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孟家旺和孟冬至一臉驚慌,手忙腳亂的將孟三柱和孟老太相繼背了出去,趙寶珠手裡緊緊的攥著手帕走到趙氏面前問:「娘,怎麼辦啊?爹是不是很嚴重?還有那個老太婆看樣子不大好啊......」
趙氏穩住心神,不太自在的安慰女兒,也算安慰自己道:「你爹年輕,一點兒風寒要不了命的,只要有大夫,肯......肯定能好......」
想著剛才孟老太的樣子,她眼裡又浮現出一絲幸災樂禍說:「倒是那個死老太婆,我看她的樣子像是要中風了,死了最好,省得你爹再惦念,老跟我吵吵.....」
她眼珠子轉了轉,有些心虛的改口道:「算了算了,這老太婆在咱們家出的事兒,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爹到時候又要怪我呢。→」
趙寶珠點了點頭,她爹以前雖然也會跟她娘吵架,但氣過了最後都會先服軟下來。可自從這孟家來了後,她爹為了這些窮親戚就越發能作了,她一點兒都不喜歡這些需要他們接濟的鄉下人。
那守門的老頭子小跑著過來,有些討好道:「夫人,小姐,他們已經走了,你們看,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啊?畢竟老爺還在他們車上呢......」
在他眼裡,一個入贅的自然不如真正的當家主母好。以前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有他器重孟三柱這個上門女婿,他們下人當然也得敬著這贅婿幾分。但老爺子都過世四五年了,現在當然是聽當家主母的話。
趙氏看了他一眼說:「孟家人又不會害他,咱們怕什麼?德叔,你一會兒叫個人去醫館盯著,知道了老爺的病情回來稟報一下便是!另外,今兒都十六了,讓鋪子上的掌柜和夥計們照樣開店就是!」
她才不會著急忙慌的跑去看他,省得孟三柱以為是她低頭了,她就要繼續冷著他,讓他知道趙家沒有他照樣能轉,別把自己看得太重!
德叔聽了她的吩咐連連點頭,「好嘞,小的這就去安排!」
他剛想轉身,趙氏又叫住了他:「等等,寶成去哪兒了?這從上午到下午我還沒見到過他!」
德叔忙回道:「回稟夫人,少爺自從昨晚上出去看花燈就沒回來過,他昨兒出去時就說了晚上不回來!」
趙氏眉頭一皺,甩了甩手:「行啦,知道了,他要是回來了,你叫他到上房來!」
說著,她便拉著女兒的手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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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的孟三柱靠在孟家旺身上已經陷入半昏迷,卻依舊張著嘴機械似的咳嗽,原本煞白的臉也憋紅了,一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的樣子。
而孟冬至懷裡的孟老太整個身子抽搐著,嘴眼歪斜,口中發出」嗬嗬」聲,任憑孟冬至叫喊都發不出其他聲音。
「奶奶!您堅持住!」
「娘!我們馬上就去醫館!您老挺住啊!」
「三叔,你忍忍,我們馬上就到了!」
「鍾大,求你再快一點兒!」
叔侄兩人語無倫次的叫一叫這個,又喊一喊那個,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禍不單行。幸好還有鍾大幫忙趕騾車,否則他們人生地不熟連最近的醫館都找不到。
外面甩著鞭子的鐘大一張臉被冷風吹得生疼,偏偏天公不作美,此刻還開始飄起了小雪。
他滿臉焦急的回道:「快了快了,出了這條小巷子,再順著前面那條大街跑,過一會兒就能到了!駕!」
說著話,他又甩出了一鞭子。但是出了小巷就是平日裡人群密集的大街,他也不敢太快。可他不知道,他能重視安全,大街上卻有一輛雙馬並駕的豪華馬車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橫衝直撞,車廂里喝得醉醺醺的兩個少年看著街上慌亂躲閃的人群,興奮刺激得哇哇直叫,叫車夫再快點兒。
鍾大的騾車剛出小巷,還未來得及掉轉車頭便有一股強大的衝力向著自己的車廂沖了過來。
「小心!」
他剛剛大喊出聲,車廂已經被飛奔過來的兩匹高頭大馬給掀翻在地,他本人連著騾子也被帶著摔倒在了地上,接著便是孟冬至和孟家旺猝不及防的喊叫聲。
頓時,大街上一片混亂,行人們都嚇得驚呼出聲。
而那駕駛著馬車的男人見狀也嚇了一跳,他使出全身的武力才穩住了兩匹馬,不至於踏著騾車的車廂跑過去。
他忙轉頭對身後喊道:「少爺,不好了,撞到人了!」
車窗裡面立刻探出一個金冠束髮的腦袋,他滿臉通紅,一身酒氣,揉著額頭怒吼著:「怎麼趕車的?!差點兒將本少爺的頭給磕破了!表少爺都被你顛得躺車裡了!」
「哎呀,有人流血了!」
「哎呀,老太太滿臉都是血啊!」
「不好了,要出人命啦!」
圍觀的眾人看著單手將孟老太從車廂里吃力的抱拖著出來的孟冬至,個個嚇得驚叫出聲。
那頭束金冠的少年見狀,知道恐怕要鬧出人命,沒了剛才的叫囂,只見他似乎酒醒了大半,對著趕馬車的下人怒吼道:「還不快走!你想讓這些不長眼的待會兒賴上本少爺不成?」
那趕馬車的下人一聽忙趕著馬車便調轉頭跑了。
「奶奶!」孟冬至泣不成聲,他左手鑽心的痛不在乎,可是看見自己奶奶滿臉的血,堂堂七尺男兒再也忍不住淚崩了。
抬頭看見跑開的馬車,那張車窗里探出的臉上帶著冷漠,甚至是鬆了口氣的得意,他又氣又痛。
這時,孟家旺也拖著孟三柱往快要散架似的車廂外面爬了出來,摔得七暈八素的鐘大回過神後,慌忙起身一瘸一拐的去幫忙。
「娘!」孟家旺一邊將孟三柱抱出來,一面喊著孟老太,看見老太太滿臉的血和抽搐的身子睚眥俱裂。
有好心人看著幾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一邊罵著逃跑不管的馬車心黑,一邊去幫忙搭把手將人扶起來。有人看見騾車壞了,還一個勁兒的嘆氣說車子不能用了。
孟冬至坐在地上,單手拖著孟老太的脖頸,老太太躺在地上雖還睜著雙眼,卻面無人色,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緊繃著。
他一個勁兒的喊路人幫忙攔車,雪飄在他臉上也不覺得冷,只恨自己的左手剛才受了傷一點兒氣力也使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