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復禮說別的,謝貞還真不在意。
姐姐是皇后,姐夫把他當兒子養,天底下的好東西,他應有盡有。
但——
「我阿父親自為我阿母繪製的畫像?」
謝貞有著怔愣,輕輕地問了一句。
父母亡故的時候,他才兩歲,根本就不記事兒。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父母的樣子。
對於父母,也十分陌生。
再加上有阿姊和姊夫的疼愛,他從小就過得十分好。
並不缺愛。
但,對於小孩子來說,親生父母始終都是不一樣的。
有時候,看到別人家的小郎君有嚴父慈母,他也忍不住幻想我的阿父阿母又是什麼樣子?
他們是否也會像其他人的父母般,對他或是嚴格,或是慈愛?
當然,謝貞對親生父母也不是全然沒有了解。
不說謝元、趙嬤嬤等身邊人的人,會跟他講一些父母的故事。
就是在外面,也能聽到父母的名號。
父親謝淵,乃海內名士,學識淵博、端方君子。
母親陳氏,是南朝宗室女,才貌俱佳、賢良淑惠。
父母感情甚篤,父親沒有納妾、沒有蓄婢,哪怕外出遊歷,也會帶著妻子、兒女。
雖然有一個謝繼,但那個絕對是個意外。
阿父認定的妻子、兒女,只有陳氏和她生的孩子。💝😎 ✋👽
就算謝繼的存在有些破壞謝淵愛妻愛家好男人的形象,但在這個時代,謝淵依然是不可多得的痴心人。
父母對於謝貞來說,陌生又熟悉。
而最大的陌生,莫過於他不知道父母的長相。
「是!那時還在建康,阿姑剛剛產下阿利不久,姑丈親自執筆,為阿姑繪製了一幅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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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後來,出了許多變故,包括那幅畫像在內的諸多遺物,都被我阿父收藏起來。」
陳復禮點點頭,提起曾經的過往時,白皙俊美的臉上帶著些許悵惘。
唉,真是往事不可追啊。
曾經他高高在上,是一國之太子。
如今呢,卻成了敵國用來充裝門面的尷尬人。
娶個新婦,也去不到門當戶對的貴女,只能屈就一個小小官吏之女!
「……」
陳復禮想到最近幾年的遭遇,他眼底閃過一抹陰鬱。
掩在袍子裡的手,禁不住用力握緊。
「那表兄此番來找我,是想——」
謝貞心動了。
他真的想知道阿母的容貌。
聽到謝貞喚自己「表兄」,陳復禮就知道嘿!成了!
「阿貞,我來尋你,自是想要『完璧歸趙』。」
陳復禮微微勾起唇角,好一派君子如玉,「原本我早該來尋你,但當初來平城,狼狽不堪。」
「恰巧,皇后娘娘與你也都不在京城。」
「終於將你們盼回來,皇后娘娘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貴人,我若是貿然前來認親,未免有攀附之意。」
說到這裡,陳復禮故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到底想左了,竟忘了大家原本都是一家人,自家人之間,不該講這些。」
「我也相信,皇后娘娘和阿貞也不會嫌棄我們這些身份尷尬的親戚,是也不是?」
謝貞……是和不是你都說了,還讓我回答什麼?
不過,人家這麼說,出
於禮貌,謝貞也不會否定。
再加上,他對人家還有所求呢。
「是!表兄說的是!」
謝貞用力點頭,「阿姊不在宮中——」
說完這話,謝貞忽然反應過來,趕忙改口,「我是說,阿姊還在祈福,不好隨意露面,等阿姊出關了,定會好好答謝表舅、表兄!」
陳復禮的瞳孔微微收縮。
消息果然準確,謝皇后確實不在宮裡。
所以,山中無老虎,群龍已無首!
「都說了自家人,無需這般客氣。」
「對了,七日後我與鄭氏舉行昏禮,阿貞若是方便,可來府中吃杯喜酒!」
陳復禮跑來找謝貞,真正的目的,就是邀請他去參加自己的昏禮。
謝貞……就知道是這樣。
如果不是有所求,陳復禮這個從未有過來往的便宜表兄,又豈會跑來找他?
偏偏人家剛剛幫了自己,謝貞知道,自己不好拒絕。
他眼底眸光閃爍,卻還是乖乖地捉起小拳頭,「先恭喜表兄大喜!」
「您放心,昏禮那日,我定會前往。」
……
作為謝元最信任的女官之一,謝元離京的,鄭玉容被留了下來。
她主要是負責看守椒房宮,以及與幾位女侍中的聯絡。
雖然皇后娘娘不在,可她依然按照「舊例」做事。
這種「舊例」,不只是表現在日常的工作上,還有每旬一日的休沐。
鄭玉容就是要營造一種感覺皇后娘娘只是閉關,並未離開!
又到了中旬,鄭玉容休沐回家。
鄭家原本是被流放的人犯,去年謝元回京的時候,一家
老小都跟著她一起回來了。
鄭家不只是有個鄭玉容,還有鄭誠、鄭信兩兄弟。
這兩人都曾經做過越王親衛,並跟著赫連珏在外面征戰。
幾年的時間,鄭氏兄弟立下了不少戰功,被一路擢升。
不過,相較於長兄,鄭信更喜歡跟錢打交道。
他極有經商天賦,被謝元發現,徵求了本人的意見後,鄭信成了謝元偌大商業帝國的ceo。
回京後,嶺南還有許多產業需要處理,鄭信便被留了下來。
鄭信會被留下,不是因為他不受重視。
恰恰相反,就是因為謝元太看重他,才會讓他看守大本營。
鄭家一共二子二女,三個兒女都為帝後效命。
赫連珏對功臣、忠臣都是相當大方的。
鄭家回京後,赫連珏先是給鄭父安排了一個官職,然後又給鄭家賜下了一處五進五出的大宅院。
鄭家,經過六七年的沉寂,又重新興盛起來。
曾經的親戚們,也都紛紛圍了上來。
「阿容,這個月月底,你阿妹就要出閣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去觀禮。」
鄭玉容剛回家,堂房的嬸娘便上了門。
鄭玉容……
她本能地想要拒絕。
當初叔父跟陳家議親的時候,鄭玉容就表示過反對,還曾經提醒堂妹要多慎重——
陳家家主雖然是安樂侯,但誰都知道,他這個侯爺有多尷尬。
嫁給這樣的前朝皇族,不定什麼時候就成了「陪葬品」!
偏偏叔父也好、堂妹也不罷,根本就不聽她的勸說。
婚事還是定了下來,婚期還這般趕,鄭玉容根本就不想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