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謝菱他們大約走了四十公里,直到太陽落山,夜風呼吹,沈領頭才在一處河流旁紮營。
傍晚的風帶著涼意,宋氏汝姐兒在馬車裡待著,謝菱拉著秋月裴氏下車搞吃的。
不遠處,官差走過來,給每個人發了兩個窩窩頭和半個芋頭。
看著黑乎乎的糙米窩窩頭,謝菱已經可以想像的吃下去拉嗓子的感覺了,全都一股腦放進了馬車旁的小袋子裡。
顧離從遠處撿了些乾柴,一家人生起火來。
謝菱注意到不遠處有片竹林,從空間裡拿了把鐮刀,走過去。
她挑了一根比較寬的竹子,選了最好的幾節,處理了一下,便打算往回走。
剛扭過身子,謝菱眼尖的發現不遠處有一小片竹筍!
冬筍長得矮矮胖胖的,她趕緊跑過去,掰了五六個抱在懷裡。
其他人家看見謝菱從竹林出來抱了一堆竹筍,都眼熱著,你推我我推你一窩蜂的跑過去搶筍,生怕晚了就搶不到了。
竹林里一片熱鬧,有老太太在打架,也有小孩的哭泣。
剛回到馬車附近,玉娘就走了過來,她手裡拿著一個陶罐子,遞給謝菱,「謝姑娘,這是徐行之捉的魚,給你送一條過來。」
謝菱欣然收下,也回了玉娘兩個竹筍。
火勢正好,謝菱讓顧離處理魚,自己做竹筒飯。
先將竹筒切掉一塊,然後從空間裡取出糯米,香腸,豌豆,玉米按比例放入一節一節的竹子裡,又加入醬油鹽巴等調料,最後用竹葉封口。
將一個個的竹筒全放入大鐵鍋里煮著。
顧離的魚也弄好了。
竹筒飯的清香散發出來,顧離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謝菱輕笑,從空間裡拿出一塊糕點,讓他和汝姐兒先吃著。
然後在附近找了一塊薄石板洗乾淨後,打算用來煎魚兒。
她那平底鍋,規規整整形狀又漂亮,拿出來不得嚇死這群古代人。
將肥美的大魚用油煎得兩面焦黃後,加入一勺秘制醬料,放入小陶罐慢火煨。
那邊的竹筒飯也煮好了,竹葉的清香混合著米香就飄滿了整個營地。
所有人都探頭探腦的,想看看香味來自哪裡。
顧離伸手就想拿,謝菱拍了拍他手,「還要烤。」
謝菱想了想,決定不做竹筍了,留著下一頓吃。
這邊井井有條的安排著,顧氏二房卻是一陣雞飛狗跳。
張氏扭著劉氏耳朵,厲聲說:「你不是農家出來的嗎,怎麼連做飯都不會,你自己看看,好好的米被你糟蹋成什麼樣子!」
陶罐里,白米飯糊成了一團,看上去烏漆麻黑的,散發一股焦味。
劉氏叫苦不迭,「婆婆,我嫁入顧家就沒做過飯,早就忘光了,你以前不也是農家出來的嗎?」
張氏眼一瞪,「老娘和你一樣嗎,老娘是金枝玉葉。」
劉氏心裡腹議,你沒被賣給人牙子的時候還不如我呢!
就在此時,大房做飯的香味正好飄過來,勾得人心痒痒,舌尖不停的分泌唾液。
顧冬咽了咽口水,摟著小妾一巴掌拍在張氏臉上,「還不趕緊繼續做,做不好吃小心我打你。」
二房的小孫子顧兆豐聞到香味都哭了,氣沖沖的學著顧冬,一巴掌拍在劉氏臉上,「我要吃飯!快做飯!」
劉柔菡看著亂糟糟的局面,走過來拿起陶罐,說:「我略通廚藝,我來做吧。」
劉氏感動得涕淚橫流,心想兩個親生女兒,竟還不如一個外侄女。
劉柔菡心裡嫌惡,她才不是為了劉氏呢,她只是不想吃糊的飯。
旁支那邊倒是還好,顧四郎媳婦是個會下廚的,一家人吃的是粥。
至於那些沒多餘錢買食材的,就只能吃乾巴巴的窩窩頭了。
且不說旁的,顧家大房這邊。
謝菱用兩根木棍將竹筒全都夾了出來。
竹子外殼被燒得烏黑,掀開竹葉,夾雜著糯米甜香的熱氣猛地涌了出來。
內里的糯米瑩潤飽滿,清香撲鼻。
咬了一大口,有米的香味,又有竹筒的清香,軟糯粘牙。
謝菱又嘗了一口慢火煨了半個小時的魚。
魚骨都酥了,魚肉軟爛鮮嫩,裹著醬汁十分入味,好吃得人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掉。
秋月趕緊去馬車上喊宋氏和汝姐兒。
宋氏經過幾天的相處,也變得活潑了幾分,笑道:「真是麻煩二弟妹了,天天做好吃的,等生了孩子我來幫你。」
謝菱遞給宋氏一顆養胎的藥,讓她吃完飯後吃。
然後拿上一段竹筒,又舀上一勺魚,掀簾進入馬車。
顧危對於謝菱的氣息十分熟悉,睜開瀲灩的桃花眼,坐了起來。
男人平時躺著,一坐起來,壓迫感就出來了。
寬肩長腿,個子又高,簡單的衣裳也遮不住周身清貴的氣度。
即便不是第一次見這男人的臉了,謝菱還是大受震撼。
古語說的秋水為神玉為骨也不過這樣子了。
顧危狹長的桃花眼,漫不經心的略過謝菱髮髻上的木釵,溫聲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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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菱把竹筒遞給他。
顧危卻輕輕搖搖頭,幾縷髮絲垂鬢間,美如墨畫,「 」娘子,我的手動不了。
那聲娘子喊得低沉磁性,勾得人心間痒痒。
謝菱只好一口一口的餵他吃。
