通紅,匆匆走了。
謝菱回頭望了一眼,望見一截淺粉色的衣角。
她總感覺,那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是誰呢?
此刻山洞裡基本上布置好了,各家各戶都在空地上升起火,圍著火堆或坐或站。
還有些人家砍了半個木墩當椅子,半個木墩當桌子,已經開始做起飯來了。
謝菱和秋月回來的時候,裴氏已經把火生好,還灌了兩個湯婆子。
她倆一坐下,裴氏就把湯婆子塞過來。
「快坐下,烤烤腳,暖暖手。」
謝菱抱著暖乎乎的湯婆子,從空間裡拿了幾個紅薯扔火里。
這天氣,吃烤紅薯最合適了。
顧離提著一桶水過來,一放下木桶,就想舀水喝。
「等等!」謝菱叫住他。
「咋啦嫂嫂?」
顧離累壞了,又是砍樹,又是爬樹去栓油紙的布條,又是跟著翻了小半座山去挑水,此刻恨不得將頭都塞進桶里去。
謝菱拿出一個小鐵壺,「水要燒開了才能喝,裡面有很多眼睛看不見的蟲,喝了會拉肚子。」
顧離很聽謝菱的話,乖乖的坐下,只是不停的吞著口水,估計是渴極了。
謝菱從空間裡拿出一瓶可樂遞給他。
「悄悄喝,別被別人看見了。」
顧離眼神一亮,「這是啥?」
他拿著左顧右看,又晃了晃,「是水嗎?」
謝菱這才想起,顧離不會開可樂。
她將可樂開了,又遞過去。
顧離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咂巴嘴。
「這是什麼水啊,怎麼感覺在我嘴裡上躥下跳的,好神奇!還這麼甜!」
謝菱輕笑,「這叫可樂,喝完罐子別丟哈,留著可能有用。」
汝姐兒睜著烏黑的大眼睛,分明也很想喝,卻乖乖的坐著沒有說話。
顧離喝了一口後,就遞給汝姐兒,「剩下的汝汝喝,我喝飽了。」
汝姐兒乖乖的搖頭,一本正經的說,「哥哥今天很累,哥哥喝,汝汝不喝,汝汝不想喝。」
二人一陣推讓。
謝菱見眼下無事,靠在裴氏腿上說自己小憩一點,就進入了空間。
她昨天又親了顧離一口,不知道空間會升級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