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這是我們欠皇叔的!

  可惜了,謝菱並不是王爺的孩子。

  想著想著,吳玄機又覺得,幸好謝菱不是王爺的孩子。

  不然以王爺的性格,不知要自責成什麼樣子,怕是要心絞痛死去,恨不得以死謝罪。

  「這位叔叔?」

  沒聽到回答,魏無忌又重新問了一遍。

  吳玄機立刻回神,拱手回禮,「見過太子殿下。」

  同時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他真是在北江當掌柜當久了,都快失去暗衛的職業素養了,竟然在主子面前發呆,差點神遊天外。

  寒暄了幾句,魏無忌切入正題。

  「皇叔,前不久宮裡政務繁忙,我一直脫不開身,現在終於有機會來找你了。我之前出去遊歷的時候遇見一個很厲害的大夫,跟她說了你的病情,她說你的腿可以治。」

  聞言,雍王反應淡淡,眉梢都未動一下。

  吳玄機倒是目光亮起,激動得快跳起來,「真的?那怎麼不把那個人現在就請過來,要不要我去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雍王按住吳玄機的手,「老吳,我還想拜託你其他的事情。」

  魏無忌搖頭,「不行,她當時很忙,說時間到了便會來魏昭,皇叔,我們慢慢等著就行。」

  說著,他望向雍王,語氣激動,「反正皇叔的腿,肯定是可以治好的!我相信我的好友!」

  雍王垂眸,掩蓋住眼裡的思緒,唇邊勾起一抹自嘲的淡笑。

  治好又怎樣?

  他此生所求已經成夢幻,還不如當個廢人了卻殘生。

  當個廢人還可以暫且撫慰一下他的愧疚心,若是真治好了,天天回憶當年的承諾,以及失約的自己,那他還不如真去死得了。

  但畢竟是小輩的一番心意,不好薄了小輩的苦心。

  因此雍王淡淡點點頭,微笑道:「辛苦你了。」

  魏無忌說完這個事情,立刻轉身去了王府庫房。

  魏玲瓏正在挑好看的首飾,和一些魏昭皇宮都沒有的珍奇異寶。

  魏無忌一進去就冷下了臉,「放回去。」

  「為什麼?皇叔說的任我挑的!」魏玲瓏嘟著嘴,一臉不情願。

  「你已是全皇城最尊貴的姑娘,母后的嫁妝,還有父皇賜下無數珍奇異寶,那麼多東西還不夠你揮霍?

  這是皇叔的東西,是他打下的江山,日後是要留給他的孩子後代的,我們家本就欠他良多,莫要再向他索取更多了,他能毫無怨言的從小愛護呵護我們,就已經夠好了。」

  魏無忌走過去,將那些翻亂的寶箱,還有散落的金銀綢緞全都規規整整理好,聲音淡然,「將你身上的東西放回去。」

  聽完魏無忌的說辭,魏玲瓏耳尖泛紅,滿臉羞赧愧然,趕緊將懷裡的東西全都放進了箱子,又將所有的寶箱全都推回原處。

  接著背著手小心翼翼的站到魏無忌面前,盯著腳尖,小聲說:「對不起皇兄,是我思慮不周,我日後不會這樣了,以後皇叔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定然比對自己親生的弟弟妹妹都好,給他們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寶貝。」

  魏無忌輕嘆一聲,摸了摸她發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魏玲瓏連忙抓住魏無忌袖子,急急問道:「皇兄,你說的我們家欠皇叔這麼多是什麼意思?」

