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後,大家照樣天未亮就開始趕路。有了板車後,對姜氏再好不過了。累了就上車讓陸珍珍拉一會兒,等恢復了力氣或是經過的路段不好用車時再下車。起初姜氏還擔心自己閨女受不了,哪想到陸珍珍還真是爭氣,小小的身板兒蘊含著大大的力量,愣是將姜氏行路難的問題給解決了。
中途,大家都羨慕的看著一家子,甚至有傅家的人想要出錢買他們的板車,不過,都被陸珍珍無情的拒絕了。開什麼玩笑,她要是為了點兒小利將車給賣了,轉身就算多給十倍的銀子也不一定能順利從官差手裡弄一個來呢。流放犯們就算想要什麼,想拿銀子賄賂官差,那有的東西也只能等官差經過城鎮的時候才能買到啊,而且還不是有錢必應,太麻煩的人家可不會幫忙。
就這樣走走停停,又過了幾天,這天傍晚大家在官道邊的一處林子裡落腳了。聽說附近是興元府的一個大縣,押解的官差已經趕了幾輛車去補給物資了。
陸家這邊兒,陸坤照樣找地方將姜氏安頓好後,便興沖沖的拿著魚簍子去河邊了。這是這幾天陸坤最愛幹的事兒,因為每次都收穫頗豐,總是比別人走運。
於是,在人群中有種說法漸漸興起,說陸家人是有運氣的,跟在他們附近下網,說不定也能沾點兒光。→
就像此刻,陸坤找了處水草豐盛的地方下網,其他有幾個也跟著在他附近下手。陸珍珍見了也很無語,她現在並不想跟其他人打交道,人多眼雜反而不方便行事。所以,他們這些日子除了和傅海、周氏兩口子有點頭之交外,其他人都未交往。
人性都是自私的,現在大家還沒到絕境,尚且能保持一絲理智。但流放路上還這麼長,萬一哪天他們真覺得自家運氣太好,扒著自家不放,那他們家真是寸步難行。所以,這些天,原本陸珍珍是可以偷偷給他們些魚的,但是她打住了這個念頭。
她還是只悄悄給周氏他們偶爾放些魚,一則確實他們人挺好,二則陸珍珍也算是打消別人覺得只有她家在走運的想法。
陸坤看著還冒出一節在外的簍子臉色有些凝重的對閨女說:「珍珍,你有沒有覺得自從咱們進入興元府後,越往西走,這河水位是越來越低了?」
無關河的深淺,就是感覺不管經過的河是深是淺,蓄水量都不比在他們靈州府的時候了。
陸珍珍站起身環顧了下四周說:「爹,你不是說往西的安州府和肅州府去年就開始鬧乾旱了嗎?該不會是興元府也受到了影響吧?我看著周圍的植被有些蔫頭耷腦的,恐怕也有段時間沒下雨了!」
陸坤聽了閨女的話也到處打眼看了看,「可千萬別是咱們想的那樣,這仗才打完,到處還亂著呢,老百姓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呢!」
雖說現在新皇已經登基,可接連這麼多年的戰亂,留下了一堆爛攤子需要收拾,要是再遇上大災害真是不給老百姓活路了。69🅂🄷🅄🅇.🄲🄾🄼
父女倆說著話,心事重重的回了休息地。
天黑之後,去縣城補給物資的官差趕著馬車回來了,然而這次回來後卻不是急著給交了好處費的流放犯們發採購來的物資,而是回來的官差不知和吳差頭說了什麼,他拿著鑼就敲了起來。身後還跟了一排拿著長矛的小兵,這陣勢讓人有些莫名膽寒。
「集合啦!集合啦!都給我集合!」
「趕緊的,所有人都到我面前集合!」
......
陸家不敢帶著姜氏去擠,只能讓其他人先過去。
姜氏摸著高挺的肚子,有些不安的對陸坤說:「這都天黑了,怎麼還讓集合,不會是還要讓趕路吧?」
「希望別是出啥事兒了!」陸坤扶著她:「咱們也別去擠了,讓他們走前面!」
陸珍珍牽著嬌嬌的手跟在爹娘身邊,隨著人潮湧動慢慢往前移動......
「吳差頭,不會是還要趕路吧?」有人大著膽子問。
「我家有人還病著呢,再趕路會要命的......」
「是啊,讓咱們休息休息吧......」
仗著人多,有些人開始語帶抱怨。
吳差頭狠狠的敲了兩下鑼喊道:「都給老子閉嘴,哪兒有你們說話的份兒!」
他一雙厲眼掃了眾人一圈兒高聲說道:「從明兒開始,我們每三天發一次食物,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許鬧事兒......」
「什麼?三天才發一次?」
「這還讓不讓人活命啦!」
「吳差頭,一天一頓已經快餓死我們了,再三天發一次是不給我們活路呀?」
「是啊......這是存心要咱們的命嗎?嗚嗚......」
眾人一聽說三天才發一次食物,早就已經炸開了鍋,不等吳差頭將話說完就已經鬧了起來。
吳差頭一看這陣仗,趕緊向後打了個手勢,他後面拿著長矛的押解小兵瞬間上前對上這些流放犯,讓他們別再鬧,否則就地誅殺。
那閃著寒光的刺頭,讓躁動的大家慢慢安靜了下來。四百多號的犯人對上一百來號的官差,人多卻不勢眾,一個個都已經餓得面黃肌瘦了,如何跟這些拿著武器又吃飽喝足的官差相比?
吳差頭見人漸漸安靜下來了才說道:「算你們運氣差,本來朝廷是會為流放犯每天提供一個餅,可剛才咱們進城的人回來說七八日前本就大旱的安州府遭了蝗災,如今西北各州府都糧價飛漲,官府也還沒有救濟糧,你們就別想著好過了,以後能有多少人活到流放地,就看你們造化了......」
隨著吳差頭的說話聲,下面的犯人們眼神越發絕望,最後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拖著沉重的雙腳回的休息地......