吃完,謝菱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有手下嗎,他們跟著來了?」
顧危點點頭,沒有瞞著,「有,但是應該只來了一部分。所以我放出了我們聽….我們專有的聯絡粉末。」
謝菱對於顧危的坦誠相見有些意外。
接著,給他把脈。
男人放在棉被上的手比雪還白,眼帘低垂,一言不發,任由謝菱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恢復得很好,應該頂多兩三天就可以走動了。可是你這手,不像動不了的樣子啊?」
顧危水色薄唇輕抿,神情冷清又清透,「可是真的動不了。 」
謝菱目光存疑,「行吧。給我親一口,可以嗎?」
顧危彎眸,「 娘子總是語出驚人。 」
謝菱皺了皺眉,「 不給嗎? 」
顧危趕緊搖頭,「時瑾沒有這個意思。 」
謝菱挑了挑眉,徑直親了上去。
就在想要離開時,顧危竟然咬住了她的唇。
謝菱想要後退,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按住她後腦勺。
四目相對,顧危沉靜幽冷的桃花眼如含萬千星河,俊美得令人心折。
唇瓣深磨,舌.尖相接。
顧危另一隻手放在謝菱不盈一握的纖腰,懷裡的人軟成了一灘春水。
顧危鴉羽似的眼睫遮住雙眸,加深了這個吻。
鬆開時,謝菱大口大口喘息,急道:「 你!」
顧危長眸微暗,聲音沙啞,「不是娘子說的親我的嗎? 」
謝菱掀開車簾,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顧危眼眸含笑,自然流暢的扯過被子。
哪裡還有半分在謝菱面前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
謝菱出來時,裴氏秋月已經把吃的鍋碗瓢盆都收拾好了,還燒了一盆熱水給謝菱暖腳。
謝菱回想起嘴裡那種奇異的感覺,俏臉發熱,不停安慰自己,沒事沒事,不就是親個嘴嗎……
「 謝姑娘,謝姑娘?」
女人輕柔的呼喚將謝菱拉回神。
謝菱側臉一看,玉娘正站在自己身旁,一副想要問什麼的樣子。
謝菱問道:「玉娘,有什麼事嗎?」
玉娘臉上有些羞澀,「今天你做那個竹子飯的時候,我夫君聞到了說很香,我就想問問你,能不能教我做一下?」
說著,玉娘又擺了擺手,「若是不可以也沒事,這本就是謝姑娘自己獨創的手藝,我不會多想的。」
謝菱笑了笑,「沒事,我教你,這算什麼獨門手藝,我也是根據別人學來的。」
說著,就教玉娘竹筒飯的做法,還順手送了她一點火腿腸和醬油。
即使味道比不上她,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竹筒飯講求的是竹子的清香。
謝菱說話的時候,玉娘不著痕跡掠過謝菱微腫的嘴唇。
回到自家後,玉娘想了想,還是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徐行之。
她覺得這個發現對於徐行之而言,應該比較重要。
「夫君,我懷疑世子沒有昏迷,是清醒的。」
徐行之眉梢微揚,「此話怎講?」
玉娘也不好意思說出發現謝菱的嘴巴被人親腫了,只好說:「反正我是這樣猜測的。」
徐行之知道自己夫人性格,輕笑,「好,我相信你。」
說完,徐行之掩下眸中的思緒。
若世子真的是清醒的,那這北江,怕是要變天啊。
良禽擇木而棲,他也該想想自己的去路了。
徐行之將手中來自各方勢力的信件扔入火中。
信上的黑字捲曲,消散成灰燼。
「先生才學出眾,何故執著於北江,不如入我國,為我主效力.」
亂世風雲,人才難得。
徐行之才高八斗,運籌帷幄,定非池中物。
自從他流放的消息傳出去後,各方勢力就動了想拉攏他的心思。
升騰起的火焰照亮徐行之清透的瞳孔,一股竹木清香縈繞鼻端。
他抬眸,驚喜道:「玉娘,你怎麼也會做這個竹子飯?」
玉娘輕笑,「謝姑娘教我的,她說這個不叫竹子飯,叫竹筒飯,還送了我一些調料食品,這黑乎乎的叫什麼醬油,還有這個長長的叫火腿腸。謝姑娘啊,可真是個好人」
徐行之眉梢輕揚,長眸中思緒翻湧。
半晌,他道:「玉娘,你喜歡謝姑娘嗎?」
玉娘開心的說:「喜歡啊,謝姑娘就是個冷麵心熱的人,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徐行之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那好,我們以後就跟著謝姑娘家走,好嗎?」
「好啊。」
玉娘還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決定了徐家,乃至千萬人的命運。
徐行之負手而立,廣袖輕揚,望向朗月升起的墨藍天際。
從此,他徐行之,就跟著顧危走了。
後世的史官寫到一代名相徐行之是如何被千古一帝收入麾下時,親切的稱其為「竹筒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