  魏無忌本來不想說,剛剛只是太激動,才一不小心說出來。

  此刻,面對著魏玲瓏急切的眼神,魏無忌思忖半晌,還是嘆了一口氣。

  玲瓏大了,也應該知道這些事情了。

  他們家所有的子孫,都應該知道這件事,知道皇叔為他們做了什麼,他們永遠欠他。

  魏無忌抬眸,目光深沉,冷聲道:「你知道皇叔的雙腿,還有臉,是怎麼毀掉的嗎?」

  魏玲瓏內心突然升起一股極大的恐懼,狠狠攥住她的心臟,讓她險些不能呼吸。

  她煞白著臉,後退一步,搖頭,「我不想知道。」

  「是為了救父皇,救我,還有當時在母后肚子裡的你。當時齊王叛亂,皇叔義無反顧衝進火海,將我們全家帶出來,以一人抵擋數萬叛軍,本來命都要沒了,最後好不容易救活,可雙腿和臉卻是廢了。他本來可以走的,他本來可以丟下我們自己走的!可都是因為我們家,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魏無忌一口氣說完,眼眶發紅,胸膛上下起伏。

  那年他才五歲,已經有了記憶。

  那個血海屍山的夜晚,刺入皇叔身體裡的利箭,還有熊熊的火焰,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敵人的大刀本來要砍在他背上,皇叔擋在他面前,雙腿的肌肉全被剜去,幾乎齊齊斬斷.

  這是他這輩子最苦痛的回憶。

  仿佛一座大山,時時刻刻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魏玲瓏仿佛被人抽乾了所有力氣,一下跌倒在地,使勁搖頭,哽咽,「這,這不可能,皇叔,皇叔對我們這麼好不可能!你騙我!」

  一向最是端莊自持的魏無忌,此刻也失了儲君的風骨儀態,吼道:「他對我們越好,我就越痛恨那年發生的所有事情,還有齊王那個孽障,他如今從還逍遙法外!

  玲瓏,不要裝傻,這些事情不能被忘記!皇叔的一切都應該被我們記住,我們必須為他復仇,你不能一直是天真無邪的小公主!」

  魏玲瓏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不知碰到了什麼,最上方的的書架上,輕飄飄掉下一張畫卷。

  這畫卷藏得極好,收在最高處,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落到地面後,纏在上面的細繩崩斷,捲成一團的畫紙驀然抖開,掉在被陽光照耀得亮堂堂的地面上。

  四起的灰塵里,畫卷上的男人長發束成高馬尾,身形如芝蘭玉樹般瀟灑,雙手抱著一把鋒利的黑色長劍,笑得乾淨又邪氣,清俊的臉讓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

  明明畫卷上看不出是什麼年份季節,卻讓人感覺,他生來就該在春日陽光下一樣耀眼,撲面而來的少年風流,意氣風發。

  這是雙腿還完好,沒被毀容,二十二歲的魏修楚。

  魏無忌和魏玲瓏皆是一愣,接著心裡翻湧起強烈的疼痛,仿佛被一千根針扎入五臟六腑。

  腦海里浮現出梨花小院裡,那個頹廢陰暗的中年人。

  歲月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的脊背依舊那樣偉岸。

  可他身上所有的生氣,所有的精神,全都被抽走了,宛如一個提線木偶般僵硬。

  他本該,本該是這樣風流恣意的青年啊!

  這副畫卷放得這麼隱蔽,是不是他自己也很痛苦,不願意見到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魏玲瓏內心痛得喘不上氣來,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來到雍王的梨花小院前,第一次沒有和他打招呼,匆匆逃離。

  魏無忌將那副畫卷好生收好,放回原處,將庫房上了鎖,在臉上練習出一個溫潤的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異樣,才來到雍王面前,拱手道:「皇叔,宮中事務繁忙,我先走了。」

  雍王點點頭,「去吧。玲瓏怎麼走這麼快?」

  魏無忌壓下喉頭的腥甜,沉聲道:「她拿到寶貝太開心,直接就跑了,真是沒禮貌,皇叔下次不能這樣慣她了。」

  雍王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眼裡,勾唇:「沒事。我拿著也沒用,你快回去處理政務吧。」

  魏無忌轉身離開,身形微顫。

  雍王內心還有其他的事情,因而也沒有發現魏無忌的異樣。

  他抬眸望向吳玄機,咳了一聲,眉眼有些不好意思,「玄機,我還有一事想要拜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